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心說,還行,沒傻到現在還對於一舟這種人抱有幻想。


    張蘭蘭又抽幾張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擦著,聲音也斷斷續續哽咽著。


    “當初,你、讓我去查,於一舟的房本編號……前段時間我查了,是假的。還有他送給沈導的包,也是假的……”張蘭蘭羞愧地低下頭,“我、我好傻,就這樣,我竟然還會相信他,相信他說的,會對我負責。”


    “要想知道一個男人是不是真心想對你負責,不是看他說了什麽,而是看他做了什麽。行動永遠比語言有說服力。”


    張蘭蘭重重地點頭,“我以為他會改變,他還答應我,去參加籃球賽,去掙錢,說拿了錢帶我吃頓大餐。”


    “……”周沫:“參加籃球賽才能掙幾個錢?”


    張蘭蘭:“他跟我拍胸脯保證,說自己技術很好,肯定能讓學員拿到名次,還給我算了筆賬,說拿到最差的名次,能有好幾千。”


    “所以他的意思是,讓你把孩子生下來?”


    張蘭蘭搖頭,“他說我們現在還不穩定,先把孩子流了,等以後穩定了再要孩子。”


    “你都信了?”周沫簡直不敢相信。


    張蘭蘭點頭,“他家底看著不錯,我以為就算不工作也沒什麽影響,他又願意參加籃球賽為了我掙錢,我就信了。”


    周沫瞬間懂了張蘭蘭的想法。


    女人看男人,從來都更看重心意。


    就是之前她和沈盼說過的,圖男人對自己好。


    但是這個“好”,太虛無縹緲。


    說兩句甜言蜜語是“好”,表個態度說為你掙錢也是“好”,空口白條許下諾言也是“好”。


    但是呢?


    沒有一條能讓人抓得住。


    “我委托的律師最近正在準備和於一舟打官司的事,如果你想讓於一舟坐牢,可以聯係我,我們一起上訴,”周沫想了想又說:“當然,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這件事,想就此平息事態,也可以拒絕我。你的事,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張蘭蘭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隻能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母親。


    張母也很茫然,她問:“上訴能追到賠償嗎?”


    “理論上可以,”周沫不是律師,並不確定。


    張母猶豫道:“哎,還是算了吧,這件事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們蘭蘭以後還要嫁人,要是被人知道,那是要戳脊梁骨的。”


    雖然周沫很想張蘭蘭能和她站在一條線上,對付於一舟,但張蘭蘭如果為了顧忌以後的名聲,不想過多曝光,也能理解。


    至少對於沈青易來說,隻要張蘭蘭不去學院鬧,一切都好說。


    “正好五一放假了,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周沫勸說:“五一之後給我答案。”


    張蘭蘭和張母對視一眼,兩人紛紛點頭。


    周沫從病房出來,微微一聲挽歎。


    韓沉見周沫從病房出來,他走幾步迎上去,“談完了?”


    “嗯。”


    韓沉捉過周沫的手腕搭在自己臂彎,“去車上說。”


    周沫點點頭。


    車上。


    “什麽結果?”韓沉問。


    “看樣子她們應該是不想上訴,怕事情鬧大,這種事,女孩子總歸要吃虧一些。”


    “正常。”


    “才不正常好麽?”周沫爭辯道:“且不說流產對女性的傷害有多大,就是社會輿論的導向,都是敷在女性身上一道沉重的枷鎖。孩子又不是一個人就能懷上的,罪責全讓女生一個人背負了。這世上的男人,還能讓人相信嗎?”


    韓沉看著周沫氣鼓鼓的臉,知道她又在義憤填膺了。


    “於一舟是混蛋,但也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不是所有男人都和他一樣,”韓沉捉起周沫的手,捏在手心。


    周沫懂韓沉的意思,他想說,他就不是那樣的人。


    但周沫還是忍不住想問:“要是我懷孕了怎麽辦?”


    “你的想法呢?”韓沉問。


    周沫執拗,偏問:“我想聽你的想法。”


    韓沉:“我的想法就是聽你的。”


    周沫心有點涼,白他一眼,從他手裏抽回自己的手。


    “婚都結了,你就不能說過一句生下來你負責麽?”


    韓沉卻揉揉周沫的頭發,“我無權要求你生孩子。生育權是法律賦予女性的權利,生或者不生,都在你,我能做的隻有尊重你。你想生,我來養,你不想生,提前說,我們做好措施。”


    周沫從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不得不說,韓沉多多少少都是懂她的。


    或許她忘不了韓沉的很重要一點,就是韓沉從來都給夠她,她想要的尊重。


    讓她可以很自在地做自己,不用被貼上標簽,聽那些“你是什麽樣的人,就應該怎樣怎樣”的話。


    比如,你是女生,就應該生孩子。


    或者,你是女博士,就應該成熟一點,不應該幼稚。


    諸如此類。


    “晚上去哪兒吃飯?”周沫說。


    “‘逐鹿中原’。”


    周沫恍惚一下,“我以為你會問我,我想去哪兒呢。”


    韓沉淺笑:“你說過,不能總讓你一個人做決定。”


    周沫心頭一暖。


    韓沉真是把她說的每句話都記在心頭了。


    “我們不去接梁阿姨嗎?”周沫問。


    “不用,有人去接她了,”韓沉提醒,“你給柳阿姨和周叔說了麽,今晚在外麵吃飯。”


    “說了。”


    “今晚能去我那兒?”


    “他們說,吃完飯,讓你送我回苑上居。”


    “他們真是……嚴防死守。”


    周沫噗嗤一聲,笑出聲。


    “感覺你像妖怪,在和我爸媽鬥法。”


    “嗯,我是妖怪,你是唐僧。”


    周沫被逗笑,心情莫名好很多。


    兩人到了“逐鹿中原”,泊好車,牽手上樓。


    韓沉訂的包間在走廊最裏麵,路過某一包間時,有人剛好從裏麵出來。


    三人打了照麵。


    “鍾醫生?”周沫始料未及。


    鍾致丞頷首,視線對上韓沉。


    韓沉也頷首,“鍾醫生。”


    三人勉強算打了招呼,韓沉牽著周沫的手往裏走。


    “韓沉。”


    鍾致丞突然出聲。


    韓沉駐足,擰眉疑惑:“有事?”


    “你們知識產權注冊公司的項目,和陸堯澄談妥了嗎?”


    韓沉豎眉,警惕地打量鍾致丞,“晟天也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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