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我進去看一眼便出來。”


    守門的將士想了想,還是進了主帳通報,不到片刻就出來了,垂首說道:“姑娘,滕參務讓姑娘前去歇息,殿下並無大礙,休息一夜便好了。”


    這話或許能騙到別人,卻騙不到心思縝密的甄月,她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難道是?隻見女子原本沉靜的麵色微微一變,拽著衣角的手指也緊了幾分。


    天未明時分,一個身著普通麻衣的將士從營帳快馬離去,馬蹄急促,很快就消失在祁連山的方位,一直躲在主賬不遠處的甄月緩緩走出來,心中一絲了然,看來他的毒一直未服用解藥,這一重傷,隻怕是引起了毒發,難怪之前滕簡如此著急詢問神醫的事情。


    她覺得著急也於事無補,便回了帳篷,見小離趴在案幾上睡著了,便找了件暖被替她蓋上,輕聲輕腳的合衣躺在床上,卻依舊無眠,輕歎一聲,心中莫名的煩躁。


    天明時分,甄月迷迷糊糊便聽見瓷器碰撞的聲音,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眸,便見小離在幾何榻上擺放早點。


    “姑娘,你醒了。”小離放下清粥,將甄月的錦靴拿了過來,說道:“吃早膳吧。”


    “小離,主帳那邊可有什麽消息?”甄月起身。


    “主帳那邊戒備森嚴,根本就不清楚怎麽樣了,兩位軍醫一早上便進了主帳,到現在都沒出來,不過,滕參務今日告訴將士們,殿下並無大礙,休息幾日便好了。”小離不安的說道。


    “並無大礙?”甄月垂下眉眼,她當然知道這是滕簡在穩定軍心。廣靈城的突丹兵剛剛被牽製住,要是走漏風聲,六萬人馬衝出廣靈,這裏的四千兵馬如何能抵抗的住!


    甄月坐在幾何榻邊,執起筷子。忽地察覺竟然沒有一絲胃口。索性也便不吃了,問向小離:“你可知道昭陽郡主?”


    小離肩膀一顫,吸一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你與我說一說。”


    半響過後,小離才緩緩開口:“昭陽郡主是太後欽封的北瀛郡主,是叛軍鎮國武安侯的嫡女,深得太後的喜愛。可五年前武安侯被皇上剿滅。致使郡主受到各方排擠,下麵的貴族小姐平日裏對郡主很是不善,但太後卻格外寵愛她,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叛軍之女就加以冷落,榮寵一日不減。”


    “鎮國武安侯!”甄月眸色一閃,嘴角微微揚起起來,她來北瀛也有些時日了,沒事便翻翻北瀛史冊。對這個武安侯並不陌生,相反還印象深刻。隻怕整個北瀛百姓至今都不敢隨意說出武安侯這幾個字,裏麵可是有一段哀怨纏綿的匪夷故事。


    史冊記載,明宗皇晚期,外戚伏氏把持朝政,一氏獨大,致使權利分割激化,朝堂後宮混亂不堪,明宗皇冠寵純元皇妃,純元皇妃育有二子,兩方陣營展開激烈奪嫡,明宗皇離奇駕崩,未留一封遺詔,外戚伏氏徹底帶兵攻入紫晶聖宮,企圖為伏皇後的嫡皇長子謀得皇位,卻不料營下的武安侯倒戈相向,與純元皇妃裏應外合殲滅了外戚伏氏,至此純元皇妃便是如今的宣太後,而其嫡長子北宮君繼位,改國號為元鼎,已繼位十五年。


    秘史記載,武安侯之所以倒戈,乃是與純元皇妃有一段哀怨纏綿的愛情故事,為了心愛女人,不惜舉兵對抗外戚伏氏,純元皇妃權利鞏固,私下與武安侯再續前緣,直到五年前,武安侯麾下的武陵嘩變,被北瀛帝君全部圍剿而死,總計十萬人馬,北瀛帝君是淩王的傀儡,眾人皆知,這段再續的情緣變成了一場噩夢,今日就演變成了一段仇恨,沒有人清楚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切都隻是幾頁史冊記載和民間謠傳。


    甄月拿起一個饅頭,撩開帳簾走了出去。


    凜冽的北風呼呼地刮著,怒嚎著,像一把刀子刮在臉上。


    囚牢裏的昭陽郡主,頭發淩亂,身上的盔甲早就卸了去,裏麵的紫衫被風撩起,露出細白的胳膊,右手的傷早已包紮好,一雙眼睛無神的望著天際,好似看到了很遠很遠。


    “吃點吧。”甄月將饅頭遞了進去。


    唐瑾玉一顫,緩緩轉過無神的眼睛,頓時一愣,大概沒想到是她,看了看她遞過來的饅頭,嘴角譏諷一笑。


    “想死大可不吃,你以為整個營地還有誰給你送吃的。”甄月將饅頭用手帕包起來放在她腳邊,轉身離去。


    “他死了嗎?”女子聲音平淡,好似沒有力氣,仿佛一夜之間抽去了她的所有。


    甄月轉過身,麵色淡然:“托你的福,死不了。”


    唐瑾玉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緊緊掐著掌心的手指也微微鬆動,雖然動作細微,卻也沒能逃過甄月的眼睛。


    “你並不想他死。”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甄月眯眼望向女子。


    “胡說!”唐瑾玉倏地惱羞成怒,像是被人觸到禁地,厲喝道:“他害死我父親,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恨不得他下十八層地獄。”聲音逐漸撕裂,好似要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記住,眉宇間的悲傷總是不時泄露而出,悲涼的讓人心疼。


    “既然如此就好好活著,仇總有一天會報的。”甄月轉過身,覺得天真的很涼,從始至終她都是內心很堅定的人,一旦認定一個方向便會毫不動搖,與他的朝夕相處,雖然看似和睦,但她的心中一刻都未忘記過扶子然的仇,她可以不顧扶家的仇,畢竟不是她的責任,可扶子然卻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感受的第一縷光芒,北墨淩的數次相救,讓此刻心中堅定的她有一絲茫然,她覺得自己與牢中的昭陽郡主有一絲相同之處,那便是複雜的心緒,想他死卻又不希望他死。


    “你是他的什麽人?”唐瑾玉微微仰起頭,那是一種與身俱來的高傲,不是輕蔑,而是一種自然的姿態。


    “我似乎沒有必要回答你。”(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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