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叫喊,閃著彩燈的救護車,還是留下一串尾氣便消失在視線裏。李元清被她突如其來的叫喊嚇了一跳,皺著眉拉住她的手將人帶到懷裏:“沒事的,沒事的。”


    唐嫣然正在驚懼之中,突然眼前一黑,臉貼著一個健碩的胸膛,少年獨有的陽光味道撲麵而來,恍惚了一下,她眨著眼回過神,艱難的伸手貼在他的胸膛,將人推開。


    懷裏柔軟的軀體離開,明明是初夏,卻讓他莫名一冷,心裏空蕩蕩的。不過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李元清抓住她的胳膊,讓她正視自己的眼睛:“寶寶!如果家裏真的出事了,你更要冷靜知不知道!”


    她當然知道!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所有慌亂被強壓在角落,常掛在臉上的淺笑也消失無蹤,風平浪靜之下,看不見的波濤拍擊著理智的崖岸,不止何時爆發,又將卷入多少生命。


    “走。”她沉聲,明明清脆的嗓音,生生讓李元清想到了金戈鐵馬,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


    門都沒關,唐嫣然遲疑了下,才踏入。


    光潔的地板上有不少亂七八糟的腳印,還有一路的血點。血點明明很小,卻在唐嫣然的眼中一點點漲大,直至占據了整個大腦,染紅整個世界。


    李元清一直緊緊盯著她,見她麵色沉浸,手卻緊緊握著,不由分說握住,強行掰開,果然,月牙狀的小坑已經開始滲出同樣的紅。


    心。驟然緊縮,他隻能緊緊握住,任唐嫣然狠狠掐著自己的手。


    梅子沒有走,有點被嚇傻了。她沒想真做什麽的啊,怎麽就。怎麽就這樣了呢?她求助般看著找來撐場子的幾個親友,卻發現他們也都是一片慌張之色,閃躲著她的視線。


    到底有個年紀大點的,經過事,扶了她一把,順便掐了下她腰上的軟肉。梅子猛地動了下。連忙抓住她的手問:“怎麽辦,怎麽辦?”血,都是血…..一想到那紅,身體的力氣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抽取。


    “什麽怎麽辦,又不是你的錯。她自己懷胎不穩,還亂走。”


    “對對對,不是我的錯,是她自己懷的不穩,沒照顧好。”嘴裏不斷囁嚅著重複,漸漸的自己都好像被說服了。


    半響,氣力總算回到軀體,她艱難的咽了下唾沫。擺擺手:“既然主人都不在了,我們也走吧。”


    說著率先下了樓,卻正好對上樓下唐嫣然尖刀一般的目光。渾身一個激勵,皮膚生疼,不由轉過視線不敢對視。


    “你怎麽在我家。”


    唐嫣然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梅子偏偏覺得皮膚上的刺痛更勝,好不容易構造的虛假,瞬間崩塌。她不由的挺起了腰。頭皮發麻,聲音發澀。卻以大聲的答複遮掩畏懼:“我怎麽就不能來了?你管我還不如想想你媽媽怎麽辦呢!”


    “我媽怎麽了!”唐嫣然眼睛一眯,簡直可以加上電閃雷鳴的特效。


    “不小心跌倒了。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真是的,這麽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好好安胎,哎,可惜了哦,怎麽就那麽不小心呢!”


    唐嫣然能信她這話?視線緩緩掃視這些人,一個一個,全部印在腦海,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時候,最主要的是媽媽怎麽樣了,千萬不能衝動,不能衝動…..


    李元清也是嚇了一跳,連忙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又很快鬆開,替她問道:“哪家醫院,唐叔叔知道了嗎?”


    “我怎麽知道哪家醫院…..”越說聲音越小,梅子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還是想個辦法早點溜掉好了。


    “二嬸,和我一起走吧,去醫院看看媽媽。”


    梅子倒想說我去幹嘛,卻不敢真的說出來,思來想去也沒想到偷溜的借口,好歹妯娌,她又在現場,怎麽說都得去看看啊!


    其他人唐嫣然不想管,這個二嬸,是一定要看住了的,她才不信她的說辭呢,等媽媽沒事,一切就都清楚了。


    李元清知道她的意思,將人牢牢的看住了,而她帶來的那群人,躲還來不及呢,誰還顧得上她!


    搶救室外,唐嫣然靠牆站立,腰杆依舊挺直,李元清看著卻覺得,再用一點力,就能將人折斷,心疼的不行,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幹脆狠狠盯著梅子,讓她坐立不安,隻覺得尿頻尿急,生不如死。


    唐聞叔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電話什麽時候掛斷的都不知道,他腦子中閃過很多東西。


    第一次見麵,她從身旁走過。


    他悄悄跟著她,送她回家,給她買飯,一字一字,給她寫描繪不出萬分之一心情的情書。


    他看著比他更優秀的男人也在追求她,心酸,卻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看著。


    他遇見了特俗的英雄救美,自己被打成了豬頭,總算是護住了她,也總算真的認識了她。


    她給他送飯,用心煲湯,照顧到他出院。


    他終於敢說出自己做過的事,寫過的信,卻被她淡然的拒絕。


    他傷心,沒日沒夜的加班,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的師傅卻走了,他以為隻剩下了一個人,卻在那樣一個雨夜,得到一把雨傘。


    他不想放棄。


    他終於打動了她,他媽媽卻讓他娶另一個女人。


    他在門外跪了一天一夜。


    他的腿疼得一周不能走路。


    他終於得到了母親的許可。


    他終於娶到了心愛的姑娘。


    他發誓一輩子對她好。


    她有了他的孩子,他們想了好多好多的名字。


    她早產了。


    孩子沒了。


    大出血。


    紅……命懸一線。


    他終於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從死亡懸崖拉了回來。


    沒關係的,我隻要你,隻要你好好的。


    孩子又找到了。他沒想過自己的母親會那麽幹,卻不能對親生母親做什麽,他隻能盡力彌補,對她更好,把兩個人的寶寶捧在手心裏。


    他想給她更好的生活。


    他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努力。


    有時候坐火車。隻能坐站票,一站就是一兩天,下車的時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住很多人一起的旅館,巴掌大的地方,密密麻麻睡著一排人。冬天還好,夏天的那個味道,聞了一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被欺負過,被騙過,也迷路過。每次不知道往哪走的時候。他就拿出媳婦閨女的照片看,看著看著,眼睛就濕了,勇氣就回來了。


    拚吧,有家有口的人了,拚出來,就是帶著全家過好日子,拚不出來。那裏,有個叫家的地方,永遠等著自己回來。


    而現在。自己最愛的人,又躺在了那個沒有他的地方,等待著虛無飄渺的命運,決定她的去留。


    世界瞬間崩塌,悲傷如同驚濤駭浪瞬間席卷而至…….


    他早就該下定決心的,明明。明明知道她身體不好,明明知道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明明知道她和孩子都會有危險,卻抱著僥幸…..他到底做了什麽!


    唐嫣然引導腳步聲下意識的望了過去。就看到爸爸黑紅的眼,頓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穿著西裝,本應該英俊筆挺,現在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瞬間蒼老下去,什麽衣服,都穿不出精神了。


    他看都不看,直直的盯著手術室外的指示燈,眼睛空蕩蕩的,嚇得唐嫣然立刻站好,小心翼翼的接近,握住他的手。


    冰涼。


    不像個活人。


    唐嫣然眼睛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媽媽出事的時候她沒哭,看到爸爸這個樣子,卻覺得忍不住了。


    她為什麽就不能更注意一點,更小心一點?明明知道媽媽是特殊時期,經不得打擾,卻讓一群不懷好意的人能靠近……


    李元清轉過臉,看著牆壁,好不容易等鼻子的酸楚忍了過去,偷偷揉了揉眼角,反複深呼吸幾次,才走到這對父女麵前,輕輕的開口道:“沒事的,宋姨一定會沒事的,你們要相信她,她舍不得你們的。”


    唐嫣然伸手擦了擦眼淚,不想回答,隻是緊緊握著爸爸的手,借著彼此的感觸,給予勇氣。


    梅子眼睛一轉,覺得是個極好的時間,悄悄踮起腳尖,往外走。


    唐嫣然母女此時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術室上,自然沒有注意到,李元清可不是,他不忍看這一幕,就把腦袋轉了過去,剛好看見,眼睛一眯,喊道:“你去哪?”


    梅子嚇得一頓,心裏直罵娘,卻不敢回頭,一不做二不休拔腿就跑!


    “攔住她!一定是她害的媽媽!”唐嫣然立刻想要追上去。


    原本什麽反應都沒有的唐聞叔突然動了,李元清都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就見那個有嫌疑的女人被一腳踹飛了兩三米,滿地打滾。


    李元清眨眨眼,隻覺得一陣殺氣襲來,暗道不好。


    果然,唐聞叔幾乎是失去了理智,一腳踹完還不罷休,緊接著就把人從地上拎了起來,對著肚子就是一腳!


    李元清終於趕了上來,一眼瞟見唐聞叔的眼,毫無理智,像是嗜血的野獸一般,他急忙把人抱住不讓再動手,倒不是覺得男人打女人有什麽,反正不是好東西,隻是,為這麽個人把自己搭進去才不劃算呢!


    唐聞叔根本是不管不顧,連著李元清都想動手,還好他練過,光防禦也把人拖住了。


    待唐嫣然追上來,終於有人能製住他。


    唐嫣然走過梅子身邊,腳看也不看地從她身上踩過去,將殺豬般的慘叫放到腦後,對爸爸道:“這是醫院!”出去再好好收拾你!(未完待續)


    ps:男人是不應該打女人啦,可是那個女人如果特別壞呢?如果欺負你老婆欺負你媽了呢?這樣還忍著不動手的話,難道讓媳婦自己上?也不是不行,前提是媳婦老媽是女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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