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好色,又被長公主寵溺的膽大包天,每天在外麵遊逛,曾糟蹋了不少的良家女子,其中也牽涉了命案。從前這些人家畏懼貞定侯府的權勢,不得不忍氣吞聲。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怨恨。如今,就有那麽一戶人家為自己冤死的女孩兒狀告韓青,狀紙中還提到了長公主依仗權勢、草菅人命。


    若是從前,這樣的狀子必定是不能得見天日的。可如今情況不同,這張狀子不僅見了天日,還被送到了皇帝的禦書案前。


    緊接著,就有更多狀告貞定侯、長公主草菅人命,還有狀告兩人依仗權勢與民爭利,霸占百姓田產等事。


    一時之間,朝堂上風雲色變。


    這一天,榮成翰下朝回來,柳若姒忙迎上前幫榮成翰脫了朝服,換上家常的綢布直綴。


    “今天可有什麽事?”柳若姒就問榮成翰。她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這麽問,榮成翰每次都會告訴她朝堂上最新的進展。


    “關侍郎被下了獄。”榮成翰喝了一口香茶,就告訴柳若姒道。


    這是包括柳若姒在內,大家早就預見到的結果。不過柳若姒聽了,還是緩緩地舒出一口氣來。每天皇帝的禦書案上都會有新的彈劾關侍郎的奏折,今天才將關侍郎下獄,也算得關侍郎這些年經營的不錯了。然而,那些彈劾關侍郎的罪狀卻都並不是虛假的,關侍郎被查辦下獄隻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而且,他一旦被關了進去,也就再沒有機會活著走出來了。


    關侍郎這是倒了。


    “侯府那邊,長公主那?”柳若姒又問。比起關侍郎來,柳若姒更關注長公主這邊一些。因為這邊顯然比關侍郎那邊更加難纏。


    “陛下是極重情的人。”榮成翰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


    “阿翰,你是說……”皇帝會包庇長公主一家了?


    “陛下雖然重情,但卻不是是非不分。何況,如今長公主民憤極大。”榮成翰接著又說道。


    民間挖出幾樁長公主和韓青釀成的慘案,這些慘案驚動了儒林。那些書生們紛紛上書,要求皇帝能夠秉公辦理。長公主和韓青的貪暴行跡也被廣為流傳開來。皇帝就算是想包庇長公主,也要顧忌他的士林中的名聲,和已經被激起的民意。


    “今天朝堂上,陛下已經頒下了旨意,削了貞定侯的爵位。”榮成翰又告訴柳若姒。而長公主也被命令閉門思過,不得邁出貞定侯府的大門。因為許多案子還在調查當中,皇帝還沒有明確旨意會怎樣處置長公主、貞定侯和韓青。


    但是事情發展到這裏,雖還沒有明確的結果出來,有些事情也已經變得非常明顯了。貞定侯一脈必定會衰落下去,而長公主也再不會有往日的權勢和榮光了。


    “阿翰,明天你上朝要是看見我父親,記得跟他說一聲,我想我娘了。”吃晚飯的時候,柳若姒突然對榮成翰說道。


    “好。”榮成翰點頭,一麵看了柳若姒一眼,“要不,我這就打發人去將嶽母接來。”


    “不用,都這個時辰了,娘還當我出了什麽事。”柳若姒就搖頭拒絕,“也沒什麽事,讓我娘有空來看看我就行了。”


    “嗯。”榮成翰聽柳若姒這樣說,也就沒再堅持。


    轉天,柳二太太果然來了。


    “……本來也打算這兩天要過來看看你。”柳二太太先就將柳若姒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看見柳若姒臉色紅/潤,氣色極佳,柳二太太十分高興。“這些天身子怎麽樣,瞧著似乎長的快了些。”


    最後這句話,卻說的是柳若姒的肚子。


    母女倆說了一會家常,話題就自然而然地轉到了長公主與關侍郎的這一樁公案上頭。


    “這些天,你父親,你大伯和三叔,都忙的很。”柳二太太左右瞧了瞧,見並沒有外人在場,依舊將聲音壓的低低的,在柳若姒的耳邊說道。


    母女倆交換了一個實現,有些事情已經心照不宣。


    “前幾天,阿翰去找過你父親,兩人將服侍的人都支開了,在小書房談了半晌。後來,你父親就開始忙了,整天不是在外麵,就是和你大伯、三叔聚在書房裏,也不知道聊些什麽。”


    還能聊些什麽那,柳若姒心中暗笑。


    長公主和關侍郎兩邊一下子就鬧了起來,那麽多的罪狀,掀起了那麽大的波瀾,僅僅憑這兩方怎麽可能在倉促之間辦得到!


    柳若姒早就知道,早在大姐兒的事情鬧出來的時候,柳家就已經在做準備了。關侍郎的那些罪狀,各種陳年舊事被徹底地揭露出來,朝堂上那麽多人/彈劾關侍郎,這其中自然有柳家的手筆。


    “你父親並不肯跟我多說,隻讓我不用操心。我也都是猜的。”柳二太太又低聲對柳若姒說道,“如今這個情形,可比早前預計的要好了許多。”


    早前柳家的計劃,要想扳倒關侍郎可不是那麽容易,一不小心就將柳家自己也牽扯了進去。如今柳家隻需要站在岸上,連鞋子都不用弄/濕就達到了目的。


    這自然是榮成翰的功勞。


    將前前後後的事情都串聯起來,柳若姒已經將事情猜了八/九分。本來,榮成翰應該是打算要按照她的計策,教訓教訓韓青。但是,蘇氏將榮成翰叫到春暉堂。蘇是跟榮成翰說的那些話,徹底激怒了榮成翰。


    蘇氏要詆毀柳若姒,但是她終究是榮成翰的母親,榮成翰跟蘇氏翻了臉,也隻能借重老王爺製約蘇氏。但是對於始作俑者長公主,榮成翰可就不會那麽客氣了。


    而事情能進行的這樣的順利,其中必定有巨大的勢力作為助力。


    老王爺在這件事上,應該也幫了榮成翰。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那天榮成翰在跟老王爺談過之後,心情會那麽好了。


    母女倆低聲交換了某些猜測,就十分有默契地將這個話頭放下不談了。柳二太太今天來看柳若姒,還為她帶來的最新的消息。


    “關家已經被查抄了。”不僅如此,關侍郎各種罪證確鑿,已經定了斬立決,家產全部被抄沒,家人都全部下獄,最後將被罰沒為奴。至於依靠關家生存的郭家,情況就更加糟糕了。


    郭大/爺剛被下到大牢的時候,長公主手中還有足夠的權勢。也不知道是不是長公主暗地裏做了手腳,郭家大/爺在進了大牢的當夜,就突然爆發急病死了。


    “他那家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經全都空了。”郭大/爺養了許多的妾室,如今大難臨走,全都各自卷了包袱不見了蹤影。


    “那大姐兒……”柳若姒就問柳二太太。


    柳二太太在柳若姒的手上按了按,示意柳若姒放心。


    “你當初留下的話,我一直都記著。聽說那邊出了事,我就打發人過去,將大姐兒接了出來。”柳二太太告訴柳若姒,一麵眼睛就有些發酸,“你是沒看見,大姐兒那孩子,這才過了多久,已經被折磨的沒了人樣兒了,整個人都癡癡/呆呆的。”


    “總算保住了一條性命不是嗎。”柳若姒歎息了一聲。


    “是的。”柳二太太點頭。


    “娘將她安置在哪裏了?”柳若姒就問。


    柳大老爺已經將柳玉江從族譜上除了名,大姐兒如今的身份,是不好帶進柳府的。大姐兒是被她爹娘給賣了的,如今柳家又有誰能為大姐兒謀劃的。


    也就隻有柳若姒和柳二太太了。


    “我將她送去我一個莊子上頭,安排了人好好照顧她。等將她身子調理好了,精氣神也恢複起來,再另作打算吧。”柳二太太就道,就算一輩子養著這麽個人也不算什麽。畢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生且長大的這麽一個孩子。柳玉江和柳大/奶奶雖然可惡,但是大姐兒卻真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


    不管是柳二太太還是柳若姒,都沒有打算將大姐兒送去柳玉江和柳大/奶奶身邊。


    “這件事,我雖沒明說,你父親想來也是知道的。”柳二太太又道,“你父親也極讚成我這麽做。這件事由咱們做了,也最妥當不過。”


    “父親會因為這件事情感激娘的。”柳若姒就笑道。


    柳老太太聽說了,對柳二太太也會有更多的好感。還有柳大老爺,也會從此多念著柳二太太的一份人情。這就是為什麽柳若姒不親自出麵,而是囑咐柳二太太來搭救大姐兒的緣故。


    “我並不稀罕他感激我。”柳二太太就道,雖是這麽說,臉頰卻有些緋紅了。


    柳若姒在一邊瞧得清楚,不由暗自有些好笑,同時也有些羨慕。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也都是這般年紀的人了,但是在柳二老爺麵前,柳二太太始終保留著她少女的一麵,動不動還會臉紅。這自然是因為夫妻情深的緣故。


    等我到了這般年紀,不知道……不知道那個時候,她和榮成翰之間……


    柳若姒這麽想著,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


    春暉堂,蘇氏坐在榻上,手裏撚著一串佛珠,眼神有些呆呆的。她已經這麽坐了好一會了,身邊服侍的丫頭婆子們都不敢過來打擾。


    這個時候,就聽見外麵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蘇晴暖並不用人向裏麵稟報,徑自從外麵走了進來。


    蘇氏似乎並沒有聽到蘇晴暖的腳步聲,猶自發呆。


    蘇晴暖見了蘇氏這個模樣,眼珠子轉了轉,就朝迎過來的王嬤嬤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王嬤嬤就招手將屋裏服侍的人都帶了出去。


    “姑母。”蘇晴暖走到蘇氏的身邊,連叫了兩聲,蘇氏才回過神來。


    “七丫頭,是你來了。”蘇氏看見蘇晴暖,臉上就露出笑來,一麵招呼蘇晴暖在她身邊坐下,“正好陪我坐坐。”


    蘇晴暖乖巧地答應了一聲,就在蘇氏的身邊坐了下來。


    “姑母有什麽心事,是誰惹的姑母煩心了?”蘇晴暖試探著問蘇氏。


    蘇氏連忙擺手。


    “並沒有什麽心事,誰會惹我煩心。”在這樣否決之後,蘇氏又有些心虛地描補,“還不就是王爺,他傷還沒養好,卻不肯好好歇著,讓人心裏怎麽放的下。”


    “姑母再好好勸勸姑父,姑父想必是會聽的。還有大哥哥,姑母也讓大哥哥多勸著姑父些。”蘇晴暖就笑道。


    “你大哥哥說話,王爺還是肯聽的。等一會他過來,我再囑咐他。”


    “姑母,你聽說了嗎?”蘇晴暖似乎無意地,一邊卻用眼睛偷覷著蘇氏的臉色,“長公主家裏,出了大事了!”


    “沒……,怎麽沒聽說。”蘇氏的眼神有些閃爍,不過她倒也很快地就鎮定下心神。“誰能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貞定侯的爵位是再也回不來了,還是皇後求情,讓長公主一家繼續在侯府居住。長公主恐怕會被奪去封號,俸祿也會減半。至於韓青……”說到這,蘇晴暖微皺著眉頭停了下來。


    “韓青怎樣,是要他償命嗎?”蘇氏忙就問道。


    “眼下還不清楚,聽說陛下很是生氣那。他本就隻剩了半條命,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蘇氏連念了幾聲佛,臉上越發的沒了血色。


    “姑母,你說這件事也蹊蹺的很。”蘇晴暖壓低了聲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氏,“我聽我父親說,隻憑一個關侍郎,萬萬沒有這樣的能耐。恐怕,是朝廷裏另外有人在整治貞定侯和長公主。”


    “這怎麽會!”蘇氏的心狂跳了一下,立刻說道,“七丫頭,朝堂上的事情與我們無關,這種事,並不是我們應該談論的。”


    “你去吧,我有些累了。”蘇氏半合上眼睛,還是第一次向蘇晴暖下了逐客令。


    蘇晴暖卻毫無慍色,順從地站起身。


    “姑母是操勞太過了,該好生歇息。我去給姑母熬一碗元肉湯去。”


    蘇氏抬了抬手,也沒說什麽,直看著蘇晴暖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是……我招惹的禍事?!”蘇氏顫巍巍地自言自語。


    蘇晴暖從春暉堂出來,走到無人處,眼中閃過一道精光。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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