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先生搖著玉骨折扇,臉色晦暗的喃喃道:“呂家和徐家怕算是結下梁子了。”


    往往最後出場的都是最重要的角色,方才呂殊的一番刻意安排讓央魚獨攬了所有風頭,這不隻是讓徐嬌嬌顏麵掃地,更是當著眾人的麵打了徐縣令一個響亮的耳光。


    不僅結下了梁子,而且還是結的大梁子!


    萇笛正吃著子嬰夾給她的菜,又隔了央魚呂殊兩個人,一時沒聽清,問道:“川先生你剛才說什麽了?”


    川先生搖頭苦笑,道:“沒說什麽。”


    萇笛的目光掃向央魚,央魚眼眶紅腫的快速搖頭,她也沒聽見,比真金還真。


    萇笛又看向呂殊,呂殊痞子似的兩手一攤,作要殺要刮無畏狀。


    萇笛抽抽嘴角,也沒了食欲,索性放下筷子。


    徐縣令的開場白還沒開始就被打斷,眾人埋頭就隻顧著吃,把徐縣令的尊嚴置之不理,隻怕這梁子是結下了。


    萇笛歎口氣,看了眼不亦樂乎的呂殊,瞬感無力。


    有個愛惹禍的俏皮妹妹,是福還是禍呀?


    早有準備的一些人在吃飽喝足之後理了理嗓子,正襟危坐擺出威嚴的樣子。


    一個穿著富貴的胖子站起來向上座的徐縣令鞠禮,他圓滾滾的身子看起來有些滑稽,周圍的人都笑他。胖子瞪了他們一眼,可惜胖眯眯得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睛瞪起來絲毫沒有威力,又惹來一陣哄堂大笑。


    他定定問道:“令女已經及笈,到了適婚的年紀,不知可有定下人家?”


    幾乎在場人有一瞬間的安靜,安靜過後開始喧嘩大聲議論。


    徐縣令心下“嘎嗒”一聲。


    “有沒有婚配啊?”


    不知誰在底下吆喝一聲,大家都紛紛把這個問題砸向徐縣令。


    “徐小姐眼光高遠,怕是沒有看得上的吧。”高門小姐嬌笑。


    話中的誰看得上誰,長了腦子的人都知d縣令之女嬌縱蠻橫,囂張跋扈,誰會願意娶怎麽個刁女回家,除非是那些不入流想要攀關係的人。


    徐縣令重重的咳了咳,大家都安靜下來聽他的表態。


    唯獨劉季依舊漫不經心的繼續喝酒,仿佛根本不關他的事。


    呂殊的臉色極差,繃著臉把悶著笑的川先生的扇子打落,咧開嘴亮出兩排白森的牙。


    川先生撇了她一眼,把扇子撿起來,說道:“弄壞了我的扇子,你可得賠。”


    呂殊“切”了聲,“一把破扇子有什麽了不起的。”


    川先生斜眼鄙夷她,“把你自己賣了都賠不起,我這扇子可是價值連城的。”


    他們這邊的小鬥嘴並沒有影響到禮宴上的緊張氣氛。


    徐縣令的臉色也不好,也繃著臉,但是經曆了風雨的麵孔比呂殊更為肅穆嚴厲,在這張緊繃的臉下隱藏了一縷擔憂。


    萇笛看得真真切切。


    眾人隻聽到他緩重的聲音說道:“小女雖年華尚好,姿容上乘,但奈何性子頑劣……”


    “已經訂了親了。”徐夫人尖利的聲音突然插進來,驚得徐縣令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徐縣令未說出的話化作根根利刺梗在他的喉嚨裏,差點一口氣提不上去昏死過去。


    “定親了?”


    “怎麽可能?”


    “夫家是誰?”


    “誰腦子進水了?”


    雲雲……


    原先問話的胖子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才沒有被這刺激的消息衝昏頭腦。


    “敢問與徐小姐定親的人家是誰,我傾慕小姐已久,不想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去。”胖子說道。


    底下一片唏噓,傾慕徐家小姐?貪圖徐家姑爺這個名號才是真的吧。


    徐夫人驕傲的說道:“雙曲亭劉公子劉季!”


    底下一旁哄堂大笑。


    “怎麽可能?劉公子麵如謫仙,博學通天,乃是我們沛澤縣公認的大才子,怎麽會看上你家那個刁女?簡直是笑話!”


    有人大膽的吐出心聲,說完後又急急後悔的捂住嘴,怕得罪了徐縣令。


    但周圍的附和讚同很快就淹沒了那人,三十幾號人嘰嘰喳喳,吵得徐嬌嬌腦子裏像有蜜蜂在嗡嗡叫。


    她憤怒的喊道:“怎麽?劉公子才華出眾,我徐嬌嬌就配不上他嗎?”她目光森然的射向方才譏諷她的一個女子,“琴棋書畫,你還不一定比我好呢。”


    那女子同樣精細打扮,身上穿的也是極好的衣料,朱釵香鬢,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她是一個姓李的裏正的女兒,同樣是家中獨女,嬌寵依順。


    李小姐輕蔑的看她,挺直腰板與她對視,道:“是配不上。你這刁女怎麽配跟劉公子結親,簡直是汙了他的眼!”


    被人點到名字,劉季抬頭看了眼這邊的情形,又默不作聲的低下頭去。


    “這劉公子寵辱不驚,真是人才。”川先生搖著扇子做看戲狀。


    萇笛失笑,劉季這樣默不作聲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現在隻要開口說話,無論說什麽,對呂殊隻會造成傷害。


    看呂殊的反應,大概還是很在乎劉季吧。


    隻是,隻是這個悶葫蘆!


    萇笛忍下把呂殊提起來打一頓的衝動,轉頭繼續觀看徐嬌嬌那邊的情況。


    徐縣令被氣得癱軟在座位上,徐嬌嬌給他拍著被順氣,徐夫人昂首挺胸的在與那囂張的李小姐對峙。


    “我家嬌嬌天資聰穎,容貌秀麗,與劉公子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劉家老爺親自上門交遞的婚書,隻等來日登門下聘禮,抬著花嬌來迎娶我家嬌嬌了呢。”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徐夫人一番話把看戲的其他小姐們的嘴都給堵上了。


    劉家老爺讚成這門親事她們也有耳聞,隻是劉公子感悼亡妻一直未曾答應,難不成劉公子鬆口答應了?


    眾小姐倒抽涼氣,看好戲的竊笑臉色變得恭順一些,小心翼翼的問道:“是真的?劉家真跟你們交遞了婚書?”


    徐夫人信心滿滿,“那是當然!”


    徐縣令聽著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出來,他羸弱的喊道:“你……你給我閉嘴!”


    徐夫人說得正起勁兒,徐縣令蚊子叫似的話她根本沒聽到,倒是徐嬌嬌聽到後懟懣他一眼。


    “爹爹你怎麽盡幫著外人欺負女兒!莫不是像外人所說的呂殊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徐嬌嬌傷心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一直充當看客的呂公平靜的看了一眼已經氣得昏過去的徐縣令,蒼老的眼底泛起情緒。


    呂殊突然站起來,身旁央魚疑惑的看她的動作,萇笛拉她不住,呂殊已經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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