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銘此時的心情很複雜,心裏的焦急多於憤怒,就算他對羅薇薇再生氣也隻能秋後算賬,現在最緊急的事情是先檢查蘇陽的傷到底傷得如何。


    一周前蘇陽從死亡邊緣走了一遭,他心裏既心疼又愧疚,憤怒又焦急,他害怕蘇陽再次受傷,所以他才會一再的阻攔蘇陽出院。他不是一個容易情緒外露的人,但是心中過於慌亂,連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驚慌失措。


    陸景銘抱著蘇陽急急忙忙的跑到醫務室,一腳把門踹開,徑直走到病床前。他把蘇陽輕放在床上,緊接著蘇牧抿著嘴一言不發的走了進來,隻是紊亂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緊張。


    午休時間醫務室裏沒人,蘇牧把整間屋子打量了一圈,在櫃子裏找出了一卷紗布、鑷子、消毒棉花等東西,剛走到病床前卻看到陸景銘正準備解開蘇陽的上衣扣子,眉心一跳,立即一把攔住他,“你先出去,不要讓程岑她們兩個進來。”


    陸景銘望出去,見程岑和白曉樂正往這裏趕,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床上疼得直冒冷汗的人,沉思了一會兒才點點頭走了出去。正好在門口截住程岑兩人,對她們低頭解釋著什麽。


    蘇牧見陸景銘把人帶走了,這才關上門,沉著臉折到病床前。


    蘇牧心裏可比陸景銘複雜糾結得多,在他接到陸景銘的電話那一刻,天知道他心裏有多驚慌。從家到醫院的路上他有過許多瘋狂的念頭,最終化為了平靜。不是不急,不是不心疼,正相反,他對蘇陽既生氣又心疼,同時內心還有或深或淺的自責和憤怒。自家的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他心裏能好過嗎?但蘇陽被欺負了還對他默不吭聲,這讓蘇牧很窩火,因此這幾天他一直都是臭著臉,對蘇陽很冷淡。


    蘇牧斂了斂神,低頭解開一顆蘇陽的上衣扣子,手在第二顆扣子前猶豫不決,麵色糾結。


    他讓陸景銘出去其實是有私心的,無論從理性還是感性上來說,他不願意陸景銘幫蘇陽查看傷口,可他卻忘了,他也是個正兒八經的雄性生物,與陸景銘不同的是他是蘇陽的哥哥——那又如何,都是十幾歲的人了,又不是穿著開襠褲到處跑的小屁孩兒!


    蘇牧鬱結,心裏盤算著這個時候再叫程岑或者白曉樂回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了。


    蘇牧本來就有些心虛,此刻又被突如其來的聲音一嚇,手一顫,第二顆扣子也開了。


    他慌亂的瞟了一眼,抿著嘴,對罪魁禍首怒目而視。


    女人穿著緊身包臀的連衣裙,雙手抱臂,就那樣麵容冷清的踩著恨天高走了進來,帶動了一屋子的清香。


    她站在蘇牧身邊,俯身湊到他麵前盯了半響。


    就在蘇牧不耐煩準備起身時,她直起身,麵上似笑非笑,“果然十幾歲的小孩子就是純情啊。”


    蘇牧聽出了女人的調笑,臉色一凜,什麽羞澀,什麽臉紅早已消失不見。


    若桑好笑的看了這個男孩子一眼,轉身走向辦公桌,拿著杯子接了半杯水。


    蘇牧見這個女人輕車熟路的樣子心裏猜測她是這裏的校醫,不過既然對方沒有要添亂的意思,他便準備繼續自己手裏的工作。


    他一看到精致的鎖骨下那片白皙的肌膚,耳根再次泛紅,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好不容易等到他解開了蘇陽上衣的扣子,他側過頭,摸到蘇陽的手臂,準備翻過她的身子,卻一晃神摸到了一片細滑的肌膚,心裏一慌,急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卻聽見一聲細微的悶哼。


    他轉頭一看,蘇陽側著臉趴在床上,眉頭緊皺。


    心中一驚,怕自己又傷到了她,屋子裏卻不合時宜的傳來了一聲輕笑。


    蘇牧看了一眼靠著辦公桌,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捂嘴輕笑的女人,心中了然,怕是自己剛才的反應全被人看在了眼裏,當即有些惱怒。但他既沒有權利趕走她,也不能是請她幫忙,不由得一陣懊惱,早知道還不如讓陸景銘來受這番罪!


    他狠狠地瞪了床上的人一眼,卻在看到她慘白的小臉時眼裏多了幾分心疼,心裏念叨著“這是你妹妹”,索性幹脆利落的拉下蘇陽的上衣——終於知道什麽才是要緊事了。


    後背上的繃帶上已經滲出了幾朵血花,蘇牧神色一凜,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剪開繃帶。


    傷口血淋淋的裸露在他眼前。


    他急忙用鑷子夾出一粒棉花球,擦拭傷口上的血跡,原本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蘇牧甚至可以看見紅黑的血痂下鮮紅的嫩肉,在光滑白嫩的皮膚上顯得有幾分猙獰。


    要是留下疤痕可怎麽辦?女孩子身上留疤總是不好的。


    心裏的想法一閃而過,他正準備為蘇陽清洗傷口,手在半空中被人製止,“你這樣隻會讓她傷得更重。”


    蘇牧詫異的看著若桑,腦中卻思考她平靜的話中所蘊含的信息量。


    若桑看了蘇牧一眼,有些不耐煩,”起開。“


    蘇牧這才起身讓位。


    他站在床邊,看著若桑動作麻利且迅速的為蘇陽包紮,心中不由得訝異。


    若桑收拾好東西,起身,卻見這個男孩子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微微勾起唇角,“放心,今天的事我什麽也不知道。”


    蘇牧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一開始他並沒有讓若桑為蘇陽包紮打算,因為有常識的人一看這個傷口就知道是什麽導致的,事情的嚴重性蘇牧心裏清楚,連程岑她們都必須保密,更不用說對一個陌生人。但他卻從這名校醫眼中看出了習以為常,她麵色從容平靜,動作麻利,這對於一個普通的校醫來說並不單純。


    蘇牧滿腹疑惑,卻由不得他多想。


    若桑走了幾步,轉過身看著蘇牧的背影,若有所思。床上的女孩從各個方麵來說都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學生,卻身受槍傷,如果不是她觀察有誤,就是問題的根源在這個男孩子身上。


    罷了。


    她已不再是當初的她,這又是何必?


    她自嘲的一笑,轉過身,卻想起了什麽——“我勸你還是把她帶到醫院去,傷得這麽嚴重如果不住院的話,她這小身板可經不起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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