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漢明正處在一個近乎崩潰的階段。他頻繁地奔波在惠州與湖南老家之間。他已將自己的情況跟老板作了匯報,並提出了辭職的想法。老板卻並未同意他的離開,他讓他招助手,工廠可以設立副總,但總經理的位置還是需要他來擔任。


    當初老板之所以同意擴大規模,完全是看中李漢明的人品,是因為他看到了這樣一位積極上進有理想有抱負有擔當的人,他願意給他搭建一個平台,讓他好好地發揮。他甚至想過,新廠投資之後,資金回攏,如果有了利潤,他將會分成給這位年輕人。


    總經理並非一般的職務,要想找到一位能力強,人品好的人實在困難。老板說,如果李漢明辭職,他也計劃將工廠出售或者轉讓,他自己年齡已大,無力管工廠。兒子和女兒對這個行業完全沒有興趣,也不願意接手。再說,兒子和女兒現在都在美國,有自己的事業。


    李漢明沒有辦法,他將陳天雷提升為行政副總,將洪黃天提升為生產副總,另外,他也招聘了一位銷售經理。按說,他身上的擔子可以卸掉不少,但畢竟是新廠,規模一下子從原來的兩三百名員工擴大到了五百多個員工,訂單量也必須要比原來增加兩到三倍。


    這麽多的訂單從何而來?接到手之後怎麽樣保質保量完成按時交付給客人?這些說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卻是一個寵大的係統。雖然洪黃天已有了不少的經驗,但量太多,如有疏忽就會造成進展受阻。嚴小莉雖然非常努力,但與孫萍比較起來,差距還是很大。嚴小莉與洪黃天之間的溝通一時間還難找到平衡點,有時經常會有一些摩擦。


    湯霞的病做了手術之後,穩定了大半年左右,但現在癌細胞還是拆散到了腦部。她常常痛到整夜睡不著覺。


    前麵手術的時候,李漢明是瞞著她的。但後麵又接連做過幾次化療,她慢慢明白了自己的病情。


    最近頭痛到象要裂開一樣,她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時日不多了。


    她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但當死神真正向她走近的時候,她的內心充滿了不甘。她在這一年裏,才真正感覺到了丈夫對她的關心。雖然身體一直不舒服,但她的心是滿足的,是快樂的。她希望這樣的日子能長久一點,再說,她的宇兒還不到14歲啊,她又如何舍得下還未成年的孩子?


    李漢明早上打電話過來說,他可能在晚上8點多到家。明天又要作化療。


    湯霞躺在床上,她覺得自己要跟老公好好談一下話了。再不談,也不知後麵還有沒機會。


    將近八點的時候,李漢明果然進了門。他看上去十分疲憊。下巴上幾乎沒有什麽肉了,臉頰兩邊也往裏凹進去一點,本來是單眼皮的,現在因消瘦看上去象是雙眼皮了。


    他放下手提包,大步走到湯霞床前,問:”怎麽樣,今天頭痛了沒?”


    李菊聽見聲音從廚房間出來,看見李漢明,說:‘哥,你回來了。還沒吃飯吧。”


    “嗯。我在機場吃過了。”李漢明回了妹妹一句後,又關心地看著妻子。


    “沒痛。你不要擔心。”湯霞笑了一下說,“廠裏是不是很忙?”


    “有點。以後我化療你不要回來了。有菊兒陪我就行了。這樣來回跑,浪費錢不說,太累了。”


    “沒事。”李漢明說,“宇兒這兩天聽不聽話?”


    “聽話。現在他懂事多了。還有一年都要中考了。現在遊戲也不玩,放學回來不要別人催自己就去做作業了。對了,今天他去他爺爺奶奶那邊去了。”


    “好。”


    “哥,嫂子,廚房裏我收拾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來。”李菊在房門口對李漢明和湯霞說。


    “你明天在家休息一下吧,我陪她就好。”李漢明站起來對妹妹說。


    “那好吧,我明天正好把家裏也收拾一下,好幾天都沒回去了。”李菊看了嫂了一眼說,說


    “這段時間就顧著我了。你忙去吧,你哥明天在家哩。”湯霞打算起床。


    “嫂子你別起來了,快躺著休息吧。”李菊忙對湯霞招手說。


    李漢明趕緊走到她麵前,扶著她。


    “我沒那麽嬌氣。”湯霞笑著說。


    “我走了,你倆早點休息吧。”


    等李菊走後,湯霞催李漢明快去洗澡,她說:“你洗完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李漢明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拿了自己的睡衣進了淋浴房。


    等他洗好之後,湯霞把身子往裏挪了一下,李漢明上了床,坐在她旁邊。


    湯霞看了他一眼,說:“漢明,這段時間你瘦了好多。”


    李漢明說:“瘦點好,人家不是說千金難買老來瘦嗎?”


    “可是你又不老。才四十啊。”


    “四十也不年輕了。”李漢明笑了一下。


    “漢明,我這個病…..你不用瞞我了,我已經知道了。”湯霞有些憂傷地說。


    李漢明側過頭看著她。“你不要灰心,醫生總是會有辦法的。啊?”


    “死我倒不怕。人從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要死的。隻是,唉,太早了一點。我現在還真有點不舍得你和宇兒呢!“湯霞說到這裏,把頭靠在李漢明的肩上。


    李漢明看著被病痛折磨得臉有點變形的妻子,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伸出一隻手去,攬住她的肩。


    “不要瞎想。我和宇兒都在你身邊。啊!”


    “老公,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你是不是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李漢明皺著眉頭,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湯霞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問的,她心裏清楚著。隻是還有另一個問題,李漢明是不是心中已有了喜歡的人呢?他的那個初戀女友她是知道的。除了她,他還能沒別的女人?


    生命即將逝去,有許多的事情她反倒看開了。她覺得自己當初想方設法成為了李漢明的妻子,其實是做了一件不可逆轉的大錯事。感情是勉強不來的。生病的這段時間,她回想了許多往事,他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個好人,一個可靠的男人,也是她湯霞值得愛戀的人。可是,當初,她故意引誘他,有了孩子後她逼他結婚,那就是一種自私的行為,她愛他,隻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她忽略了丈夫的感情,在此之前,李漢明曾經態度明確地告訴過她,他不喜歡她。


    她拖累了他這麽多年,尤其是最近一年來,她看到丈夫對自己百般照顧,她更加意識到了自己的自私。


    要是丈夫有自己喜歡的人,她不再嫉妒,而是送上真誠的祝福。


    她覺得是她將他捆綁在這樁婚姻裏。她太少看到老公臉上的真心的笑容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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