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成翰俯下/身,一隻手拖住雪球的肚子,就將雪球抱了起來。雪球歡快地喵哇喵哇叫著,用圓乎乎的大腦袋往榮成翰的手心裏蹭。雪團對榮成翰這麽親近,甚至忽略了一起進門的柳二老爺。柳若姒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雪團這樣親人,似乎也不大好那。柳若姒心裏暗暗地想。但是,雪團雖然親人,也不是對每個來的人都會這樣親熱的。


    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就都笑了起來。


    “你幾天沒來了,雪團這是想你了。”柳二太太就笑道,一麵起身,接了柳二老爺脫下的鬥篷,遞給一邊的小丫頭。


    那邊榮成翰也脫了大氅交給上來的小丫頭收了起來。


    “……去城外兵營裏頭住了兩天,今天早上剛回來。”榮成翰一邊落座,一邊解釋道。他這是今天剛去宮裏頭見過了皇帝,出來時就往翰林院,和柳二老爺一同回來的。兩人回來後,就先往小書房去談了半晌,這才到上房來。


    榮成翰坐在那,雪團依舊賴在他懷裏,四腳朝天地露出雪白的肚皮。榮成翰就用手輕輕地抓雪團的肚皮,雪團又喵哇喵哇享受地叫了起來。柳若姒的眼睛眯的更加厲害了。


    榮成翰揉了揉雪團,將雪團放在了炕上。雪團晃了晃掃帚一樣毛茸茸的大尾巴,又在榮成翰身上蹭了蹭,這回似乎終於想起誰是它的主人來。雪團回到柳若姒身邊,用腦袋蹭了蹭柳若姒,就挨著柳若姒趴了下來。地龍燒的暖烘烘的,短炕上還鋪了厚厚的毛氈,很是舒服。


    “如今你也忙了。”柳二太太就讓小丫頭送上熱茶和點心來,一麵關切地對榮成翰道,“動不動還得往城外兵營裏頭去。那荒郊野外的,可要多當心。記得多帶些衣服,我這剛做好了一些厚墊子,還有棉衣、雪鞋,一會給你拿了回去。”


    榮成翰忙就道謝。


    “又讓師娘費心了。……昨天去山裏頭狩獵,碰巧獵到一隻黑熊,皮子已經讓工匠們去鞣製了,正好給師娘做塊熊皮褥子。”


    “那倒是好東西。”柳二太太就笑了,“我這一天都在屋子裏,可是凍不著。倒是你很用的上,鞣製好了送過來,師娘幫你做件得體的袍子。”


    柳若姒聽見,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


    柳二太太和榮成翰都抬眼看過來,柳若姒忙收起笑容,假裝低頭逗雪球。榮成翰身材高壯,麵孔微黑,又一臉的絡腮胡須,如果再穿上一件黑熊皮的袍子,整個人隻怕就跟黑熊十足的相像了。柳若姒在腦子裏想象了一下,因此忍不住發笑。


    “你又笑什麽。”柳二太太就嗔了柳若姒一眼,“一會讓人去樓上拿尺頭,你幫娘挑一挑。”


    “好。”柳若姒抬起頭,痛快地答應了,“娘,我看也不用特意讓人去樓上拿,昨天我看娘這櫃子裏就有現成的好尺頭。娘你忘記了,就是那匹黑色蟒紋的……”


    柳若姒說著,就掃了榮成翰一眼。


    “姒兒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那塊尺頭確實不錯。阿翰,一會拿出來,你看合不合適。”柳二太太並沒有多想,隻記得那匹確實是上好的尺頭,又厚實細密又柔軟,就對榮成翰說道。


    “師娘用不到,就給先生吧。我今天去翰林院,那裏可是不大暖和。”榮成翰就道。


    “是嗎?”聽榮成翰這麽一說,柳二太太可就上了心,就問柳二老爺。


    柳二老爺已經換了一身家常的棉袍出來,聽見他們說這個話題,就笑著擺了擺手。


    “自然沒家裏暖和,不過也不差了。都習慣了,況且咱們還帶了炭盆過去,還有手爐。”柳二老爺就道。


    “怕是伸出手寫字的時候會凍手那。”柳二太太就道,一麵想著明天要給柳二老爺多帶衣服,再多帶些銀霜炭過去。等榮成翰說那熊皮就給柳二老爺做件皮袍或者厚毯,柳二太太就沒再拒絕了。


    “一會記得提醒娘,把那匹尺頭找出來。”柳二太太又對柳若姒道。


    “嗯。”柳若姒隻好答應,因為失去了看榮成翰穿成黑熊的機會,而心中頗有些小小的失望,“要是爹穿,不如用那塊石青緙絲的羽緞,也在那櫃子裏。”


    “也好,你記得幫娘找出來。”柳二太太就點頭。


    “嗯。”柳若姒答應了,一麵偷偷往榮成翰那邊瞟了一眼,正好榮成翰的目光也看了過來,柳若姒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你大嫂,世子妃的病怎麽樣了?”柳二太太問榮成翰家裏的事情。


    自從那次永靖王府為榮成翰辦了慶賀的宴席,世子妃在宴席上露了一麵就走了,之後,永靖王府就傳出消息,說是世子妃又病了。之所以說又病了,是因為世子妃的身子本來就不好,一年之中,總要反反複複的病上幾次。而這一次,似乎是鬧的最重的一次。每天都有宮中的太醫往王府給世子妃診脈,藥方更是幾天一換,可世子妃的病情卻並不見什麽起色。


    世子妃這一病,秋天就過去了,如今入了冬了,聽說世子妃依舊臥病在chuang。


    也因為世子妃這一病,王府之後將所有的大宴小宴都免了,別的事情也都隻能往後拖延。


    “……已經好了些,能和平時一樣進飲食了。據太醫說,再吃上兩劑藥,也就可以複原了。”榮成翰就道。世子妃所謂的複原,可不是指恢複成平常人的狀態,不過是不需要整日臥chuang罷了。


    說到了世子妃,榮成翰的臉色就不像剛才那樣開朗了。


    柳若姒在一邊瞧見,不由得暗暗猜測。世子妃病的時機太過湊巧了,如果那天不是那個奶娘抱了進兒出來玩,世子妃沒有大老遠的追過來,又是著急又是氣惱的,是不是可能就不會病倒!那個奶娘的結果必定不會好,雖然在柳若姒看來,那個奶娘說的話都在理,而且也是出自好心。後來,柳若姒還曾打聽過,知道那奶娘是世子妃的娘家哥哥給世子妃送來的,是蘇家的家生子。後來出了那件事,就被世子妃送回娘家去了。據說世子妃因為這件事,還跟娘家的哥哥嫂子都鬧了意見。


    柳若姒回想那天的情形,世子妃不僅對那奶娘發了火,還頗有些遷怒於榮成翰的意思。


    說是遷怒,還說的輕了。世子妃當時的神情和語氣,分明是在疑心,疑心榮成翰有對進兒不利的心思!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了。柳若姒不由得又瞟了榮成翰一眼,就算她再恨榮成翰,再不待見榮成翰,但是要說榮成翰會有這樣的心思,她還是不得不為榮成翰抱屈。


    那天榮成翰未必就沒看出來世子妃的心思和譴責,但卻很大度地沒當做一回事。起碼在表麵上是如此的。但是心裏麵那,畢竟,無論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不能不惱吧。世子妃也不會是那天突然就有了那樣的心思的!


    榮成翰頻頻往城外軍營裏頭去,在京城的時候,就是常常往柳府來,未必就沒有躲避的意思。


    “王妃這些日子還好吧。”柳二太太又道。


    “母妃身子還頗硬朗,索性入了冬,老病根並沒有發作。”榮成翰點頭道。


    “這就好。”柳二太太就道,入冬了,那麽接下來很快就是新年,如果家裏頭有人病著,這個年難免也就過的沒那麽痛快。


    “聽說……,今上將城北的那座桃園賞給了你?”柳二太太又問榮成翰。


    柳若姒一邊順著雪球的背毛,一邊忍不住看了柳二太太一眼。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柳二太太跟榮成翰的話是越來越多。柳二太太從來就不是個多事的人,也不愛打聽別人家的事情,但是麵對榮成翰,柳二太太卻變了。柳二太太越來越愛問榮成翰家裏的事情,對榮成翰自身的事情則是更加的關切。


    這樣家長裏短的,竟然也不擔心榮成翰會不耐煩!而柳二太太這樣,柳二老爺從來也不說她!


    柳若姒這麽想著,就去看榮成翰。這樣仔細打量,柳若姒發現,榮成翰確實沒有絲毫不耐煩的跡象。榮成翰雖然不大主動跟柳二太太說什麽事情,但是對柳二太太的問話,曆來是有問有答,而且回答的都十分誠懇老實。


    “是有這麽回事。”榮成翰就道,“剛進宮去拿到了地契。”


    榮成翰這麽說著,竟然從袖子裏摸出張地契來,遞給了柳二太太。柳二太太竟然很自然地伸手就接了。柳二太太看了地契,還隨手遞給了一邊的柳若姒。


    “這園子不錯!”柳二太太就笑著道。“離這桃園不遠,我還有兩座小宅子,還有幾間鋪麵。……鬧中取靜的好地方,嗬嗬。”


    柳若姒拿著地契,雪球看見了,以為是好玩的東西,就爬起來,伸出爪子來抓。


    “這可不是玩的。”柳若姒忙將地契舉高,一麵遞還給柳二太太。


    柳二太太卻沒看見,並不伸手來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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