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玉從鏡子裏看著劉媽媽,媚妍婉妙,和順如春地回道:“媽媽不必憂心,我定是不去的。”


    劉媽媽同樣回望書玉,為難地開口道:“小姐,別怪老奴嘴碎,實在高太師為人難定,再說,今兒我聽園子裏人傳說,高三爺正在家裏,若小姐去了。。。”後半截話她便吞進口中,不再說下去。


    書玉低了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空氣中微微傳來,絲絲歎息。


    酒兒最看不得書玉難過,當即就怒從口中道:“高三爺若在正好,小姐索性將當日為何寫那封信的原委一並說出來,也省得背這黑鍋,咱們是光明正大的,怕什麽?”


    書玉似沒聽見酒兒的話,卻將頭低得更下些,更叫人琢磨不出,她到底是何心思。


    劉媽媽卻生氣了,她一把將酒兒拉到邊上,斥道:“你這丫頭真正是瘋了!小姐當初收留高三爺,本就不當。隻是當日咱們在外頭,計較不了那許多。如今進了府裏,老爺太太看看就要回京,小姐依舊身份恢複,怎麽好當了那許多人,承認那種事?高太太更不是吃素的,若小姐將矛頭指對向她,怕她不出招發飆麽?明日想必有不少候門望族家的女眷,因了高太師身份,想必她們無一不仰仗,以高太太的話為尊。你說說看,到時候,人家是信小姐,還是信高太太?小姐若直將你剛才的話說出來,是不是自取其辱?”


    酒兒被劉媽媽一番話,說得汗濕腮邊,渾身冷遍,一個字也回不得。


    劉媽媽看看這樣兒,卻還嫌不夠,正要開口再說,忽聽得書玉從鏡前發聲:“都別說了,橫豎我明兒是不去的!就皇帝下了聖旨,我也定抗旨不去!”


    說完這話,書玉不顧頭麵隻下了一半,徑直從鏡前起來,伸手將頭上一通亂扯,酒兒和劉媽媽眼巴巴看著,並不敢勸。


    書玉默默去到床前。劉媽媽早在她們回來前就將被褥鋪好了,這時書玉便將床前帷幔,一左一右的放了下來,酒兒和劉媽媽燭光下看得清楚,書玉一雙皓腕玉手,正在不停地顫抖。


    “都睡吧,都睡。”書玉躺下來後,方才說出話來,可聲音嘶啞,不像她平日說話。


    酒兒和劉媽媽再無他話,順從地將屋裏燭火滅了,悄悄地收拾東西出去了。書玉聽聽屋裏漸漸沒了聲音,眼淚便無聲無息地,從眼角滑落。


    翌日起身,雅秋便發覺少了隻金臂釧,桂兒菱兒氣得不行,說這回定不能忍了,便要拉常媽媽去見太太。常媽媽正求之不得,心想鬧出來也好,不然這位好太太還不知要將這種事做到何時。


    “去就去,不去還當我怕了你們幾個小蹄子不成?!”見常媽媽比自己還凶,雅秋心裏也不高興了,再者,幾個小蹄子,說得都是誰?


    不過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一向以來常媽媽都是奉錢太太之命行事,所以她才萬般忍讓。不過現在麽。。。


    “自然是要去的,不然小姐這屋裏算怎麽個說法?三天二頭地丟東拉西,小姐不計較,我們成了什麽?整日被人當賊一樣看!我跟桂兒本是清清白白的,為什麽替人背這不堪的名聲?!索性回了太太,就趕出去也比這樣強!”菱兒氣得發了狠,更將桂兒一並拉到身邊,指著問道:“桂兒你說,該不該如此?”


    桂兒正要附和,常媽媽凶神惡煞似的叫了:“菱兒你休稀裏打哄,做啞裝聾!自古蛇鑽窟窿蛇知道,各人幹的事兒,各人心裏明。你說別人叫你作賊,我還說我名聲汙了呢!你清清白白,我怎麽就不幹幹淨淨了?走走,廢話少說,一起見太太去!”


    雅秋將怒氣衝天,正要出門的菱兒攔住,又勸常媽媽息怒,然後悄悄對桂兒道:“去請表小姐來,快快!”


    桂兒先是一愣,過會回過神來,心裏明白,立即就跑了出去,口中大叫:“表小姐,表小姐快來,出事了!”


    書玉正在梳頭,不想桂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門來,口內不成聲地嚷道:“表小姐快去看看吧,二小姐屋裏出事了,常媽媽又賴我們偷東西了!”


    書玉聽了不禁皺眉,好漢子本色在她身上顯現,打抱不平的欲望騰地一下竄了出來。


    “走,咱們看看去!”書玉打頭,酒兒和劉媽媽則雄赳赳,氣昂昂地跟在後頭,桂兒落後,搖頭歎氣。


    “書玉妹妹!”一見人來,雅秋久蹙的眉頭鬆了開來,眼圈也漸漸泛出紅來。


    “雅秋姐姐”書玉快步上前,將雅秋的手握住,又道:“姐姐別急,有什麽事慢慢說!”說著便斥菱兒:“你們白伺候小姐這麽久了!怎麽小姐手這樣涼,就一點沒覺出來?地上火盆也快熄了,竟不知道換換?”


    過後書玉又對桂兒道:“小姐怎麽頭上隻得一支珠釵?現在年節之中,如何作此素淨打扮?快扶了小姐進去,將熱鬧新鮮的頭麵帶起來!”


    桂兒聽見,當真就上來扶雅秋,後者看看書玉,書玉便對她微微點頭,雅秋心裏會意,便與桂兒去了。


    常媽媽見書玉一來就將人全支開了,隻剩自己和她,並酒兒劉媽媽在屋裏,不禁有些心慌,因知道書玉是不好糊弄的,更別說還有兩個幫手,可自己隻獨身一個,若吵起來,隻怕不是對手。


    “表小姐,今兒就算你來了也不中用,我沒拿就是沒拿,不信咱們就去見太太!廢話也不必說了,我不是那種好忍氣吞聲的,更不可能被那些個嚼舌根的,沒空生有,調唆著來欺負老娘!”


    豬八戒倒打一耙!酒兒聽這話就有氣,正要衝上前去對嘴,書玉卻將她攔了下來。


    “媽媽且不必動氣,有話直說便罷了。小姐的東西哪兒去了?”書玉懶得跟這媽媽囉嗦,越性將話挑開了,明說。


    常媽媽臉紅了:“我哪兒知道?表小姐要問,該問那兩丫頭去!”


    書玉冷冰冰地開口:“我問誰去?這裏隻有你知道!若真是她兩人偷的,還敢去太太麵前?不知道你是太太房裏的老人?跟你去太太麵前對嘴?她們也不是傻子!若不是真不能忍,萬不會行此一步!”


    常媽媽愈發將臉紫漲起來,口中咀嚅著,不知怎麽回了。


    書玉自己坐了下來,又叫酒兒:“去門口看著,若有人來,大聲些報於我知道。”


    酒兒會意,自行出去,卻在走過常媽媽身邊時,有意怒瞪其一眼,後者不出聲,默默受了。


    “媽媽你過來,我且問你”書玉有意將說話聲音壓低,待常媽媽走過身邊時,方才問道:“可是太太要你這樣做的?”


    常媽媽一聽書玉竟問出這話,知道是瞞不過了,隻好低了頭,臉都發青了,答也答不上,駁也駁不回。


    書玉哼了一聲,心想我就知道!當下也不逼這媽媽答應,便道:“拿出來!”


    常媽媽不禁抬頭,身不由已就求道:“表小姐,你別隻管逼我,我也是沒法子,若給了你,怎麽對太太說呢?”


    書玉本是一肚子氣,這時實忍耐不住,於是瞬間就爆發了出來,聲音也大了起來:“叫你拿就拿!我自有話回太太,不勞你煩神!”


    雅秋本來就在裏間門口聽著,這時見書玉真生氣了,忙趕出來,生怕常媽媽跟她吵起來。不想常媽媽被書玉這一吼,卻如個躁頭騾子似的,倒捆住了,竟無大聲,隻點頭應承不止。


    “妹妹,算了,實在太太要用,就叫她拿去吧!母親總是母親,女兒就是女兒,若我不依,豈不是不孝?”雅秋走上來勸書玉,又對常媽媽道:“你就去吧,別跟太太說我知道了,隻說東西取到了就是。”


    書玉卻不依不繞,反對雅秋道:“姐姐糊塗!今兒這一遭混過去了,難保今後不會再如此行事。太太要用是一碼事,孝敬母親也是一碼事,可偷偷摸摸拿小姐東西出去頂缸,卻是另一碼事,更別說是錯事了!”


    常媽媽不敢多嘴,隻因書玉的話裏有理,她無法駁回。


    這裏書玉又道:“姐姐且不用憂心,這事有我,太太若叫,我替姐姐回話便了。”


    雅秋不太敢相信地看著書玉,後者卻衝微笑,雅秋見其鎮定,心裏倒也安寧下來。正當此時,外頭酒兒叫了:“紅蓮姐姐來了?”


    書玉心想,來得正好。


    紅蓮進來後,先見過書玉雅秋,隨後便道:“常媽媽,太太叫你呢!”


    書玉不待他人開口,先含笑起身,對紅蓮道:“正好,我跟二小姐也要過去,給舅母請安呢!一起去吧。”


    紅蓮不說話,隻看常媽媽。書玉覺得了,也不理會,見紅蓮不動身,便叫雅秋道:“姐姐咱們走!菱兒和桂兒不必去了,這裏看屋子吧!酒兒來,你跟我們去就是。”


    紅蓮不明白究竟,常媽媽便衝她微微擺手,紅蓮約摸明白三分,倒有些〖興〗奮起來,看來又有好戲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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