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會兒湊近一會兒湊遠的顯然是找不到,生衣上前,幫他找到那行字。


    他這才輕輕的念道:“心……血機機關,開合……春秋,段妍青城!”念完這十二個字,整個人像傻了一般,站都站不穩了。


    生衣和吉金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怕他出事。


    “老丈!您還是進來坐吧!”二人去攙扶他。


    他轉過臉,老淚縱橫!臉上所有的皺紋都扭曲了方向,沒想到他哭起來是這副樣子,像是要撕開了心胸傾倒出幾十年壓抑的痛苦。


    聽得他一路嚎啕大哭道:“四十六年啊!四十六年!妍兒,老天作弄我四十六年!天哪,老天你沒眼啊!有多少人有四十六年,老天爺你作弄我啊!”


    這般的肆意坦蕩、真情流淌,兩個年輕人也忍不住鼻酸了。


    他哭夠了,用衣袖擦了眼淚,向著生衣深深一鞠躬,生衣忙扶住他“老丈您這是做什麽?您比我爺爺歲數還大呢,怎麽朝我拜呢?”


    “謝謝你!終於解開了這個鎖!”


    “不是我解的,不是我!”生衣搖頭擺手的。


    “鎖是掌櫃的解開的”


    “掌櫃的……他在嗎?”


    “可否容我當麵向他致謝?我,”說著又哽咽起來,暮年之人當真很少有這般痛哭流涕的。


    “這,我們掌櫃的,她……”吉金有些猶豫。


    照理亭歡是不出來見人的,可是,這老頭還真是可憐。


    生衣低聲問吉金:“要不你去問問小姐?”


    吉金咬咬牙便進內院去了。


    “老先生是要見我嗎?”


    棉布簾子掀起出,一個嬌若春鶯的聲音響起來。


    老頭轉身一瞧便愣住了,連老淚也顧不得擦了。


    “這,這是?”他左右看著生衣和吉金。


    “她就是我們掌櫃的,除了年紀小點,別的,跟其他的掌櫃差別也不大……”生衣笑著解釋。


    原來這個老頭姓裘,名奈之,原籍是江州人士,今年已經六十四歲了,年輕時候與大同名鎖匠的女兒段妍情投意合。


    他常常借著買鎖的由頭到鎖鋪去見段妍;老鎖匠覺得他齊大非偶,便時時派人盯著他,不許兩人有交集。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段妍終於要嫁到外省去,走前輾轉托人帶給他一個鎖筒,開鎖的法子另寫在一張毛邊紙上,悄悄讓丫頭塞給了他;


    不巧那日暴雨,裘奈之出門慌張也沒帶傘,渾身淋了個濕透,紙條上的墨跡也化為一團。


    老鎖匠堅決不肯告訴他段妍的去向。


    段妍留下的鎖卻再也打不開了,一塵封便是四十六年!


    裘奈之終身未娶,蹉跎了一世。


    “原來她在川蜀青城!”裘奈之抹著淚喃喃道。


    其實亭歡是訝異的,她還從未見過一個老男人為了深情哭成這樣,隻覺得胸口一陣陣悶的難受。


    “老丈難道知道她在青城,便能與她相聚嗎?”


    “我若知道,便是搶也要搶了她走,妍兒她,定然一路上都在等我!”說完又哭的掏肺挖肝的。


    “可是我竟讓她等了四十六年啊!”他捶著胸。


    “這段小姐為何不直接告訴你,非要藏在鎖筒裏?多耽誤事兒啊!”生衣不解。


    “她從小便是這般玲瓏古怪,一句話能說明白的,偏偏不說……”


    吉金聽了心裏也不好受,兩人陪著他抹了半天的眼淚。


    到了晚間,一屋子人吃著歌令做的飯,大家胃口都不太好的樣子。


    歌令偷眼看著亭歡。


    “小姐覺得不好吃嗎?”


    亭歡搖頭,不是。


    “是我自己沒胃口……”


    “後來……”吉金終於輕聲說。


    “我和生衣湊了些銀兩給那位老先生……”


    亭歡抬起頭看著他。


    “我們鼓勵他去青城了……”吉金微微紅著眼睛在笑。


    “對!雖然他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太好,但若他不去,隻怕是同個半死的人也沒什麽差別了,今兒當他說要走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


    生衣輕鬆道:“腰杆也直了,眼睛也有神了!大約他年輕時候也是俊的……”


    “哦……”亭歡淡淡道。


    “對了,小姐,那位老先生走前送了三把鎖給您!都是挺稀罕的……”


    亭歡有些興趣了。


    吉金放下飯碗,從口袋裏掏出來放在桌上。


    一把做成古琴的樣子,十分精致小巧,上麵還刻畫琴弦,並廣陵散三個字。


    第二把就是一個球形,倒是從未見過。亭歡拿起來細看,發現是像積木一樣是幾塊拚成的球,十分有趣。


    最後一把,亭歡拿起時,隻覺得手指有些發麻。


    那是一把古樸厚重的鎖,像一隻盤身的燕子。


    羽毛栩栩如生,燕子頭做回首狀,神韻喜人。


    “這是什麽鎖?”


    “老先生說這是一把古鎖!不知何人鍛造,是當年段妍小姐留給他的。


    這把鎖要想打開,必須要等到另一半與之咬合,說是,兩半相合後便會有磁力,此鎖是靠磁力打開的!”


    “這鎖叫什麽?”亭歡問著,不知道為何聲音顫抖起來。


    “嗯,叫,叫燕侶鎖!”吉金話音剛落,亭歡腦中轟隆一聲響,胸口一痛。


    酥姬和南宮同時叫道:“燕侶?”


    亭歡不是要找一個有燕侶痣的男人嗎?與這把銅鎖又有什麽關係呢?


    “老先生說,這把燕侶鎖自會召喚它的另一半出現,恐怕就在最近……”


    “他怎麽知道?”


    酥姬忍不住問。


    “老先生說,這把鎖常常自己出來……”


    看著幾人一臉的疑惑,吉金接著說:“這把鎖他向來珍藏在抽屜的木匣子裏,可就是這半年來,它自己會從匣子裏出來,他說明明睡前剛放進去的,醒過來時它又在桌上了!到了這幾日,更是天天如此!”


    “會不會是他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不會,他說,這把鎖他從來不取出把玩,他天天拿在手裏的是那把文字鎖,幾十年的老習慣了,決計不會錯!”


    “老先生還說,他不願在此虛耗下去了,終要見著他心上人一麵才肯瞑目……


    這鎖便贈與掌櫃的,至於那另一半出現後又有什麽故事,他說自己是看不到了……”


    “此去山遙路遠,也不知能否見到!況且四十六年過去……”卻是南宮在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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