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出了綺香閣,顧不得自己尚未痊愈的身體,提起一口氣就衝著宮門奔了過去。


    韋太師和定國公皆為當朝重臣,是皇城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現在他們兩個對上,說不上轟動全城,但也差不到哪裏去了。


    暄陽城既為大彧朝的國都,自然是車水馬龍行人如織,且那太師府又處在皇城中最繁華熱鬧的朱雀大街上,可以說是一舉一動都十分遭人矚目,現在鬧出了這麽大的陣仗,雖說有皇城軍把守著,仍舊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不少的百姓,且亂哄哄說什麽的都有。


    秦艽趕到的時候,被那黑壓壓的人群給嚇了一跳,心道這皇城中的百姓怎麽這麽閑,都不用做事來養家糊口的嗎?


    韋太師和定國公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景元帝到來之後有所緩和,但是也沒緩和到哪裏去。


    麵對跪在麵前給自己請安的兩人,景元帝淡淡的說道:“兩位愛卿的大禮朕可不敢受,朕隻想求兩位愛卿高抬貴手,讓朕過兩天安生日子,可否?”


    這話說得誅心,韋太師和定國公可承受不起,同時跪倒在地口稱皇上恕罪。


    “恕罪?你們有罪嗎?”


    聽到景元帝不慍不火的問話,韋太師和定國公再次同時開口,說著千古不變的請罪辭:“臣罪該萬死。”


    按說一但臣子說出這樣的話,基本上就死不了了,畢竟那真該死的這時候隻會大喊皇上饒命。可誰料這個時候,景元帝卻像是個和臣子們閑話家常的普通人一樣,那話接的那個順溜,可是別提了,當即就把太師和國公這麽兩個大人物給埋到坑裏去了。


    “人的命隻有一條,哪用萬死那麽麻煩,你們兩個隻要死上一死給朕看看即可。”


    景元帝說完這話,一撩衣擺坐在了常福搬來的太師椅上麵,打開手中的折扇慢條斯理的扇著風,像是在等著兩個重臣死一死給自己看。


    韋太師和定國公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忍不住朝著對方望了過去,不過在他們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的同時,又同時哼了一聲,別開了頭。


    景元帝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傳到身後看熱鬧的百姓耳朵裏之後,充分的點燃了他們心中的八卦之火。


    “哎,你說韋太師會選擇怎樣的死法?”


    “定國公戎馬一生,你猜他有沒有拿刀抹脖子的勇氣?”


    “韋太師堂堂美男子,肯定不會選擇一脖子吊死將舌頭吐的老長這麽難看的死法。”


    “老國公一身傲骨寧折不彎,估計會選擇站著死的法子。”


    “站著死,聽起來很有難度啊!”


    聽到百姓們越來越離譜的討論,韋太師抽搐著嘴角,對著景元帝試探著問道:“皇上,是在說笑的吧?”


    誰知景元帝根本就沒有理他,反倒對著魏源問道:“老國公,你看朕像是說笑的樣子嗎?”


    魏源在地上磕了個頭,認真說道:“君無戲言,且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景元帝合起折扇在手中一拍道:“嗯,跟明白人說話就是簡單明了,朕心甚慰。”


    魏源順著景元帝話裏的杆子就向上爬了起來:“皇上,臣死不足惜,但臣還有一心願未了,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景元帝一下子來了興致,向前傾了傾身子問道:“老國公有什麽心願但說無妨,朕一定幫你達成心願。”


    魏源伏在地上一連磕了好幾個頭,等他抬頭的時候,就見那額頭上的皮都磕破了,紅紅的一片,還在不停的向外滲血,“皇上,我兒魏梁被韋家人所害,還望皇上主持公道,為我兒報仇。”


    景元帝還沒來得及有任何表示,那邊韋太師就炸了起來,大聲罵道:“老匹夫,你莫要血口噴人!你的蠢兒子酒後失足落水,與我韋家何幹?!”


    景元帝喲了一聲,一下子將眉稍翹的老高,“怎麽,魏梁那個號稱千杯不醉的小子居然喝醉了麽?”


    韋太師浸.淫官場數十年,自然也是順杆爬的高手,就聽他飛快的接話道:“是的皇上,臣有人證!”


    景元帝一下子就來了興致,並伸手製止了將眼睛一瞪就要衝韋太師跳起來的魏源,“人證在哪裏,帶來給朕瞧瞧。”


    韋太師趕緊對身後的家丁吩咐了幾句,讓他們去後院帶人。


    景元帝這時候才像是注意到太師和定國公還跪在地上,趕忙抬了抬手,“兩位老愛卿怎麽還跪在地上,趕緊起來,等會兒讓朕先弄明白魏梁是怎麽喝醉的,解了心中的疑惑再看你倆怎麽死也不遲。”


    此話一出誰與爭鋒,周圍的百姓們差點兒都給他們偉大的景元帝跪了,心道皇上果然是皇上,要人命這麽大的事兒說得跟玩兒似的。


    而韋太師和定國公這兩個揣摩聖意多年的,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在心裏直犯嘀咕,心道不過是免朝一日不見,怎麽皇上跟換了個人一樣,難道皇上受什麽刺激了?


    一直跟在景元帝身後的季閑雲環視一周,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暗罵了聲蠢,心道這才是你家皇上的真麵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多學著點兒吧。


    不大會兒的功夫,就見太師府的兩個家丁帶著個人走了出來,景元帝一見那人,眼皮就微微跳動了一下。


    杓昀湊到景元帝身邊小聲說道:“父皇,是太白樓的小六子。”


    太白樓是暄陽城最大的酒樓,且不店大欺客,無論你是包雅間吃酒席,還是在大堂裏單點一盤花生米下酒,受到的待遇完全一樣,因此在暄陽城中口碑極好。但眾人都不知道的的是,這太白樓真正的東家,卻是他們口中的仁君景元帝。


    沒想到魏梁的死會和太白樓牽扯上關係,景元帝不禁微蹙起了眉頭,對跪在麵前的小六子問道:“你是何人?”


    小六子給景元帝叩了個頭,恭敬的說道:“回皇上的話,小人是太白樓的跑堂小六子。”


    “就是你看到魏梁喝醉酒失足落水的?”


    小六子又叩了個頭道:“皇上,小人隻看到魏世子失足落水,但是他有沒有喝醉,小人就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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