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根據天網信息剛剛完成的戰場態勢預測圖。”葉晚晴征得陳鳳西同意後,直接在他的指揮電腦上調出了一份文件:“請您過目。”


    陳鳳西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葉晚晴調出來的預測圖吸引了,片刻之後。他表情嚴肅地對身旁的參謀道:“送交推演驗證。”


    參謀領命而去。陳鳳西背手踱了幾步,抬頭和朱大兵對視一眼,兩人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苦笑。他們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隻在看圖的短短幾分鍾內,背心就已經被冷汗浸透。


    雖然這份提交的戰場態勢預測才剛剛出爐,還沒來得及經過推演驗證,可是,以陳鳳西和朱大兵豐富的經驗,他們一眼就能判斷出這份態勢預測的準確性,態勢圖上那一個個被標注為危險的紅色區域,以及長達數千公裏的戰線上,數以百計如同食人魚一般撕咬著防線的北約攻擊箭頭,早在方楚天的推演中,就已經被準確的預測出來了。


    鳳凰城西線的態勢,原來早就惡劣到了這種地步。從南部戰區到北部戰區。兵力強盛的北約軍,已經將防線撕扯得殘破不堪。恐怕到現在,他們還以為鳳凰城西線能夠頂上那麽兩三個星期。


    事實上,就算沒有貝利夫這最後一擊,鳳凰城西線,也頂不過一周!


    貝利夫發動夕陽山戰役,與其說是他急於搶在華夏第三次增兵之前攻克鳳凰城西線,倒不如說他是想畢其功於一役,直接將華夏軍的抵抗力量絞殺在鳳凰城西線的陣地上。讓他的部隊,在突破防線之後不給華夏軍一點抵抗的機會。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整個雷峰島!


    如果不是悍軍的到來,如果不是方楚天中將在第一時間依靠僅有的信息看穿了貝利夫的意圖,並以悍軍為主力,製定了這個死中求活的計劃,一切都將無可挽回。


    直到這時候,陳鳳西和朱大兵才在後怕中,確定了自己當初讚同方楚天的計劃,是多麽的正確。tqr1


    “臥槽你大爺!貝利夫!”陳鳳西狠狠罵了一聲,大步走向大廳的主推演沙盤。


    足有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巨型電子沙盤,就像是一個微縮的世界。起伏的山巒,不同地區的不同天氣。還有一支支移動的部隊,蜿蜒防線上的一個個,山頭,都和天網能掌握的現實一模一樣。


    十餘名華夏高級參謀和悍軍將領們,就站在沙盤前,不斷移動手中的電子推杆。而黃小蕾,則靜靜地站在靠近沙盤上弗倫索鎮最近的位置,目光緊緊的盯著自弗倫索鎮橫著插向北方的紅色箭頭,一動不動。


    陳鳳西看了看時間,心跳在不自覺之間有些加速。


    那個紅色的箭頭,和電子屏幕上虛擬的部隊,已經在弗倫索鎮西北的第一個戰區,聖約翰鎮戰區停了一段時間了。


    想到剩下的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陳鳳西就將目光轉向了夕陽山。


    在那裏,部隊已經集結完畢。而接連攻擊受挫的北約,也是時候出動他們最後的王牌了。


    夕陽山能不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悍軍能不能按時完成包抄……


    這兩個疑問,就像是貓爪子一般,不停的撓著他的心髒。


    “司令官閣下。夕陽山最新戰報。”


    耳畔,又傳來了葉晚晴的聲音。


    這個聲音,讓圍繞在電子沙盤前的所有人都猛地抬起了頭。雖然要不了一分鍾,這個情報就會被電子沙盤自動更新,可是,大家還是在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了葉晚晴。


    陳鳳西從葉晚晴手中接過一份已經打開的電子文件夾。


    “裁決者出動了。”葉晚晴的語氣卻異常的嚴肅:“半個小時時間,我夕陽山陣地接連遭受裁決者小隊的襲擊,迄今為止,已經造成我軍一個自行火炮營地,一個物資轉運點被摧毀,四個防段近一千兩百名戰士犧牲。”


    “一千兩百名戰士?”陳鳳西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小規模的敵後作戰,怎麽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傷亡。


    那是整整一個團的戰鬥單位了!


    “他們襲擊了我軍兩個戰地醫院。六百名傷員和兩百多名醫護人員無一幸免。”葉晚晴沉重地聲音,破解了謎團。


    隨即,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在天網屏幕上調出了前線回來的影像記錄。


    那是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兩個戰地醫院,已經變成了焦黑的墳場。一具具被燒得奇形怪狀的屍體蒼涼無助地躺在叢林中。十幾輛醫護機甲,被打得千瘡百孔。醫療艙,手術台等醫療器械散落四周。幾名女護士就躺在距離鏡頭最近的地方,軀體已經殘缺不全,隻有她們挽起的長發和破碎的衣服,還能證明她們的身份。


    眼前的一切,讓整個指揮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軍官們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裏滿是通紅的血絲。他們想到了裁決者的出現,想到了這些魔鬼會襲擊後勤補給線,會襲擊自行火炮陣地,會端掉前線指揮所,會對某一段防線動攻擊,打亂前線的防禦部署。


    可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些人會沒有人性地襲擊戰地醫院!


    戰地醫院通常都不設置在距離陣地很近的地方,而是會挨著交通相對便利的後勤通道設置在比較靠後的區域。裁決者能出現在這裏,證明他們突破了陣地,自由的遊走於陣地後方。前麵的戰壕,兩翼的巡邏護衛部隊,根本無法阻擋他們。


    他們有很多目標可以選擇,為什麽要對戰地醫院下毒手?


    這絕不是一起偶然事件,絕不是因為某個傷兵衝著這些該死的裁決者豎起中指導致的結果。他們同時襲擊了兩個戰地醫院,他們從一開始,就準備了這場屠殺!


    “一師的特種營在幹什麽?!”黃小蕾臉色白得嚇人。嘴唇幾乎被牙齒咬出血來。


    “特種營已經全麵出擊!”葉晚晴從身旁一名參謀手接過了一份電子文件夾,遞給黃小蕾:“目前,部隊已肅清了蘇斯出擊陣地前沿,基本掌握戰場信息控製權。另摧毀敵軍出擊陣地的一個軍火庫,三個物資轉運倉庫,擊毀運輸機甲及電子機甲總計五百餘輛,擊斃敵校級以上軍官十八人,殲滅敵傷裝甲師一個裝甲連……”


    葉晚晴一口氣也不停的報告,讓在場的參謀們全都屏住了呼吸。


    “報複?”黃小蕾看了看情報,迅速從雙方發動襲擊的時間先後次序上,看穿了被搶了先的裁決者那毫不掩飾的惱羞成怒。


    葉晚晴點頭道:“我想是的。以裁決者的行為習慣推斷。他們很難接受有一支同樣的部隊以這樣打耳光的方式給他們下戰書。”


    “蘇斯的各大出擊陣地有什麽反應?”黃小蕾問出了在場所有人都最關心的問題。


    “內收外擴。”葉晚晴道:“通訊和戰場情報被屏蔽,接連遭遇我特種營的偷襲,現在蘇斯各大出擊陣地已經收縮防禦。布置在外麵的衛星部隊已經收縮回去,同時,他們派遣了大量精銳部隊對四周進行擠壓式的清理,試圖奪回信息主動權。”


    所有人都咬著牙,呼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至少斯特勒已經成功的讓蘇斯主力將視線轉移到他們自己的周邊。顯然,在重新控製戰場,解除後顧之憂以前,他們不會發動大規模的攻擊。時間越是拖下去,對華夏軍就越有利!


    黃小蕾的臉上,浮現一絲冰冷的笑容。


    “我一貫的宗旨,是以牙還牙。”她扭頭對身旁的夏長天道:“告訴斯提勒,現在他可以自由行動,襲擊一切可以襲擊的目標,不用留俘虜。”


    “是!”


    夏長天領命,正準備轉身,卻被一旁咬著奶茶吸管的林涵攔住了。


    在他有些呆滯的注視下,女人哧溜溜將奶茶吸了個見底,空杯子隨時往垃圾簍一丟,淡淡地道:“敢衝我們的醫院下手,他殺我們一個,我們殺他十個。悍軍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看著夏長天走向天網控製台的身影,指揮大廳裏,鴉雀無聲。


    軍官們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態,是震驚於悍軍的狠厲,還是不讚同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抑或是一種仿佛被壓抑的火山從心口爆出來的痛快!


    嘩嘩,接連一串清脆的電子音,驚醒了眾人。


    陳鳳西等人轉頭看去,巨大的電子沙盤上,那停滯的紅色箭頭,又開始了移動。


    這一次,這個箭頭陡然變粗變大。飛快地刺穿了第一戰區,略微停頓後,又在眾人劇烈的心跳聲中,刺穿了第二戰區!


    當黎明的曙光從東方的山巒後飛上天空,照亮那海浪般氣勢磅礴的滾滾白雲時,貝利夫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清晨,山頂的微風,帶來一股寒意。


    貝利夫看著電子沙盤,感覺自己像是一位在一條線路上跑了幾十年的列車司機,忽然於一個蕭瑟寒日,發現自己駕駛的列車不知在什麽時候進入了一條從未經過的岔道。


    向遠方延伸的道路兩旁,是完全陌生的景色。


    “十八個小時沒有消息?”貝利夫的聲音裏沒有絲毫的火氣。不過,那收縮成兩個小點的藍色眼珠,大量的眼白,依舊讓人感覺到一種遍體生寒的凶狠。


    就像是冰天雪地裏,一隻站在路邊,用冷漠如冰的眼神緊緊盯著路過行人的餓狼。


    在貝利夫的注視下,幾名參謀背心一下子就被冷汗給浸透了。他們不敢直視貝利夫的眼睛,生怕目光交錯,就會引發一道驚雷。


    弗倫索戰區,已經超過十八個小時沒有消息了。


    而他們,剛剛才將這個消息帶到貝利夫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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