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隻是想救淩前輩而已。”


    “紫靜姝。”白景逸雙手交負在身後,衣袂飄飄,乍看之下,宛若不容褻瀆的神靈一般,“本座一向以為你還算是比較聰明的,現在看來,是本座看走了眼。”


    白景逸說話就一向是殺人於無形,明明不帶一個髒字,但就是能讓被罵的人,感覺到一陣陣戳心窩子的疼,紫靜姝現在就是這種感覺,簡直是萬箭穿心。


    師父還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麽重的話,難道是說她笨嗎?


    淩天行站了起來,拍打著胸口,還好,沒有鑄成大錯,他信步走了過來,“雖然剛才被這些雪怪抓住,但是你們不要看雪怪身形龐大,長相非常嚇人,而它們則是最親近人的妖族,所以我希望借著它們,能打聽到一點有關於妖姬的事。”


    “原來是這樣。”上官雪落點點頭,不過看著眼前的一個個大個子,還真的有點發怵呢,其中一隻雪怪圓溜溜的大眼睛已經盯上了她,驟然衝她伸出手去,她原本心裏就是有些發虛的,這會兒看到比她身體還巨大的手,嚇得撒腿就跑。


    “別怕。”淩天行在她身後好笑的勸誘道。


    “淩前輩,說得容易!怎麽可能不怕!”上官雪落哭喪著臉,怎麽可能不怕?這麽巨大的手,這麽巨大的身子,殺死她,就會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然而上官雪落無論怎麽逃,都不可能逃得出雪怪的手掌心,畢竟她跑幾十步,才抵得上別人跑一步的距離,身後沉重的腳步聲轟隆隆的,上官雪落感覺地麵都恨不得要裂開了,而且籠罩在她身上的陰影也越來越大,黑暗完全將她吞噬了。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顆心更是要從嗓子眼給掉出來了,然而她還是眼看著,要被雪怪給抓住了。


    簡淩夏知道那隻雪怪是在跟上官雪落鬧著玩,所以也就沒多管閑事。


    而後上官雪落被對方的兩根手指給撚了起來,對方張開血盆大口,眼看著上官雪落就要被放進嘴裏了。


    上官雪落嚇得“哇哇”大叫,但是對方張開血盆大口之後,卻並沒有忙著吃她,而是嘴裏“咯咯”的發出樂不可支的笑聲來,很明顯是在逗弄上官雪落,上官雪落一回頭,就對上雪怪笑得根本停不下來的眉眼,這時候什麽懼怕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憤怒衝淡了一切,“好啊,你是在逗我是不是!”


    她揪起雪怪身上的一小團雪,就朝著雪怪的臉上砸去,就跟丟雪球似的。


    雪怪被那麽一砸,砸懵了,但仍然沒有生氣,覺得很好玩,它繼續張開嘴,嘴裏噴出了雪球,和上官雪落砸來砸去,玩得不亦樂乎。


    上官雪落也笑得格外開心,格外放鬆,好長時間,沒有如此輕鬆的感覺了。


    她和絕倫的事,戰前輩的事,都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而這會兒,這隻雪怪,就像是幫她疏解了壓力一樣,讓她也不再那麽難受了,她沒想到世間居然還有這麽好的妖族。


    簡淩夏看到上官雪落露出這種由衷的笑容,也很是為她開心,她知道這段時間雪落都是心事重重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是她從來都沒有發自內心的笑過。


    她這個人,也是生性寡淡的人,從來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一個人,也因此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上官雪落。


    不僅僅是上官雪落被雪怪給盯上了,就連紫靜姝也不例外,一隻雪怪突然徒手將她給提了起來,而後她的身子像是倒栽蔥似的,被懸浮在了半空中,她雖然很害怕自己的裙子這麽倒過來會曝光,然而她還是很驚歎於雪怪的力量。


    在這雪怪的手中,無論她怎麽掙紮,都掙紮不出來。


    她心裏不禁想著,如果她能將這隻雪怪弄到手,到時候她鐵定能贏得了簡淩夏了。


    這隻雪怪把紫靜姝放在了它的肩膀上,就這麽騎坐著,紫靜姝還從來沒有到過這麽高的地方,而且是流動的風景,一時之間,完全的驚歎住了,因為真的很美很美,下麵是皚皚白雪,看上去格外好看,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美得不落凡塵,美得讓她的心都醉了。


    她的心長時間的沉浸在陰謀和算計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這種恬靜和祥和了,所以她都忍不住眉眼微彎的笑出聲來。


    “媽媽,媽媽……”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她低頭一看,發現那隻被她盯上的小雪怪此刻正站在這隻大雪怪的腳邊上,親昵的蹭著它的腿,無比愛戀的樣子,後來竟然憨態可掬的居然直接抱住了它媽媽的腿。


    紫靜姝看到這副場景,陡然明白過來,原來現在她正落在它肩膀上的這位,就是這小雪怪的媽媽。


    一時之間,歹心四起,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心又席卷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暗黑,就如同潮起潮落的巨大風浪一般,吸裹著腥風血雨而來。


    紫靜姝緊皺著眉頭,她看看小雪怪,又看看這隻大雪怪,現在她正在大雪怪的身上,它又毫無戒心,完全把她當作了朋友,想要殺它也完全是易如反掌的事,她的身上已經凝滯出殺氣了,隨時準備下手。


    上官雪落,紫靜姝都和雪怪親近了,簡淩夏自然也不例外,隻不過黏上她的這隻雪怪,有些怪怪的,但見它突然拿著一朵漂亮的小花,身子矮下不少,臉頰有幾分粉色的看著她。


    淩天行頗有幾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這是雪怪一族求愛的方式,如果喜歡誰,就要獻上這裏獨有的太陽花。”


    簡淩夏緊盯著這隻雪怪手中的小花,明明天天都是皚皚白雪,但是這些雪怪生性卻極為樂觀,這種夾縫中,冰冷之中生長出來的小花,並不算太好看,而且也非常的小巧,但它們居然給它取了個如此動聽的名字,居然叫做“太陽花”,這想必就是它們心中的太陽吧。


    簡淩夏伸出手去,她其實也沒想過要接過這朵花,不過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觸碰一下,一個身影比她更快的攔在她麵前,一把奪過那朵花。


    驀然出現的人正是白景逸,他身為堂堂國師,又怎麽可能讓簡淩夏接受其他人的愛意呢,任何人都不可能染指他的淩夏,淩夏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陡然殺出個程咬金,這隻雪怪很憤怒,於是衝著白景逸做了個宣戰的動作。


    “樂意之至。”白景逸冷冰冰的說,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沒想到居然比雪怪更冷。


    簡淩夏連忙扯了扯他的肩膀,“景逸,你悠著點。”


    以白景逸的架勢,隻怕真恨不得要把對方打個幾級傷殘出來,那是她萬萬不想看到的,所以她才會這麽勸一句。


    白景逸幽幽的說道,“哎,有時候強大也是一種罪。”


    如果他弱小一點,到時候淩夏需要擔心的人就是他,而不是這隻雪怪了,所以他才會覺得強大也是一種煩惱,因為失去了被淩夏擔憂的那種機會。


    簡淩夏竟然無言以對,其實他說得也沒錯,不過就是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


    白景逸對戰雪怪,幾乎是秒殺,而白景逸因為簡淩夏的幾個字,也確實是手下留情了,沒怎麽下重手。


    這隻公雪怪好似受了很大的打擊,於是泱泱的走開了。


    而因為白景逸的神勇,這時候則是有更多的母雪怪將他圍了起來,這下子吃醋的人變成了簡淩夏,她嘟囔著嘴,“什麽嘛,人氣比我還旺。”


    白景逸卻是不聲不響的走了過來,用手攬住她的肩膀,用行動說明了一切。


    這些母雪怪隻能不甘願的散了,看來是名草有主了。


    簡淩夏看向坐在桌前仍然在苦思冥想的淩天行,“淩前輩,看來,這些雪怪還是很熱情好客的呢,不知道你有沒有從它們這裏得到妖姬前輩的消息?”


    “有一點。”


    “啊?”簡淩夏聽了,簡直比淩天行還高興,“說來聽聽。”


    “其實雪怪是分為兩族的,一群是熱情好客的白雪怪,而一群則是極致邪惡的黑雪怪,這兩族是勢不兩立的,這些白雪怪有聽說黑雪怪一族抓了一個名叫妖姬的女子,隻知道叫妖姬,至於其他的情況都不是很詳細。”


    簡淩夏聽了,抿了抿唇,“不管怎麽說,有消息就是好的,多少有希望了。”


    “嗯。黑雪怪一族不像是白雪怪這麽團結的,而且它們神出鬼沒的,我們必須等待它們的出現,否則也是難以找到它們的。”


    “好,那我們就在這等著好了。”


    *


    紫靜姝坐在雪怪的肩上,將自己的劍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她的人生第一次陷入了煎熬和猶豫中,理智告訴她,她必須把這隻雪怪的媽媽給殺了,可是呢,看到這隻小雪怪澄澈的眼,她又不得不想到了自己小的時候。


    她很小的時候,也是很想見娘親的,可是爹爹說,必須完成任務了,才能見娘親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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