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笑著說,明天她一定去給他餞別。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她就在被窩裏接到了蘇牧的電話。


    “他走了,天還沒亮就上了火車,說是等他回來再聚,再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就是少校了,或許連媳婦兒都有了……讓我們放心。”


    “他說太早了,你就別送了,他這麽大的人,又不是找不到路,倒是你自己小心,以後別走丟了,走丟了他也不能及時趕過來……他離得這麽遠,你就別讓他操心了……”


    蘇陽掛上電話,閉上眼,眼淚無聲滑落。


    ——寫不下去了,靜靜,明天再替換——


    陸景銘克製著內心強烈的情緒波動,僵硬地伸出一隻手,玩笑著摸摸她的腦袋,停留兩秒,是不帶異樣情緒的時間間隔。


    他笑著說:“去一起吃個飯吧,我明天就得回部隊。”


    蘇陽一怔,“啊……好。”


    蘇陽走在蘇牧另一側,三人都像在盡力維持著這片刻的融洽,蘇牧一路沉默,陸景銘一路強顏歡笑,蘇陽扯扯嘴角連句簡單的問候都說不出。


    氣氛詭異而尷尬。


    三人走到學校附近的公交站,過馬路時陸景銘下意識回頭,卻見對方雙手勾住背包肩帶,連空出的手指都沒有,他扯扯嘴角轉過頭,蘇牧正安靜地看著他。


    三人上了公交車,與剛放學的學生一起擠在狹小的特盒子裏,像即將被做成罐頭的掙脫不出的沙丁魚。


    蘇陽的書包有些大,被人群一擠身子就站不穩,她個子也矮,踮著腳拉著扶手,像一條風幹的海魚,晃晃悠悠。


    陸景銘一把拉住她的手,蘇陽嚇了一跳,回頭驚訝的看著他,臉色有些不自然。


    “我自己可以。”


    陸景銘目光緊緊鎖住她,似乎想從她閃躲的目光中窺視出她內心的一切秘密,又像是瀕死前的最後一眼,無法忘記無法釋懷。


    隻消一眼,蘇陽下意識的想抽回手,卻捕捉到他眼裏轉瞬即逝的傷痛,她僵住,訥訥地說,“……這樣其他人不好站。”


    陸景銘這才給隔在兩人中間的女生一個淡漠的眼神,下一秒,他放開手。


    揣回口袋,指尖輕微的摩擦,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對方的餘溫。


    公交車拐入另一條公路,一個急性的拐外讓整車的乘客猛然失衡。蘇陽身體往後一仰,下一刻就被人穩穩扶住,她回頭看見蘇牧抿緊的薄唇,這才稍稍放心。


    陸景銘盯著蘇陽腰間的手臂,把手收回口袋,抬眼望向車窗外,下顎緊繃,扶手上緊握的手青筋突起。


    公交車在下一個站停下,車門打開,蘇陽混在人群中走下來,剛下車站穩就被人抓住肩膀,身體迅速轉了個身。


    “往這邊。”


    蘇陽撞上陸景銘的胸膛,鼻腔有些酸澀。


    陸景銘見她揉鼻子的小模樣,淡淡的笑起來,低喃一句:“還是這麽路癡……”


    話還沒說完,他就鬆開手,僵著笑轉身。


    “自己小心點。”


    蘇陽緩緩放下手,跟上。


    最後三人選在一家西南菜館,據說這是西南人開的店,菜色正宗,辣味一流,就連一些在b市少見的蔬菜在這都能吃到。


    三人落座,蘇陽剛放下書包,麵前就遞過來一張菜單。


    “女士優先。”陸景銘淡淡的笑。


    蘇陽盯著菜單有些恍然,這個人好像變了很多,這樣也好。


    她勾著唇笑起來,“你們想吃什麽?”


    “點你喜歡吃的就行。”陸景銘表示隨意。


    蘇牧連看菜單都沒看,倒出茶水把杯子涮一涮,又取出蘇陽的杯子仔細涮洗——這是他們的小習慣,在外麵吃飯之前都會這麽做,似乎這樣能幹淨衛生些,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蘇陽按照自己的口味隨意點了兩個,又想著蘇牧和陸景銘的愛吃的菜,又點了兩個,然後放下菜單。


    陸景銘坐在蘇陽對麵,把她點菜時皺眉、抿嘴、手指輕叩等一係列小動作都看在眼裏,他默不作聲的記在心裏,嘴角一直掛著不及眼底的笑。


    “四個菜夠了嗎?我們隻有三個人,點多了我怕吃不掉,你們看呢?”蘇陽抬起頭,征求大家的意見。


    蘇牧表示隨意。


    陸景銘笑著說,“不夠可以再添。”


    陸景銘這人雖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卻沒有那種浪費和炫耀的惡習,也不會做明明吃不掉還拚命點菜讓人不客氣的事,這一點蘇陽由衷的欣賞,她也看不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行為。


    “一年多沒見,你還是老樣子。”


    服務員拿走菜單,場麵一下子安靜下來,有些壓抑。


    率先開口打破這場寧靜的,是陸景銘。


    他雙手在桌麵上隨意交握,越發成熟的麵容帶著懷念的情緒,寸板頭顯得精神了許多,當初的妖孽花美男變成了錚錚鐵骨的漢子,蘇陽為他感到高興。


    “你卻變了很多,看起來真的不一樣了,成熟許多,也穩重許多。”老熟人之間的對白。


    蘇牧不插嘴,這些事遲早得麵對,遲早要有個結局,很早他就知道,他們之間總會有人受傷,哪怕是他或者陸景銘,他也不願意受傷的人是蘇陽。


    他與陸景銘不同,他知道沈照生和蘇陽慢慢走到一起,他也沒想過阻止,隻要蘇陽幸福,其他人受傷也好,難過也罷,在他心裏根本不值一提。


    陸景銘與他想的顯然不一樣。


    陸景銘一直都是張揚而驕傲的,即便在感情上有所缺失,也在遇上蘇陽後彌補了,當初的離開也好,現在的回來也好,都是為了同一人。現在這個人很幸福,可那些幸福都不是他給的。讓他放下嗎?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沉重得像一整片天。


    蘇牧看著杯子裏淡黃色的茶水微微蕩漾,耳邊是兩人蒼白老套的對話。


    兩人都試圖找回當初的熟稔和嬉鬧,卻好像隔著一堵牆,誰也沒辦法走過去。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們的菜已經上齊了,如果有需要請叫我們。”


    虛假的場麵話終於被打破,蘇牧放下杯子,在桌麵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吃飯。”


    陸景銘虛無的一笑,夾起一粒蝦仁放進嘴裏,舌尖爽口新鮮的味道讓他眯起雙眼。


    一頓飯吃完,桌上的糖醋排骨和酸菜魚竟然沒人動筷,而蘇陽麵前的兩盤菜被一掃而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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