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行醫。”


    行醫?!


    柳霜忽然覺得很好玩,倒不是覺得這個想法不好,而是這個本身就不容易實現,至少,在她這個公主的身份上就很難,想了一下,微眯著眼睛說:


    “想學醫也不是不可以啊,不過你跟太醫學?北堂昶應該不會讓的吧。”


    長寧公主聽了這話,突然笑了起來,搖搖頭說:


    “我會醫術,我跟王安太醫學了好幾年呢,偷偷的跟你說,每個月我都會抽出幾天,然後偷偷溜出宮,去外麵做做行走大夫。”


    柳霜聽了這話,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可看著她的樣子,又不像是開玩笑的,笑著點點頭,比劃了一個大拇指,也是個有想法的妞兒啊。


    “可是你去北辰國就不能這麽自由了,沒想過做點別的?”


    “我喜歡吃,可是……”


    好吧!


    柳霜看著她的樣子,站起身,拿了紙筆坐在椅子上,寫了她鋪子裏蛋糕的做法,交給她之後,說:


    “這個你自己慢慢琢磨,到了北辰國喜歡吃就做一些,不過這方子要留好,別外傳了,我可是看在你也我姐妹的份兒上,才給的。”


    話剛說完,長寧公主一把就將她抱在了懷裏,柳霜被抱得莫名其妙,耳邊再次傳來——


    “霜兒,若是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你不知道,這個皇宮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牢籠,我想飛出去,可我也知道,我根本飛不出去。


    所以我故意乖巧,故意不去合群,故意跟前太子他們對著幹,皇兄對我好,我心裏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他為什麽會讓我去和親,我……”


    說道後麵,長寧公主哭了出來,她是有母妃的,而且她這個人還特別的孝順,雖然皇上承諾了她,會好好照顧她的母妃,可那終究不如自己親手照顧好。


    可她無從選擇,身為皇家人,就要為君分憂,這,是不可以逃避的問題。


    柳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了朝霞殿的,坐上馬車的時候,耳邊還在回響長寧公主的哭訴,她心裏明白,那個女孩兒積壓了太多的難受,是需要跟人分享一下的。


    而她很榮幸的,便被選中了,雖然不知道那段話對她會不會管用,至少應該能讓她舒服一些吧。


    這事兒就算這麽過去了,後來時間裏,長寧公主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哪怕要和親的前一天,柳霜遞了牌子進去,也沒有被允許進宮。


    柳霜回到點心屋,歡馨已經等她多時了,心情低落的小妮子,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沒有什麽太高的興致。


    歡馨看著她的樣子,又看著她身邊的血影,微微皺了下眉頭,然後開口說:


    “小姐,今天王家過來說,喜餅不要了,要毀單。”


    柳霜原本木訥的眼睛,聽到她這麽說,忽然皺起了眉頭,看著她詫異地問:


    “你說啥?!”


    “王家今兒來作坊,說是那八百盒喜餅不要了,後來我又讓小藍出去問了下,原來他們早就在福安街那邊的姚記訂了。”


    這話說完,柳霜可是半天沒什麽反應,不過大家都不是傻子,這明顯是故意的,雖然他們給了一部分定金,因為他們七月初就要這點心,如今作坊都排了單……


    “歡馨,那邊做了多少了?”


    “八百盒做了一多半了。”


    那也就是快做完了,關鍵是王家這次要的點心格魯(就是矯情的意思),非特麽每塊上麵都得有個“王”字,說什麽彰顯他們家的身份。


    眼下做了最起碼得五六百盒了,說不要就不要了,柳霜微眯著眼睛,想了一下,說:


    “不要就拉倒吧,明兒把糕點全部打包,還有,放出消息,所有點心屋不做王家的生意。”


    洛清揚已經率先在京城周邊的府城,開起了姐妹點心屋的加盟店,這樣全麵封殺了王家,雖然有種公然挑釁的意思,不過也是他們先來招惹的。


    歡馨看著自家小姐篤定的樣子,也是沒有遲疑的點頭出去了,柳霜輕敲著手指,淡淡的說:


    “血影,你明天去作坊,把那些喜餅全部帶上,然後去城裏轉悠,隻要看到乞丐就施舍出去,如果有人問的話,就照實說。”


    “是,血影明白。”


    柳霜聽到回應點點頭,隨後揮手讓她先出去,自己則是關上房門進空間,打算把上次易寒寫來的信,按照上麵的內容寫回信。


    可沒想到小離竟然又拿了一封回來,柳霜坐在椅子上,將那封信打開看了看,大致的內容還是保平安,接著便是說他已經查到了易宬貪汙的那些證據。


    已經打算三天之後,跟他攤牌,然後把人先押解回京,柳霜瞅著這個,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那筆開始寫回信,叮囑他注意安全是一個,還有便是讓他小心易宬麵熱心冷。


    那個安成王說實話,還真是一個真小人,什麽損招、陰招都有,不防著還真是不可能,又把長寧要和親的事情也寫了進去之後,收好信箋交給小雪,讓它七天之後在遞給小離。


    轉天大街小巷的乞丐,都拿著姐妹點心的喜餅,各種的宣揚王家言而無信,不是君子之所為,別說,這喜餅還真是特別的管用。


    柳霜出去轉悠了一趟,走到哪兒都是人們在評論王家不仗義的話題,來到熟食鋪子,麥媛正在那裏發愁呢。


    原來這王家也跟她訂了一百斤豬頭肉,如今也毀單了,如果是冬天她肯定不發愁,可現在是夏天。


    關鍵王家更缺德的是,明明七月初辦事兒,就非得跟麥媛說要今兒拿貨,等小丫頭帶著人綁上車要去的時候,那邊派人來說不要了,定金也不要了。


    這可是真坑人了,柳霜瞅著那些肉,想了一下,說:


    “把貨拉倒郊外去,然後對外麵宣稱,柳家第一個孫女滿月,布施粥場一個月。”


    碧荷一聽這話,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怎麽都沒想到小姐會這麽……財大氣粗!


    麥媛抬眼看著姐姐,也是一臉的茫然,柳霜沒有理會他們的異樣,轉頭看著血影,後者秒懂的又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柳霜跟麥媛施粥、還有王家言而無信的事情,那就傳鬧得沸沸揚揚,最後驚動到了禦史言官陳炎彬,直接在早朝的時候參了王安河大人一本。


    說他治家無方,做了抹黑朝廷的事情,言官就是有這個能耐,不管多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能給你往大了說。


    再加上這陳炎彬本來就是“寒門四傑”裏的人,自然是向著柳玉鴻的,說到底這個事兒還真不能怪人家王安河,這一切的小動作,還是那個王杉折騰的。


    要喜餅、訂熟食,最後跑單,說白了,這也是個二百五心思的妞兒,不過這一切,柳霜還都算在了張念盈的頭上。


    這也就讓兩個人的積怨很深,最後達到了一個爆發的頂點,當然,這是後話,暫時都不提。


    七月十五俗稱中元節,是老百姓上墳、祭祖的日子,柳霜一大早就坐車回了別莊,今兒還是他們回家聚會的日子。


    馬車剛剛來到城門,疾風就勒住的韁繩,柳霜納悶的掀開車簾瞅了一眼,居然是張念盈,隻見她屈膝行禮,說:


    “小婦人王門張氏,參見縣主大人。”


    柳霜歎了口氣,被疾風扶著下了馬車,瞅著她,輕蔑地說:


    “哦,是王家姨娘啊,有事兒?”


    張念盈聽到這話,渾身震了一下,不得不說,柳霜說話是真的給力,知道這個張念盈最忌諱什麽,自然也就給她什麽。


    按捺住心裏的不爽,看著麵前的柳霜,卑躬屈膝的說:


    “縣主大人,奴家的弟弟當年賣給您家做仆人,現在小婦人想替他贖身,還請縣主大人高抬貴手。”


    城門口來往的人不少,有出去辦事兒的,也又進來辦事兒的,張念盈選擇在這個地方,說這個事情,還算是有些腦子的。


    柳霜瞅著她,輕輕地歎了口氣,說:


    “對不起啊,這年頭就是這般現實,你當初把人賣給了我,現在我覺得用的還挺順手,所以……他已經改名了,叫安慶山,你要不到了,別擋路,我還有事兒要做。”


    說完轉頭就上了馬車,疾風繞過她趕車欲走,張念盈直接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的哭訴著要還她弟弟。


    這一折騰,圍觀的人那自然就是不少,好信兒嘛,大家都有那個愛好,再加上這張念盈又是哭又是磕頭的。


    就在這時,京兆尹王智坐轎子從外麵回來,見這邊忽然圍了這麽多人,自然就是要過來看看,疾風看著京兆尹的架子,頓時明白怎麽回事了,扭頭對著車裏的柳霜說:


    “小姐,王智大人過來了。”


    柳霜挑了下眉,跟血影交換了下眼神,二人都笑了一下,王智,是王家的二公子,也是接任原來李大人的位置。


    這個京兆尹看似不大的官,可慣著京城的老百姓呢,所以當初李飄絮才那麽仗義,敢跟雲芳菲搶五皇子妃的寶座。


    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過去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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