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你臉色不大好啊,反應很厲害嗎?”秦路在校園路上遇到了前來考試的白嘉,一看到她那張憔悴的臉,便心疼的上前輕問。i^


    白嘉聞言看了一眼秦路:“沒有什麽反應了,孩子已經掉了。”


    秦路一愣:“你做手術怎麽不叫我?”


    白嘉沒有說什麽,而是默默的邁步向前。


    看著白嘉那傷感的樣子,秦路這心裏完全不是滋味,他跟在她的後麵輕聲言語:“都結束了,就別想了!你得做堅強的你!”


    堅強……


    白嘉捏了捏拳頭,邁步向前。


    ……


    坐在考場裏,她能看到斜前方空著的位置。


    不用想,她都知道那是錢茜的位置。


    當考試的鈴聲響起時,那座位都是空的,白嘉也依稀明白,她和錢茜的友情,在這一場事件裏,用逝去的生命點下了一個省略號。


    ……


    為期一個星期的考試,每次白嘉都是考完試就走,根本不在學校多待。


    班上的人不解其因,猜著是怕流言蜚語的逃避行為,而秦路卻明白這是父親給予的特殊允許。


    不過,為什麽,他不知道,他試圖從父親那裏要個答案,可父親卻隻對他說了兩個字:“滕燁。”


    秦路不是傻子,這兩個字意味著,這個特殊的允許是他要求的,意味著他和白嘉又聯係在了一起。


    秦路不明白,滕燁的拋棄為什麽不能令白嘉醒悟,他騎著車子瘋了一樣的去了鹽亭街,在樓下整整喊了一下午的白嘉,換來街坊鄰居的斥責,也沒能換來白嘉的一聲答應。


    於是他坐在樓下,在一片寒風凜冽裏等待,等待到他的父親無奈的站在自己的麵前。


    “回家吧!”父親歎息著:“她和玉蘭是一樣的,她們的世界都是屬於那一個人的。”


    ……


    吊瓶裏的營養在一滴一滴的下落,配合著心監器的頻率,幾乎同步。


    在流淌如泉的鋼琴曲裏,白嘉和張媽拿著毛巾一起給白雲擦拭著身體。


    “白雲,姐姐已經考完試了,學校也放寒假了,再有半個月就是春節了。等會兒,姐姐就去批發市場買彩帶,咱們還像往年那樣,編個大大的中國結,燒給爸媽好不好?”白嘉說著衝白雲微笑:“等下姐姐買回來,你可得醒來幫姐姐啊,姐姐一個人,會很辛苦的哦!”


    張媽聞言眼圈泛紅,她收了帕子端出去洗漱,看到坐在門口的滕燁,也終究隻能是無奈的一聲歎息。%&*”;


    他們這一個星期都是這個模樣,一個在病房裏,一個在病房外,偶有交錯,他凝視她,她卻無視他。


    當白嘉背著小包走出病房時,滕燁站了起來:“我陪你去吧!”


    “不必!”白嘉看著前方,大步就走,根本不看他一眼。


    白嘉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滕燁痛苦的閉上了眼,片刻後,他轉身進入了病房,看著白雲一臉無力之色:“你醒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的心有多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


    ……


    白嘉買了許多的彩帶和彩紙,她拎著東西剛出批發市場,電話就響了。


    她摸出一看,竟是張媽的,這人就哆嗦了一下,匆忙接起:“喂?”


    “白小姐你快回來,白雲他,他送急救室了……”


    白嘉隻覺得腦袋嗡了一下,抓著手裏的塑料袋就拚命的向外跑。


    她攔了個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醫院,這一路上她不時的雙手合十求著保佑,連開車的司機都感覺的出,她的緊張與祈求。


    掏出一百塞給司機,白嘉抓著塑料袋就下了車,她用跑的往樓裏奔,結果腳絆在階梯上,人直接就是跪了地。


    痛讓她隱忍的淚直接掉了下來,她飛快的撐身而起,急急忙忙的衝進電梯。


    當她好不容易奔到樓上時,就看到滕燁張媽都在急救室前徘徊,她茫然的走過去抓著張媽就問著怎樣,張媽還沒開口,手術室的門就打開了。


    “很抱歉,病人因為排斥反應引發全身多器官急速衰竭,於11點32分停止呼吸。”


    “啪”塑料袋掉到了地上,白嘉的身子一晃,於天旋地轉裏直接向後倒去!


    “白嘉!”滕燁一把將她接住擁入懷裏,但白嘉卻聽不到他的叫喊,此刻的她已經昏倒了。


    ……


    鋼琴聲不曾停止的在墓碑前流淌。


    一身黑衣的白嘉抱著白色的玫瑰花,一朵一朵的放在大理石的墳塋上。


    “白雲,你要告訴爸爸媽媽,是姐姐不好,沒能照顧好你。”她輕聲說著,頭靠在石碑上,眼望著那鑲嵌的照片裏,那一雙可愛的大眼,話語哽咽:“姐姐沒臉去見他們,他們收養了我,我卻連他們留給我的你,都沒能照顧好,我很差勁啊!”


    她說著閉眼流淚,完全不敢去看旁邊白家父母的墳塋。


    而十米開外的鬆樹旁,滕燁一臉憂傷。


    ……


    “你來幹什麽?”打開門看到滕燁的霎那,白嘉目光冷冷:“我和你已經結束了。”


    她說完這話就想關門,但滕燁一隻手撐住,他一點點的用力,慢慢的將門推開:“我要帶你回家。”


    白嘉的臉上浮現一抹冷笑:“滕先生,你搞錯了,這裏才是我的家。”


    “白雲已經走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他說著伸手去拽她的胳膊:“我知道你難過,知道你傷心,更知道你怨恨我,這些我統統都接受,但,你一定得跟我回去,我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裏。”


    白嘉的另一隻手摳上了門邊:“回去又能怎樣?難道你以為我還能和以前一樣義無反顧的去愛著你嗎?”


    滕燁咬了唇:“你不愛我沒關係,我隻要你在我身邊。”


    白嘉聞言盯著他的眼:“就算彼此痛到心在流血,也不在乎嗎?”


    滕燁看著她,字如牙縫擠出來的一般:“是!我,不能,沒有你,哪怕你恨我,也得,在我的,身邊。”


    他說完猛然敲擊了她的脖頸,當她翻著眼倒進他的懷裏時,他一臉痛色的親吻上她的臉:“我們回家。”


    ……


    “你們怎樣?”電話裏傳來吳莉莉的聲音,滕燁捏著電話站在門口的花園處,瞧望著屋內躺在沙發上的白嘉:“還能怎樣?不說話,不理人。”


    “哎!”吳莉莉歎了一口氣:“要不要我給白嘉尋個心理醫生?”


    “我試過了,她不拒絕可也不配合,醫生說一下午,她一個字都沒有。”滕燁說著皺了眉:“我現在寧可她來罵我,打我,也不想她這樣把自己變成一個啞巴,就好像,就好像這裏是她的牢籠一樣。”


    吳莉莉的聲音頓了幾秒:“要不,你送她去董老先生那裏吧。”


    滕燁抿了唇:“我不想失去她。”


    “有時失去也比你得到好!”吳莉莉的聲音充滿著無奈:“你難道想白嘉再經曆危險嗎?”


    “我會全力保護……”


    “沒用的,你保護的了她這個人,你保護不了她的心!她的心正在閉鎖……鬼手,放手吧!一個是展翅飛在天空,一個是抑鬱的死在牢籠,你該清楚明白的知道選哪個才是正確的。”


    滕燁聽著吳莉莉的話,瞧望著那個完全頹廢掉的身影,咬了下唇:“我的愛,果然是刀。”


    ……


    “套上衣服,跟我走。”吳莉莉遞上了厚厚的羽絨服給白嘉。


    白嘉看了她一眼,話也不說,默默的接過穿上。


    當她跟著吳莉莉走到門口時,她下意識的頓了一下,但還是什麽都沒說的上了車。


    車子開出了別墅,白嘉眼盯著倒後鏡,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立在冬日的蕭瑟中。


    ……


    “孩子,你終於來了!”董老爺子披著厚厚的皮草親自迎在了大門口,當白嘉看到他時,憋屈了半個月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她下了車,直接撲進了董老先生的懷裏,那種感覺就像是找了唯一可以傾吐的口。


    “走吧,我們進去!”董老先生摟著白嘉,帶著她入了大門,當她們進去後,大門便鎖上了。


    白嘉回頭看到吳姐沒有進來,有些意外,而董老先生說了一句話:“甭管她,走,我們喝茶去!”


    ……


    冒著熱氣的茶水飄著一縷蘭香,溫暖的室內,一老一少相對而坐。


    “來,這個拿著!”董老先生從桌上拿出一媚竹簡遞給了白嘉:“這是知道你弟弟離去後,我親手寫,親手刻的。”


    白嘉接過,低頭瞧看,上麵是一句話: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丫頭,別為難你自己,放開自己吧!”董老先生說著將茶盞往前推了一些。


    白嘉的眼淚無聲的流淌。


    “你怪他,你弟弟也回不來的啊!”董老先生歎息著:“你又何苦為難活著的人呢?”


    “我不是怪他,更不是為難他。”她的聲音輕而哽咽:“我怪的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白雲他根本不會……”


    “不會什麽?”董老先生直接打斷了白嘉的話:“不會死嗎?也許他今天不會,這次不會,但明天呢?但以後呢?白雲是什麽情況,你很清楚不是嗎?他那生病的身體,終有一天會讓他走到這一步!他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那一推,他讓你活下來,可不是讓你在這裏責怪自己,在這裏痛恨自己的!”


    白嘉僵住,而董老先生卻激動起來:“你是該怪自己!你弟弟用生命把活的機會給你,是因為他愛你,可你卻在這裏糟蹋自己,你怎麽對得起你弟弟?”


    “我……”


    “我的女兒和她的愛人死於一場慘烈的車禍,如果我像你這樣,是不是要把她的愛人從墳墓裏拉出來鞭屍,再責怪自己為什麽不阻止她和那人相愛?我的兒子死於空難,難道我要責怪自己為什麽不阻止他登上那趟飛機嗎?”董老先生敲著桌子:“一個愛逝者的人,不是他自責和痛哭才叫愛,有本事帶著他的那一份去驕傲的,勇敢的,快樂的活著,那才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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