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清晨,唐嫣然是被接連作響的鞭炮聲吵醒的。


    或許,對於許多年輕人來說,守夜和看聯歡晚會已經不是必須的節目,可唐嫣然的骨子裏還是尊重傳統的,尤其是這種對於本身並沒有什麽影響的活動,她很樂意遵從。所以少有熬夜到看完春晚,唐嫣然睡得很熟。


    溫暖的被窩總是令人極為留念,尤其是在冬日裏,睜開眼睛之後,難免還會想和被子溫存片刻。可這些定律在唐嫣然身上都不奏效。


    唐嫣然是一個很自律的人,一直都是。七點起床對她來說已經不算早了,起碼這輩子不需要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伴著雪穿過長長的院落去給人請安。所以即便休息的沒有平日裏多,她還是準時起床。


    穿好衣服,打理好自己,唐嫣然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手一頓。


    這個是?


    用一根紅繩綁住瓶口,懸掛在唐嫣然的窗戶外,裏麵的液體已經結成冰。


    唐嫣然伸手,將瓶子取下。


    因為室內外的溫差,瓶子一拿到室內就起了一層水霧,唐嫣然不得不拿出紙巾,將瓶子外的一層水汽仔細擦去。


    瓶子很冷,裏麵的液體不知道是水還是什麽其他的東西,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瓶子裏那朵盛開的粉色玫瑰。


    細長的手指透著玻璃瓶撫摸了花的輪廓,粉色玫瑰花。如果沒記錯的話,代表的是初戀和愛的宣言。


    嘴角難免帶了淺淺的笑容。新年的第一天,收到一份別出心裁的禮物。比收到紅包要有意思多了。不過這份禮物是誰送的呢?能夠找到到她的家,將瓶子懸掛在她的窗外,好像隻有那個人了吧?


    這是在告訴自己他並沒有放棄嗎?本以為這段時間的生疏是彼此之間的默契,漸漸拉開距離。時間久了,一切都淡了。再提起這事的時候隻是會心一笑,年少風流。


    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對方並不甘心呢。而是采取了迂回戰術。


    既然這樣,那就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吧。


    我一直很期待你的成長。不管結果如何,你都是陪伴我最久的人,無論什麽情況,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或許。等你真的能成長到我眼前一亮的時候,我們有那麽一絲的可能,可現在……


    因為這份別出心裁的禮物。唐嫣然走到客廳的時候心情是相當不錯的。


    由於綁架的事情和二叔家鬧的太僵,這一年的新年是他們這個小家自己過的。雖然沒有那麽熱鬧,但是氣氛卻要好上許多,楊虎帶著他的幾個沒家的兄弟也住了進來,昨晚打牌打了一宿。


    客廳裏一個人都沒有,很是安靜,桌子上堆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整理,唐嫣然想到大年初一不能打掃,便沒動。舅舅他們應該還在睡?大年初一應該吃餃子。可現在大家都沒起來,那就待會再說吧。


    閑著無聊,幹脆出了門。


    “舅舅?”唐嫣然有些驚訝的叫出了聲。


    “寶寶,怎麽那麽早就醒啦?怎麽不不多睡會兒,昨天晚上你睡得也很晚了。”楊虎轉身,收斂了臉上的落寞。摸摸自家侄女的腦袋。


    “太吵了睡不著,躺著也沒意思就起來了。舅舅怎麽也起的那麽早?不開心嗎?”


    “小機靈鬼。你怎麽知道我不開心?”楊虎眉毛一挑反問道。


    “我就是知道呀,”唐嫣然一下和舅舅關係很是親近,直接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搖了搖,“新年第一天怎麽就不開心了呢?難道是昨天輸了錢?”


    指了指自家侄女的腦門:“在你眼裏舅舅就是那麽摳門的人呀,這點錢都輸不起?我看是你惦記你那紅包了吧?”說著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來。


    “哪有!舅舅最大方了!不過我已經長大啦,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紅包。”


    “行了行了,給你你就收著,長在大在舅舅眼裏你都是小孩子。除非啊,哪天你結婚了,也有小孩兒了,到時候舅舅給的紅包就不是你的咯。”


    結婚?生小孩?這事還早著呢,對象還沒有,她又不能無性繁殖。


    “舅舅啊,我看你是寂寞了吧,抓緊給我找個舅媽好了。”唐嫣然說這話的時候看似無意的瞅了了一眼楊虎。


    她是知道的,舅舅曾經有一個愛人,初戀,刻骨銘心,即便那個人和他,是同一個性別。可在那樣的年代裏,兩個人還是頂著巨大的壓力走到了一起。


    隻是好景不長,對方突然失蹤,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楊虎四處尋找也不見蹤跡。


    本來楊虎是帶著宋慈安居一個小鎮上,沒想到愛人失蹤,他又無意中得罪了人,隻能帶著宋慈搬家。在為妹妹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後,他就隻身北上,外出打工,為自己搏一個前程,也為尋找那突然消失的愛人。


    所以,如今年近五十的楊虎還是單身,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少年,更忘不了自己給過的承諾。


    可如今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舅舅自己也算是事業有成,用了各種途徑去找都沒有找到。或許對方早已出了意外?又或者人家根本不願意被找到,早就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人沒找到,有很多很多種可能。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大的幾率就是一輩子都找不到。難道真的要看舅舅孤老終身?雖然就算舅舅不結婚也沒有孩子,她也會贍養他,可是她畢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頂替不了一個老伴的位置。所以,隻能借機試探,即使惹他生氣也在所不惜。


    “寶寶。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你更應該知道,我是不會放棄的。如果找不到。那就一直找下去,一直找不到,那我就再下麵等他。可我身邊的那個位置隻能是他的,沒有任何人能代替。”楊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能讓人一眼看出他是有多麽認真。


    “你還小,你還沒有遇到過那樣一個人。遇見了你就知道了,就是他。隻有他。和他在一起以後再遇見其他的人,就像是看見了變質的東西。連碰一口的胃口都沒有。”


    唐嫣然眨眼,有些不理解。可能是每個人的愛情觀都不一樣吧。世界上三心二意的人不少,死心眼的也有,還有很多人為了愛情殉情呢。舅舅這樣守身如玉始終如一的也算是極品了吧?雖然不是很理解,還是願意支持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人有什麽權利幹涉?


    就像她自己,在很多人眼裏,算得上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沒心沒肺,什麽事情都喜歡往功利方向想,理性的太過,在很多人眼裏就細思極恐了,隻是她斌不打算改變。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何況這些她掩飾的還算不錯。


    “好吧,那舅舅現在有舅媽的線索了嗎?”唐嫣然對斷袖之癖並不歧視。其實曆史上的也是這種記載很多,大戶人家裏也是有人有這樣癖好的。孌童什麽的,她雖然沒有見識過,卻聽說過很多。


    其實相比較而言,理智的女主人們寧願自己男人圈養孌童,而不是揚州瘦馬什麽的。起碼男人不會懷孕,不是嗎?


    楊虎搖了搖頭。找的那麽多年。不是沒有線索,可每次趕到的時候。都發現不是,次次都是失望。


    失望的久了,都已經成了習慣。可是他還是不願放棄。不放棄還有一絲可能,可放棄,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這邊唐嫣然靜靜地陪著舅舅,而在遙遠的北京,一架來自紐約的飛機降落。


    貴賓通道裏走來一群人。七八位穿著西服套裝的精英簇擁著一位男子和一名少女。


    這群人的組合很奇怪,精英似乎是來自不同的國家,頭發就好幾種顏色,就連走在最前麵的一男一女也是不同的。


    走在最前麵的男人看著三十多歲,除了眼角帶了些了細紋,看不出蒼老的跡象。他長的不是很高,大概一米七幾。整個體型偏瘦,卻不是弱不禁風的類型,穿上西裝看著還是很帥的。


    這種帥不是奶油小生的秀氣精致,而是充滿著成熟穩重,一看就有種歲月帶來的沉澱,即便他看著年紀並不是很大。因為,那雙眼很靜,是經曆過很多事情沉澱下來的那種靜,沒有足夠的人生經曆不可能擁有。


    男人走的並不快,他身旁緊跟著的少女卻有些緊張的樣子,一步不差的跟著。


    女孩皮膚很白,栗色的波浪長發,長得很高,可惜,身材有些胖,臉上還帶著色斑。她的眼睛是淺藍色的,五官有些立體,卻也帶著東方的幾份精致,看著是個混血兒。


    “表舅,這裏就是北京?有點冷。”作為一名混血,麗薩是會漢語的,雖然說的不是很標準。


    “嗯。”被叫做表舅的男子似乎話不是很多,隻用了一個字回答。


    “那您以後就留在中國不走了嗎?”即使早就知道他的決定,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畢竟,和美國比起來,中國的發展情況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為什麽表舅一直執著著回來呢?以前爸爸他們總是不同意,也不知道表舅做了什麽,雖然那群人臉色都不是很好,卻不阻止了。


    “是的。”


    還是簡短的兩個字,麗薩卻根本不生氣。印象中表舅一直是這個樣子,話不多,不愛笑,沒事的時候喜歡自己靜靜的呆著,忙起來的時候雷厲風行,手段極為果斷剛毅,和他偏俊秀的外表一點都不像。


    好吧,她這次來中國隻是來玩的,看看這個國家究竟有什麽魅力,還有……那個男人,他還在這裏嗎?


    而上了車望著窗外的男人,本以為自己會非常的激動,卻發現,內心很是平靜。


    我回來了,你在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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