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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高易雸上前行過禮後,方指著地下那箱子道,“這裏頭都是太妃賞的,我想著,除了父親,這家裏也唯有母親有這福份消受,就命人直接抬進來了!”


    高太太聞言抬頭,兒子這樣說也罷了,再看夫君,竟也默然應允,由不得心裏生出極喜來,連叫丫鬟的聲音都有些高得找不著調了:“鳶兒!”


    鳶兒笑嘻嘻上來,先給太太道過喜,方才將東西收了下去。


    於是這裏用飯,高太太見一家子今日竟能和美,自是滿意之極。飯後太師正要去書房小憩片刻, 高易雸與高太太便苦勸不如就在這裏, 高太太亦道一切打點就序,太師想想,才正是被兒子勸多了幾杯,這會子上了頭,也就懶得走路,高太太便親自扶著進裏間去了。


    不一會兒,高太太出來,見高易雸獨自一人坐在桌前,似有話要說的樣子。


    “雸兒,今天你可算替為娘的爭了口氣!”高太太緩步上前,未曾開言人先笑。


    高易雸眉頭微微一皺,過後卻放鬆下來,亦笑對母親道:“這不是兒子該做的?可惜遲了些。”


    高太太喜不自禁,什麽時候兒子變得這樣乖巧懂事了?


    “遲些怕什麽?此時你正當壯年,你爹有意栽培你,還怕不成材麽?對了,雸兒,今**二人進宮,可曾聽太妃說些什麽?若是她有意幫忙,你的前程就更不必。。。”


    高易雸打斷自己母親的話,這回是真正的將雙眉皺了起來:“太妃對兒子倒是很好,隻是對爹爹,卻有幾句箴言。”


    高太太心裏一慌,忙問:“太妃有何話說?”


    “太妃勸爹爹說,錢財終歸是身外之物,高家如今鼎盛之極,再無可缺了,倒是要想個法子,保存基業,務求無失為上。”


    聽過高易雸的話,高太太心內愈發慌張起來,又道:“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有什麽人在皇帝麵前種下話了不成?太妃這才有意提點你爹?”


    高易雸先是點頭,過後卻搖頭歎息道:“也不是種下話兒,卻還是為了上回李學士那件事。”


    高太太一聽就氣道:“什麽死不了的李學士!要我說,還是姓潘的惹出來的事!要不是他,哪有什麽李學士?若沒有這起人,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煩心事!”


    高易雸將頭搖得愈發厲害了:“娘!這話不是道理!就沒有姓潘姓李的,總還有姓張姓劉的!這事辦得不公,怎麽怨得人家說呢?再者,皇帝心裏也不是沒有青紅皂白的,若不然,也不需那日太妃發話,才將此事壓了下去。”


    高太太沉默下來,細細想了半日,方才小心問道:“那你爹怎麽說?”


    高易雸還是搖頭,道:“爹爹自然也是為難的。郭高兩家聯姻,有事,也不好不幫的。”


    高太太眼珠子一轉,口中不覺漏出句話來:“什麽聯姻?那丫頭不過是個姨娘養的。。。”話一出口,看看四周下人,又趕緊收了回去。


    丫鬟們會意,紛紛回身避了出去。高易雸見時機成熟,當即便道:“可不是說?!且不說大姐姐,這事鬧到後麵,郭伯父若不知收斂,越鬧越大,皇帝又早是心中有數,萬一事情敗露,豈不是連爹爹也連累了?!”


    高太太聽得心如五髒內腹如被刀絞,一時間驚開六葉連肝肺,唬壞三魂七魄心,話也說不上來了。


    高易雸趁熱打鐵,隨即就道:“如今之計,正該勸爹爹遠了郭家。他們不聽勸不知死活,咱們又何必抱著一齊死?”


    高太太猶猶豫豫道:“可就算遠了他們,那件事到底你爹也脫不了幹係,一時查出來,終究是要獲罪的。”


    這個,高易雸也早慮到,說到底,他是高家的兒子,不可能為了個女人,欺滅家人祖宗,也是時代所限。


    “爹爹並無大過,隻是替郭家說了句好話罷了。究竟事情都是郭家辦的,銀子也不曾過了爹爹的手裏。郭家就有謝禮,也是說得過去,兩親家怎會沒有年間禮物來往?再者,太妃且在,不可能看爹爹有事不管。”


    說到這裏,高易雸喘了口氣,再看看對麵母親的臉色,見無否定的意思,方才又說了下去:


    “相較這個,倒是被郭家牽連著出事,要好得多。金珠如土,一朝難買平安,就此時有再多錢財,一朝獲罪,萬般皆空。”


    高太太還在猶豫:“若如你如說,郭家的事敗露,你爹爹也不過是幫襯著說句話罷了,如今又何必。。。”


    高易雸再度打斷母親的話,急道:“如今正要與郭家撇清幹係,將來才好說隻是幫襯而已!”


    高太太不說話了,垂首想著什麽。


    高易雸口中便輕輕念起一句話:“潑天的富貴,堆金積玉,難免項下一刀,這是老話,卻是有理。”


    高太太不由得身上一個激靈打過,複又抬頭看了兒子一眼。忽然她想起一事來,立刻將手伸出來,緊緊拽住兒子放在桌上的手,口中發狠,逼問道:“你說了這許多,又做得如此孝順,是不是全為了那個姓潘的丫頭?!”


    高易雸坦坦蕩蕩看著母親,神情自若地開口道:“若說一絲沒有為她,實為假話。可兒子剛才話裏的意思,究竟有沒有道理?兒子現在所做,又究竟合不合父母心意?”


    高太太怔住了,手便情不自禁地鬆了一下,高易雸立刻便道:“既然如此,為她也正是為了自己,為了高家,又有何不可為之呢?!”


    高太太慢慢將手縮了回來,複又將膝上一方羅帕捏得鐵緊,半晌方道:“要依你說,該怎麽辦呢?你說出來,為娘的斟酌斟酌,看可不可行,再說。”


    高易雸笑了,心裏長出一口氣去,於是將頭湊近了母親,如此這般,細細說了一番,高太太聽見後,先是不動聲色,過後忍不住點頭,最後隻說了一句:“這樣很好,就這樣辦吧。”


    該說得說完了,高易雸起身便要離開,高太太看其背影堅決,知道攔不住,隻好憑他去了。


    高易雸前腳回到自己屋裏,後腳就聽得外頭小廝來報:“三爺,顏家二爺來了,在外頭等了半日了!”


    高易雸才剛剛放下來的心,複又懸了起來,臉上不覺有些不耐,他來做什麽?!


    “請顏二爺進來!”


    蝶兒殷勤上來,替高易雸更衣,口中不覺樂道:“三爺今兒才算醒過來了!也不枉我們前麵那許多口舌了!”


    高易雸聽見這話心裏就有氣,因想起當初的事來,更想起顏予軒的話:你的丫頭欺負她!


    丫頭正指得是蝶兒無疑了,因當日自己帶去東恩館的, 隻她一個。


    想起這些來,高易雸不由得推開蝶兒,道:“你去打點茶水果仁碟子,看人來了也不知收拾!”


    蝶兒紅了臉,不知自己哪句話惹得他生氣,又不敢再強,隻得將換下來的衣服收了,人便出去。


    一時顏予軒人到,丫鬟們外頭打起簾子來,進來時,見高易雸正端端站在門前,麵對自己,眼裏隱隱有火。


    “顏二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賜教?” 高易雸冷冷地開口,連個請字也不曾提。


    顏予軒無所謂,反正他來這裏不是為了攀交情,心裏更是明白,現在的形勢下,對方不可能給自己好顏色,因此來時路上,他便打算好了一切應對。


    “無賜教一說,不過有事相求高兄罷了!”


    顏予軒的話令高易雸更加生氣,口中便道:“不敢當不敢當!顏兄今日客氣,說到求這個字,卻是小弟不敢承受。”


    顏予軒並不理會,正要開口,卻聽見屋外有衣裳綷粲聲,回頭看時,原來是蝶兒,捧著隻諾大的托盤,進來了。


    不過片刻工夫,蝶兒便預備好了十隻五彩細磁碟果子,這時便叫個丫頭進來,與她一齊搬上桌去,又是一隻甜白釉的宜興茶壺,兩隻青花山水人物茶盞,安放於二人麵前。


    “三爺,請顏二爺坐下吧,這樣站著如何說話?”蝶兒巧笑著,將托盤收於胸前,又對高易雸輕聲勸道。


    “沒你的事,你帶人出去!”不想高易雸吐字鏗鏘,三言二語就將她打發了。


    蝶兒看看不好,也不知這二人間出了什麽事,趕緊將丫鬟們一起帶了出去,又將門帶上,自己則坐在台階上,小心不讓人進去。


    高易雸隻管站著,語氣更不好起來:“想必顏兄此來,不為吃喝!有話快說,我沒那許多閑工夫相陪!”


    顏予軒點頭稱好,他也正有此意。在高家多呆一刻,都叫他頭疼添上三分。


    “高兄今日進宮覲見太妃了?” 顏予軒一出口就打到肉處。


    高易雸鼻子裏哼了一聲,回道:“正是。怎麽?”


    “太妃可曾提及潘家的事?” 顏予軒此時也不顧忌諱,直奔主題而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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