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樂樂走了出去,我爸坐在了我的床邊,把被子給我向上拉了拉。


    病房裏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竟然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尷尬。


    “爸,樂樂的錢是不是真的拿不回來了?”我問道。我爸既然和王寶德認識,也許通過他可以拿回樂樂的一切。


    我爸看了我一眼:“拿回來又有什麽用?”


    “額。”我愣了一下:“可是樂樂……”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我爸打斷了:“有的時候錢太多也會給你招惹一些無妄之災,當然是在你實力不夠的情況下,那個丫頭就剩下自己,哪怕這一切都給她,她守得住嗎?”我爸有些冷然的笑了一下:“也許下一次就不會有這樣的好運了,甚至連能不能活下來都不好說的。”


    他說的一切,我都已經想到了,但是我依然還想抱著僥幸的心理,人都是有僥幸心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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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聽我爸這麽說,那一絲僥幸終究還是蕩然無存了。


    我有些苦澀的笑了一下,說到底終究還是我沒有能力,如果我像金哲和王寶德那樣有勢力,誰還敢動樂樂呀。


    我慢慢的握緊了拳頭,隱藏在被子裏的手臂伴隨著我的用力,傷口漸漸破裂,濕潤而滾燙的感覺在我的肌膚上開始流淌而過,這就是血液最深處的溫度。


    現在的我已經開始渴望自己的強大了。


    不甘的種子在我的心裏開始逐漸的生根發芽,就是不知道有一天會不會真的開出璀璨的花?


    我爸看著我歎息的說道:“鑫鑫,等你傷好了,就和我回家種地吧。”


    “不。”我直接就拒絕了,我爸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退學的事情了,我也不想讓他知道,若是他知道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把我帶回家去種地的,那樣的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而且到那時樂樂又怎麽辦呢?不光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樂樂。


    “你為什麽就不聽話呢?”我爸的聲音有些微怒,就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說實話,我看到我爸這個樣子依然還有點害怕,畢竟從小到大的陰影,一時半會兒是消散不了的。


    我揚起頭,看著我爸:“爸,我不會回家種地的。”我的聲音很堅決:“那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我爸皺著眉頭說道:“那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


    沉默了片刻,我搖了搖頭,就連我想要什麽樣的生活都不知道,看起來我真的挺無能的。


    曾經聽人說過,當你明白自己想要的時候那就是成長,至於錢那不過就是生活的必需品,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鑫鑫,回農村種地也很好的。人活著就是一生,不過百年,何必讓自己活的那麽累,那麽糾結呢。”我爸勸慰著說道。


    “就是因為百年我才不想浪費這一生。”我看著我爸的眼睛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我爸的神色竟然恍惚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久遠的事情?


    他慢慢的移開了目光,順著窗戶望著遠方那片黑暗的虛無:“我怕你走上我以前的路。”


    “不會的。”我沒有絲毫的猶豫說道:“如果我真的走上去了,那也是命該如此。”若是我真的像我爸以前一樣,最起碼可以追隨著他的腳步,感受著他曾經走過的路,同樣也是一種體驗。


    我爸可以從平凡走向輝煌,然後又走向現在的平淡。


    最起碼他曾經經曆過輝煌的璀璨呀!


    我爸有些悲哀的歎了口氣,再不說話,靜悄悄的病房,隻能聽到走廊裏偶爾穿梭而過的腳步的聲音。


    許久之後,我爸突然說道:“你想你媽嗎?”他的手裏似乎拿著什麽,在糾結中握緊了拳頭。


    我的身體不由的一陣,眼神悲哀浮現,越發濃烈,隨即搖頭苦笑:“連她的樣子我都記不清了,又怎麽想?”隻是心裏卻依然還有著懷念的期待,這麽多年的時光並沒有衝淡在我心裏的痕跡,隻是模糊了畫麵。


    我爸慢慢的抬起手來,緊握的拳頭緩緩放開,一塊皺巴巴的紙張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中,上麵寫著一連串的數字:“這是你媽的電話號。”他把那張紙放在我的床邊。


    看著上麵那一排數字,宛如火焰,在我的眼眸漸漸燃燒了起來,我遲遲沒有動,似有模糊的記憶再次浮現。


    我爸拿出手機,同樣的放在了我的床邊,他站起身,有些複雜的看了我一眼,走出去,關上了門。


    其實不想我媽那是騙人的,因為沒有人能理解沒有母愛孩子的無奈。


    隻是在心裏,我對她卻有著一絲怨恨,我不知道她當時為什麽要走,更不知道她為什麽帶走了哥哥,而不把我也一起帶走,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麽,還是她已經舍棄了我呢?


    顫抖著摸過電話,遲遲沒有動,許久以後我終究還是艱難的,撥通了那一排數字。


    耳邊傳來了電話嘟嘟的聲響,我的心跳似乎也靜止在了這一刻,響了兩聲,被人接聽了起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好啦:“喂,你好。”


    聽著她的聲音我沒有說話,隻是眼中水霧升騰,開始凝聚晶瑩。


    “喂,你好。”


    “喂,喂……”她又喂了兩聲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依然還拿著電話,聽著裏麵嘟嘟的聲音。就連我都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說話?也許是時間太長了,已經陌生了吧。畢竟當時的我是隻有幾歲的孩童,而現在的我已經不在是一個少年了。


    把電話放在了旁邊,我把自己的腦袋捂在了被子裏,低低的抽泣了起來。


    第二天我爸正喂我喝粥呢,門就被人推開了,小熊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六哥。”


    我爸淡淡的應了一聲:“來了。”


    小熊走了進來,輕輕的推了推眼鏡,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什麽時候走?”


    “一會兒就走。”我爸輕聲說道:“這一次我沒有想過會回來,如果不是鑫鑫出事了,我不可能回來。”


    “我知道。”小熊說道:“你已經好不容易走出去了,當然不想在走進來了。”沉默了一下,他接著說道:“隻是你真的甘心嗎?”


    “沒有什麽甘不甘心的,我已經看淡了。”我爸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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