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軸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一股嘈雜的人聲瞬間湧進車廂內,如錦根本就不用撩開簾子,就知曉定是到了寧波城門口。


    馬車走走停停,在城門口幾乎挨了半個時辰才進了城。


    這寧波城倒是繁花。如錦不禁暗暗的想,就算是京城,正午的時候進出城門也不會這麽慢吧。


    這也隻是她的猜測,她沒有單獨出過城,也沒有單獨的進過京城,自然竟不知曉。


    寧波城有四個城門口,若是平日裏,寧波城也不會如此熱鬧,實在是六七月份,寧波城有花魁賽。


    若隻是單單的花魁賽,倒不會吸引這麽多人。花魁賽有貌美女子,亦有才子提筆作詩。可謂雅俗共樂。俗人觀美人,雅人卻能買到才子手中的書畫。寧波城的商人們,也借著花魁賽的名號,趕緊做生意。


    寧波的才子雖不如蘇杭兩地的才子有名聲,但古來江浙一帶才子輩出,哪怕是個小小的寧波,也不能小瞧。


    當然,最突出的,便是絲綢和繡品生意。


    寧波的金銀彩繡、漆金木雕、草席、竹編拿到南方去賣,定能賣個好價錢。這花魁賽與其說是各大勾欄院一同舉辦的盛事,還不如說是商人賺錢、才子賺名的盛事。


    如錦一行人當然不可能去摻和什麽花魁賽,進了城門,如錦先讓夏林找客棧住下。


    楊家來信,隻寫了地址,卻沒有說楊家的宅子有多大。按照如錦的想法,楊家十幾年前經曆了寵妻滅妾的事。應該傷了元氣,就算在寧波能稱得上氏族,但錢財方麵肯定緊湊,買的宅子也不大。她能住進楊府,但夏媽媽一家子不可能在楊府住得下。還不如今兒就在外頭住下,順便找一套宅子買下來。


    她極為不相信人,特別是親人。連自己的親爹都能那麽待她,她哪裏敢依靠什麽舅舅。再說,若是住在楊家。終究也是寄人籬下。這種日子。她不想再試一次。


    夏林來過寧波幾次,雖說現在已經不是蘇府的人,但買一棟宅子也不是難事,就怕宅子太貴,買不起。


    不過如錦已經吩咐,他自然會出去找。


    不過現在還是得先去找客棧,這行人不知道寧波的花魁賽,但他卻知道。現在想要找到一間好客棧住下恐怕有些難,想要找客棧裏的好房間住下,更難。


    馬車停停走走的一炷香時間。竟沒找到一個客棧有空房間。


    如錦實在是慶幸離開農家的時候帶上了饅頭,不然現在還得找一個酒樓吃飯。不知又要耽擱多少時辰。


    坐在另外一輛馬車上的少年並未下車,眾人幾乎忘了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少年雖然記得下車,不過他卻發現馬車是往醫館那邊走,自然就想多乘一段路程。


    從城門口到醫館,也要花不少時間呢!


    夏林對著車廂裏麵大聲說道:“夫人,現在咱們恐怕找不到客棧,要不咱們就先去舅老爺家,明兒我再出來找房子如何?”


    如錦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在才未時三刻,時間還早,馬也用不著喂,咱們再找找。”


    少年聽到前麵馬車上夏林的聲音,趕緊說道:“我知道有一件客棧還有空房。”


    他說出來才察覺,前麵的人根本就聽不見。便趕緊對身邊的車夫說道:“大哥,勞煩您去前邊的馬車說,我知道有一家客棧有空房,就是環境可能不會太好,您去問問前麵馬車裏的夫人,是否願意將就一晚。”


    車夫把車停下,趕緊小跑到前麵,夏林趕緊也把馬車停了。


    車夫把少年的話複述了一遍,如錦同意,不管怎麽說,有住的地方就好。


    少年覺得前麵馬車裏的夫人定不會同意,畢竟在那家客棧住的大多都是走夫販卒,客房不是很好。他其實也該是好心吧,這一行人都是外地人,最近到寧波城的人實在是太多,晚上在外麵,還有一車箱子,肯定不安全。


    不過讓少年沒想到的是,竟然同意了。


    車夫叫他去前麵的馬車上坐著指路。


    少年大喜,畢竟白白的讓人家捎一程,他心裏也過意不起。他雙手護著箱子小跑到前麵,坐上車,讓馬車往又拐,緊接著再走了一條大街,繼續七拐八拐的,終於到了少年所謂的客棧跟前。


    夏林覺得自己的嘴角在抽,這麽破爛的客棧,難怪少年說有住處。


    夏林不確定的說道:“夫人,客棧看起來有些破舊,要不咱們再換一家?”


    如錦撩開簾子,看到外頭有光著膀子的男人進出客棧大門口,還有穿著半新不舊長袍的書生進出,總之一句話,進出這家客棧的,都不是有錢人。


    “就這家吧,暫且有個落腳的地方,若是找到了更好的,再搬過去便是!”如錦也不想再折騰,既然已經到了,也不會在客棧常住,隨便找一個地方住下就是。


    夏林見如錦不介意,先下了馬車。少年跳下馬車,站在夏林的身邊,夏林皺了皺眉,說道:“你怎麽不走?”


    少年的臉上泛起紅暈,“我想道謝!”


    夏林的話音才落,就看到一個臉蛋圓潤,梳著垂髫髻,穿著粉紅色比甲的丫鬟從馬車裏鑽出來,她的手中有一個小矮凳,還沒等他注意,丫鬟就把手中的矮凳放在車上,從馬車上跳下來,再把矮凳放在地上。


    緊接著,便是一個梳著發髻挽起的女子從車上踩著凳子下來。女子看起來跟那丫鬟的年齡相仿,穿著翠綠煙紗散花裙。隨後,馬車上另一個丫鬟也下來。這個丫鬟與先前圓臉丫鬟一樣梳著垂髫髻,隻不過本來披散在後麵的發絲被梳成了馬尾。穿著鵝黃色的比甲。


    少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目不轉睛的看著三個女子。


    如錦抬頭就對上少年的目光,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樣子,膚色偏白,甚至比女兒家的皮膚都還好。不過少年白淨的臉上布滿了紅暈。


    這是一個害羞的少年。


    如錦忍不住打趣道:“少年郎沒見過女子麽?”


    少年回過神來,連連擺手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的耳根子酡紅。


    爾英和爾雲卻是先笑了。


    少年越發的害羞,趕緊說道:“在下叫安承墨,感謝夫人捎一程,夫人若是要診治,隻管找我,我絕對不會收夫人一分錢。”


    如錦覺得好笑,可少年實在是有趣得很,起了逗樂的意思,“你這少年郎,平白詛咒我生病麽!”


    安承墨駭然,心中慌亂不已,連連說道:“不,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夫人現在正病著,若是要找大夫,就找我好了,我能把您治好。”


    方才本是玩笑話,可這個少年郎一見麵竟說她生病,這不是觸黴頭是什麽。


    可如錦見安承墨緊張的樣子,又氣有好笑,“你這少年郎還真是……我的身體好得很,怎麽可能有病。你莫要哐我!”


    “沒我,我真的沒有,不僅是夫人有病,連你的兩個丫鬟也有病!”安承墨連連擺手,生怕如錦不相信。


    這下子,如錦的臉色可真真變了,連帶著爾英和爾雲也對這個少年沒有好印象。


    爾英冷冷的說道:“安公子,既然已經到了,咱們也不打擾你,不送!”


    安承墨懊惱不已,她們三個真的是病了啊,要是再不治的話,會越來越嚴重的。


    如錦的臉色有些發沉,其實,她是相信安承墨的話的。自離開京城,她就覺得煩躁不安,甚至腦子裏不停的想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而爾英和爾雲,雖然沒有表現出焦躁的感覺,但她卻偶爾能感覺到,畢竟這一路上,她們三個沒怎麽分開過。


    本來剛開始認為是水土不服,不過近些日子,她覺得自己根本沒辦法控製。


    難道真的是病了?


    如錦這般想著,就聽到如黃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安大哥,你終於回來了,方才我去醫館找你,他們說你出了城還沒回來哩。”少女穿著大紅色的衣服,如一隻紅蝴蝶翩然飄到安承墨的身邊。


    少女本想拉安承墨的袖子,可正要碰到的時候,卻收住了手。


    安承墨看到少女,臉上掛起了笑容,“小蝶,有事嗎?”


    少女嘟著嘴,跺腳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哼!”


    如錦羨慕的看著少女,少女看起來也是十六七歲。說起來她也是這個年齡,可就是沒有少女的生氣。她真的好羨慕眼前這個如蝴蝶般的少女。


    小蝶跟安承墨說了幾句話,突然轉頭看了如錦一眼,驚愕了一下,惡狠狠的瞪了如錦,轉頭對安彥墨說道:“安大哥,你怎麽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


    如錦這下子可蒙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她真的不知道是該好笑,還是該好氣。她怒道:“小蝶姑娘,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怎麽一見麵就說我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就算這小蝶姑娘心直口快,可這話也未免說得太過傷人。


    少女指著如錦的鼻子說道:“我有亂說話嗎?你跟我年歲相仿,卻梳的婦人發髻,哼,不是勾欄院裏不三不四的女人還是什麽!”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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