出了呂宅,穿過一條街,迎麵就是正街了。蔣舒芳正巧從綠茵胡同裏出來,丫鬟小月囂張仗勢的跟著她後麵。


    “巧呀。”萇笛彎了嘴角,笑道。


    “巧什麽呀,我專程等你的。”蔣舒芳說道,挽上萇笛的胳膊,“她和大姐早就出去了,我特地等你的。”


    子嬰討喜的把一串糖葫蘆分給她:“芳姐姐,請你吃糖葫蘆。”


    蔣舒芳欣喜萬分,笑著接下:“子嬰好懂事,姐姐謝謝你的糖葫蘆了。”


    子嬰咧嘴笑,往後一步退回到呂殊身邊。


    呂殊吃著糖人,問道:“子嬰你這段時間怎麽這麽黏我,不管你家央魚啦?”


    子嬰“切”一聲,送給呂殊一個白眼,說道:“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浪費小爺的錢,還給我。”


    呂殊出門忘帶錢了,是用子嬰的錢袋子買的糖人。


    呂殊作惶恐狀,卻笑道:“呐,還你。”她無恥的把沾了自己口水的糖人還給他,還說道:“肚子裏還有,不過還不了你了,如果你要的話——”


    川先生一扇子招呼在呂殊的頭上,他微怒道:“幼不幼稚,跟子嬰較真。”惡不惡心。


    “哼。”呂殊瞪大眼睛,含著糖葫蘆走另一條路,子嬰立馬跟上去。


    “你跟著我做什麽?”


    子嬰拉住她的衣角,:“你去哪我去哪。”


    呂殊惡趣味的說道:“我去大寬臉的家,你去?”


    大寬臉,小胡子,都是劉煓的小外號。


    “去,怎麽不去?小爺我會怕他麽。”子嬰捏了捏自己臉,鼓起勇氣,打死都要跟呂殊。


    蔣舒芳拉著萇笛並排著走,側頭小聲在萇笛耳邊問道:“你們家出什麽事了嗎?”


    萇笛順接道:“沒呀。”


    “那央魚怎麽愁眉苦臉,我還以為是你們呂家有什麽麻煩。”蔣舒芳嘟嘟囔囔。


    或許是真性子吧,蔣舒芳居然會當著呂家人這樣子說。


    “沒什麽事,就是她的生辰被人攪和了,心裏不開心。”


    萇笛一筆輕輕帶過,蔣舒芳卻道:“也是,現在趙初在鹹陽當了大官,呂家哪會有什麽麻煩呢。”


    萇笛隻笑了笑,不知道怎麽接話,於是就不接了。


    走到正街,小販雲集,各色遊戲吃食應有盡有,萇笛看中了攤販擺出來的一盞緋紅色的重瓣荷花燈。


    “小哥,這個燈多少錢,我想買。”


    賣花燈的小哥憨厚的笑道:“萇笛姑娘,這個花燈不買。”


    “不賣那你掛出來做什麽?”小月也喜歡那個花燈,不由心惱懟懣賣花燈的小哥。


    小哥頓時神情委屈,向蔣舒芳求救:“蔣三小姐,你可要為我評評理。”


    萇笛狐疑的轉頭看蔣舒芳,她笑笑說道:“我們陽鎮的七月初七,猜燈謎是有獎品的,獎品隻送,不賣。”


    萇笛明了,讓小哥取下花燈,仔細看燈底掛的絹條。


    萇笛拿著絹條,喃喃念念。


    ——千手細絲雨紛紛,梅子時節滿地紅。


    “花嗎?”小月問。


    央魚咬著唇,在萇笛身後小聲道:“應該是吧。”


    蔣舒芳笑道:“六月的花。”


    萇笛看了那燈謎,才想到她今年似乎沒有看到合歡花開,隻在徐家的後院裏見過一次。合歡花不適合泗水的氣候,隻有鹹陽才有,能在徐家見一次,她就心滿意足了。


    一個嬌麗的聲音不善而來:“你們都怎麽笨嗎,區區燈謎都猜不到!”


    徐嬌嬌?


    萇笛朝那個熱鬧的地方看去,徐嬌嬌和蔣舒雲從人群裏走過來,還跟了各自的貼身丫鬟。


    蔣舒雲打扮貴麗端莊,徐嬌嬌就…明豔又嬌麗,有少女的清純可人,亦有少婦的嫵媚動人。


    萇笛眼眸眯了眯,嘴唇微微蠕動了下,側過臉不去看那兩個人。


    “萇笛妹妹。”蔣舒雲含笑向萇笛點頭打招呼。


    萇笛屈膝恭敬回禮。


    蔣舒雲連忙製止道:“不用這麽多禮,都是一家人,是不是呀舒芳。”


    蔣舒芳被拖上自家大姐的賊船,苦笑尷尬道:“是啊,一家人。”


    萇笛勾唇一笑,順勢站直了身。


    她壓根就沒想行禮,鎮長夫人和小戶養女,怎麽會是一家人呢。


    徐嬌嬌一身鵝黃色的百褶裙,交領上裳,麵容嬌麗迷人。


    其實,如果徐嬌嬌沒有被徐縣令和徐夫人養歪寵壞,應該會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然後嫁一個門當戶對的良人,一生安樂。


    但是現在,徐嬌嬌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徐小姐聰慧,那你說說,謎底是什麽?”萇笛麵帶淺笑,聲音也柔和萬分。


    沒錯,她是喜歡那個荷花燈,但是沒必要和別人去爭取搶,徐嬌嬌喜歡,讓給她也無妨。


    反正同徐嬌嬌不對付的呂殊也不在場。


    徐嬌嬌驕橫的大步上前,把絹條從萇笛手指尖上扯過去,看了看。


    “這不就是荷花嘛。”徐嬌嬌得意仰頭,仿佛解決了世間最難的題,很有自豪感。


    蔣舒芳憋住笑,望著萇笛一臉忍得好辛苦的神情。


    萇笛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吃蔣老太太親手做的芝麻糖。


    央魚睜著水漓漓的大眼睛,問小哥:“是荷花麽?”


    徐嬌嬌惡名遠揚,小哥也不想得罪她,便道:“徐小姐你忽略了前半句,隻考慮到了後半句。”


    蔣舒雲提醒道:“嬌嬌,你好像真的猜錯了。”


    徐嬌嬌臉色一赫,抵死不認:“哪有,明明是荷花。”


    千手細絲雨紛紛,六月時節滿地紅。


    梅子時節,就是六七月份的樣子。六月的荷花確實是有紅色的品種,不過不常見,常見的荷花都是白色的。


    萇笛再看看絹條,對小哥說道:“是合歡花對吧。”


    小哥高興得一拍掌:“對對,就是合歡花。”


    徐嬌嬌不滿,上前擰住他的手,嬌喝道:“怎麽會是合歡花呢,你跟呂家串通好了吧。”


    小哥大呼冤枉,道:“千真萬確,就是合歡花,不是荷花。”


    荷花燈裏的燈謎謎底怎麽可能是荷花呢,店家又不傻,設個簡單的謎題,平白便宜了別人。


    蔣舒芳走了兩步,念道:“千手,細絲。重瓣的荷花雖然花瓣多,而且有千手重瓣的荷花品種,但是不符合細絲這一條。”


    “還有雨紛紛。”萇笛接話,道:“在陰雨天裏,荷花會依舊盛開著。而合歡花,才會被雨水打落在地,片地滿紅。”


    所以,這一局徐嬌嬌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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