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燁走了,丟完這句話,人就轉身大步離開,留下了近乎呆滯的白嘉和驚訝起身的董老爺子。


    “寧負如來不負卿……”許久後,白嘉才低頭看著手上的戒指,口中輕喃:“外公,他是什麽意思?他是要……要……”


    “他選擇了你!”董老的眼裏閃著一種悸動之色:“我的乖孫女,你就和我,拭目以待吧!”


    ……


    車子在繞城高速上飛馳,滕燁的一張臉完全是陰鬱的色彩。


    白嘉的離婚宣言,刺激著他的神經,當他看到她寧可退出也不願愛情受辱時,他忽然發現,自己還不如她有勇氣。


    kate的自殺,充滿著明顯的假象,她的所求可以說是擺在明麵上的,他不是不清楚。


    說考慮,不是因為kate,因為他並不憐惜她,真正讓他猶豫過的,讓他說出考慮的,就是江夫人,就是ellen的母親,畢竟他內心拋不開那份內疚,拋不開那個正值最美年華的她,在人生最美的那刻要來臨時,香消玉殞。


    他忘不了自己麵對那血肉模糊的身體時,隻能匆匆割破頸子取走子彈的殘酷,忘不了他連擁抱都做不到,而隻能帶走的留作紀念的懷表時那份決然。


    ellen是他的戀人,是他的未婚妻,是他這頭孤狼尋找的同伴,彼此依偎,彼此舔.舐傷口……但在她生命喪失時,他卻為了掩蓋自己,為了自身的安慰,隻做了自己該做的之後,便迅速離去,留下組織去處理了最後的一切。


    以鬼手的身份,他沒錯。


    可是……


    以滕燁的身份呢?


    以未婚夫的身份呢?


    他錯的,無以複加。


    五年的時間,他為什麽夜不能寐?


    因為他總會在並不深的睡眠裏驚醒,而後被孤獨和自己的冷漠掩埋。


    心靈的譴責伴隨著孤寂,用一種鑽心刻骨的方式,讓他的靈魂在每一個夜,深深懺悔。


    他以為這一輩子都會在地獄裏冰窖裏償還這筆債,卻不了白嘉出現。


    他把她當作替身,用來慰藉自己的傷口,而最後才發現,原來她是天使,她拉著他的手,把他從孤寂的枷鎖裏牽出,把他從內心的譴責裏往外拽……


    他把內疚和譴責都強行埋在了心靈深處,隻為和她一起觸摸天堂的色彩。


    但,債,總會來討,ellen討不了,她的妹妹,她的母親,卻會來!


    他因此而說了考慮,一麵尋求著解決之道,卻又一麵看著天平傾斜,自己正在滑向贖罪的那一方。


    可是現在,白嘉卻要離開他。


    離婚的字眼如雷,背對他的背影是那麽的決絕。


    他感覺到的是心像被從身體內掏空一般的失落,他覺得他如果允許了這樣的事發生,那他一定會失去靈魂,失去生命,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成為當年那個隻知道殺戮的自己。


    白嘉和那對母女,他若隻能選一個,擁有白嘉的答案毋庸置疑。


    他丟不開他的天使,他丟不開自己找尋到的鞘……


    不就是背負更多的罪嗎?那就來吧!


    譴責也好,良心的債也好,身在地獄也好!他不管,不顧!隻要他的心能和白嘉在一起,在天堂裏歡笑,他願意承受所有的罪!


    “ellen,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我更欠了你的,所以……我不妨就再對不起你一些,你恨我怨我,都下輩子來找我討吧,那時我再還你,而這輩子,我隻要白嘉!我隻要和白嘉在一起!”


    滕燁在車內大聲地說給自己聽,當他的車速飆升到120時,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淚。


    ……


    車子駛入了停車場,滕燁一拉手刹,便深吸一口氣的下了車。


    他決定攤牌,決定麵對他們的尋死覓活,以及之後所有的麻煩,但他剛要下車,車裏的電話響了,他愣了一下才開始翻找手機,等到他從車座底下把手機撿出來瞧看時,發現是吳莉莉打來的,而之前還有個未接電話,是王局的。


    “喂……”


    “我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情況,你最好回來一趟。”吳莉莉的聲音充滿著怪怪的腔調。


    “怎麽個奇怪法?”


    “那個,猴子在監控裏發現扔掉床單的人是……kate。”


    滕燁立時愣住,三秒後說到:“我馬上來!”繼而立刻啟動了車子。


    ……


    “你看,這裏!”猴子調出監控路線,指著邊沿的路口:“她馬上會出來。”


    猴子的話音剛落,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路口,隨即一個人拎著鼓囔囔的洗衣袋走了下來,這人的衣服打扮,以及模樣都清楚的被錄了下來,正是kate。


    她把口袋丟進了巨大的垃圾桶裏,看了看一邊正在收繳垃圾的車,轉身回到路口,而後上了那輛出租車走了。


    “哥,你再看這個!”阿虎湊了過來,手裏拿著數十張打印好的照片:“這是警隊關於搜索到的東西拍的照片,早先一並傳遞過來的,我們看到這個錄像後,對了一下這些照片,你看這個洗衣袋,大小,顏色,還有標識logo完全是一模一樣。”


    滕燁看看圖片,又看看那猴子倒回去定格的畫麵,臉色更加的陰沉。


    “鬼手,我按你的意思,查詢了天網的監控數據,有餘視頻量太大,一時也很看完,就讓阿彪黑進美國五角大樓,借用了他們的人臉識別係統,檢索出kate出現的視頻,結果,我把這些視頻按照時間和路線還原了一下,呃,怎麽說……”吳莉莉的臉上閑著一抹不悅的嘲色:“這丫頭把我們耍了!”


    滕燁的眉挑起:“她做了什麽?”


    吳莉莉轉身打開了手中的ipad,用拚湊出的圖像還原了kate的線路和事件。


    “這是索菲亞五星級酒店前的天網監控,按照時間和距離判斷,她從你這裏離開後,先去了這家酒店,應該是準備投宿的。但是,你看,她在等待辦理入住時,拎著箱子從隊伍裏退出了,而後,她坐在大廳裏要了杯咖啡,打開筆記本,二十分鍾後,她合上筆記本,拎著箱子離開了這裏。”


    吳莉莉說著,手在地圖上點下一個點:“這是起始點,而後,十分鍾後,在隔著三條街的街角,她進入了一家中型超市,這是超市旁邊的提款機的銀行監控畫麵,你看,15分鍾後,她出來了,提了這麽大一個口袋。”


    吳莉莉把口袋部分截圖放大,雖然圖像模糊,但是袋口依然顯露出了一節紅色的繩索。


    滕燁立刻翻動手裏的照片,其中有一張就是繩索照,正是紅色,而且就兩張圖片來看,粗細和材質無有差別。


    “然後,你再看看這個。”吳莉莉點動了視頻,就看到kate拎著東西出來,恰好一輛出租車路過,她攔下後上了車。


    吳莉莉點住車牌部分,放大,車牌號便清晰可見。


    “你看下這裏的監控時間。”吳莉莉說著轉頭看向阿虎,阿虎立刻拿出了一張憑條遞交過來。


    “吳姐給了號牌,我就去找那司機,想問問他是否記得載過這個乘客,結果我發現他的機打票全部幾卷的留在那裏,而後我用兩千塊買了他當天的發票留底,找到了和時間吻合的一張。”


    滕燁看著那張機打票,上麵不但清晰的印有上車時間和下車時間,就連路費和行駛的公裏數也清晰非常。


    “九點六公裏。”滕燁的眉抖了一下。


    “沒錯,從這裏到招待所的距離,我用地圖檢索,計算出的最近便路線,你看,正是九點六公裏。”吳莉莉點出另一張地圖導航的指示圖。


    “而且我和那司機溝通過,司機還記得乘坐的乘客是什麽樣的,因為當時已經比較晚了,她要去的這個地方有點偏,司機看她大包小包的還問她是不是回家,結果乘客沒理他,我把kate的截圖發給他看,他確認乘坐他車的就是kate。”


    滕燁咬了下唇:“她自己去的招待所……根本就不是別人帶她去的。”


    “沒錯!”吳莉莉說著歎了一口氣:“我們一直以為是別人半夜帶了kate去開的房,所以問了那服務生,服務生也描述不出個所以然來,事實上,她早先去開了房,當時當班的可不是這位玩遊戲的男服務生,而是另一位要下班的女服務生,她記得自己給一位女性開了一間房,正是kate出事的203房間。”


    “kate住在了哪裏?”


    “應該是吧,反正大約兩個小時後,kate出現在了蘇荷酒吧的門口,之後你也看到了,和人拚酒,瘋舞,大哭,然後醉倒在吧台前,當保安聞訊的時候,她報出了你的電話號碼……”


    “然後當保安打完電話給我,她就走了?”滕燁的眼裏閃過一抹怒色。


    “差不多吧,至少她走出酒吧門口的時候,是你接到電話的三分鍾後,而那個時候,她身邊可一個人都沒有,從此時開始,我們沒有了她的監控,或者說,她回到招待所這個片區,我們失去了一切監控的數據,僅有的幾段監控裏,也一無所獲。”


    滕燁捏了捏手裏的照片:“kate是學程序的,她也許比不上阿彪,但絕對也是專業級的,她一定是在酒店大堂裏,就檢索出招待所附近是片真空地帶,而後選擇了那裏……繩索是她準備的,難道……”


    他有了一個合理推斷,但這個推斷卻叫他有些難以想象:“難道所謂的qianfan根本就是假的?可是醫生那裏說她有下.體”


    “顯而易見,這是正確答案!”吳莉莉說著,走到電腦跟前,打開了一個郵件:“這是王局二十分鍾前發來的郵件,是關於床單上的提取物鑒證科做出的鑒證結果。”


    滕燁聞言立刻上前瞧看,當看到提取物被判定是黃瓜汁水和潤.滑劑的混成品後,滕燁的腦袋裏像一把劍穿過一般,他足足愣了十秒,才說出了一句話:“原來,根本沒什麽歹徒,是你導演的這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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