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徐正禮隻是偶爾過來一下,剩下的日子,薑氏總是一個人。


    現在有了薑令儀,薑氏不再孤獨。


    徐家兄弟一同來請安,竟然願意陪著吃飯。


    薑氏心情從來沒有這麽好過,“令儀,你已經見過你二表哥了吧,還是你兩位表哥細心,怕你剛來,住不慣,特地來問問,我都還沒想到這些。”


    薑令儀心裏一酸,薑氏並非沒有想起,隻是想起了也沒有辦法張羅。


    薑令儀並不接話,隻是把菜擺好,喚道,“姑母,吃飯吧!”


    薑氏這才看到薑令儀臉上沾了灰,覺得有些失禮,便對小蘭說道,“快給小姐打水清洗一下。”


    小蘭,薑令儀一起出去了。


    小菊忙跑到廚房去盛飯。


    薑氏對著徐伯卿兩兄弟總是帶點近乎討好的熱情,她招呼他們“伯卿,叔文要不要一起吃飯。”


    薑氏看到桌上的飯菜,有點訕訕的,她想到菜品會很差,沒想到會差成這個樣子。四個菜,兩個是黃瓜,兩個是青菜,這也罷了,黃瓜裏全是籽,青菜還有些泛黃。


    薑氏便對徐伯卿徐叔文道,“你們應該已經吃過了吧,不然就到旁邊坐坐就好。”


    徐伯卿隻是掃了一眼桌子,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薑氏愈發的尷尬。


    徐叔文已經叫道,“母親,你怎麽就吃這個?嬸嬸都沒送菜給你嗎?我們今天吃的可豐盛了。”


    徐伯卿看著這菜揪心的疼。


    他剛剛在祖母那裏,吃的是一大桌子的珍饈美味。和這四個菜比起來竟是說不出來的諷刺。


    上一世,她過得便是這樣的日子吧?她那樣嫻熟的進廚房炒菜,一定是做慣了的。


    就隻有黃瓜和青菜,她也能想辦法做成四個菜,這樣的菜色估計常青都沒有吃過。


    薑令儀已經清洗完畢,走了進來,看著幾個人表情各異的圍著桌子站著,有些差異。


    這時靜雨在廚房聽到小蘭小菊提起徐家兩位少爺都在,便跟了過來,自進門起,便捂著臉,委委屈屈的喚了一聲,“大少爺。二少爺。”


    徐伯卿順眼瞧去,隻見靜雨臉上五個指印分外清晰。他瞟了薑令儀一眼,她又打人了?


    徐叔文撇了靜雨一眼,摸了摸還有些疼的手,四下裏掃了一下,不會也是她打的吧?


    果然是個會紮人的小辣椒。


    他覺得十分的有趣。


    兩兄弟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薑令儀。


    薑令儀眉眼溫柔,看不出一絲戾氣,她正扶了薑氏上桌,又遞了一碗飯過去,這才對著徐伯卿徐叔文道,“兩位少爺,若是不吃,麻煩讓讓。”


    薑氏忙對著薑令儀使眼色。薑令儀隻做未聞,坐在了薑氏旁邊。


    小蘭小菊要過來伺候,薑令儀便道,“我給你們留了飯菜,你們去廚房吃吧。”


    小蘭小菊哪裏敢去,隻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靜雨還在委屈的啜泣著。


    徐叔文一屁股坐在了薑令儀旁邊,“吃,誰說不吃。”他看了看桌上,隻盛了兩碗飯,他忍不住叫道,“怎麽沒人盛飯?”


    徐伯卿便坐在了薑令儀旁邊,揚起聲音道,“靜雨,去盛兩碗碗飯。”


    靜雨不知道徐伯卿是什麽意思,也不敢再叫屈,忙去盛飯。


    徐伯卿揮了揮手,“你們兩個也去吃吧,不要杵在這裏了。”


    小蘭小菊逃也似的下去。


    幾人吃著飯,徐叔文一會夾了一根黃瓜給薑氏,“母親,嚐嚐這個,不錯。”


    一會又夾了一根青菜給薑令儀,“表妹,嚐嚐這個,不錯。”


    徐叔文對著薑氏從未如此親近過,薑氏有些受寵若驚,語無倫次道,“叔文,你自己多吃一點。”想了想又對著徐伯卿說道,“伯卿,你也是。”


    徐伯卿隻是默默的觀察著對麵的薑令儀。


    她就坐在他的麵前,離的這樣近,他吃著她做的飯,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踏實。他吃過珍饈百味,也沒有這簡簡單單的四個菜吃的美味,他想起了上一次,他冒著雨買了兩套衣服,連夜趕回去,看見她和趙天瑞在灶堂前有說有笑的做著菜,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覺到酸澀。


    經曆過生死,他終於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


    也終於知道他失去了些什麽?


    他渴望著有一天,她能洗手作羹湯,隻為他一個人。而不是像現在,想吃著她做的飯,還要借著別人的名義。


    他看著她。


    她隻是靜靜的吃著飯,也不言語,她身上穿的是他送的那套鵝黃色的女裝,依舊梳著雙髻,配套的鵝黃色發帶隨著頭發垂至兩邊,有一種靈動的氣質,大病初愈,她的臉又削瘦了一些,皮膚顯得蒼白起來,讓人有一種想要保護的感覺。


    她越來越像一個大家閨秀了,卻又多了幾分狠決的果斷,她有時候溫順大方,有時候卻像一隻會紮人的小刺蝟,他撇了旁邊的靜雨一眼,靜雨這會子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倒也沒想著告狀了,臉上的紅印退了一些,若隱若現的。


    徐伯卿放下碗筷,十分好奇的問道,“靜雨,你的臉怎麽了?”


    薑令儀也停下碗筷,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她就不信他不知道是她打的。


    靜雨忙跪下,“少爺,是”


    薑氏也緊張起來,搶著說道,“伯卿,其實是這樣的。”


    薑令儀站了起來,斬金截鐵的說道,“我打的。”


    徐叔文看著薑令儀,她和他認識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她們總是十分在乎自己的形象,含蓄內斂。即使做了的事情,也不會主動去認。


    他最喜歡看戲了,斜靠在椅子上一副坐山觀虎鬥的神情,悠閑自在的。


    靜雨哭的十分委屈,“少爺,您要為我做主。”


    徐伯卿看著薑令儀,她的臉上有種令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強。他心裏暗暗的笑了一下,隻朝靜雨說道,“靜雨,你告訴我,是誰打的你?”


    靜雨愈發的仗勢,指著薑令儀,“她打的。”


    徐伯卿笑眯眯的,“她是誰?”


    她是誰?


    靜雨聽薑令儀管薑氏叫姑母,自是薑氏娘家的侄女了,她試探著回答道,“是表姑娘。”說話的時候她的氣焰瞬間便低落下去。


    徐伯卿又問,“表姑娘為什麽打你?”


    這時小蘭剛好進來,便搶著說道,“她不掃院落,讓夫人別吃午飯,夫人問了幾句,她還頂嘴,小姐看不過才打的。我剛剛在外邊聽的一清二楚。”


    徐伯卿點點頭,一拍桌子,“靜雨,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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