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


    對於寧王妃意外來訪,還說了不少話,如錦隻是擰眉,也談不上放在心上,隻是覺得寧王妃並沒有她之前認為的明慧。


    興許是第一次遇到的時候被寧王妃震懾了,才有這樣的想法吧。


    不過寧王妃對她毫無顧忌的露出譏諷和不屑的眼神,她卻真真看在眼裏。今日寧王妃又與她說了那番話,再想去寧王妃在眾人麵前高傲的樣子,不屑與夫人太太們為伍,如錦突然覺得,她應該是知道為何寧王妃會做出那番樣子。


    寧王妃不屑的是她們這些守規矩的女人。


    如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頭問道:“爾珠,我有對你們使喚過來使喚過去嗎?”


    爾珠笑著說道:“自然沒有,那些都是奴婢們該做的事情,不說咱們的賣身契在您的身上。就說那些在酒館,茶館裏頭做工的小二,不也是要做事的嗎?府上買了咱們這些丫鬟,每個月還發了月銀,自然是要做事情的,難不成還把咱們買來做小姐不成?”


    如錦點點頭,本來就是啊。


    她付了工錢,爾珠她們自然就要做分內的事情。嗯,現在爾珠她們的工錢不是她付,是蘇府付罷了。


    如錦晃了晃頭,把寧王妃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全都扔到腦後去。這樣一個女子,還是不結交為好。


    寧王妃走後,如錦便回到內屋,依舊如往日那般把針線籃子拿過來做繡活兒,終究沒什麽事情做,做點繡活倒是能拿到繡坊裏擺著賺些錢。


    也不知道繡坊的生意現在如何了。


    心裏頭雖然想著,如錦卻耐著性子沒有去看。雖說這年頭女子可以出府,大姑娘小媳婦的在街上與小販討價還價也可以,不過她實在是沒有出府的習慣。就算是重生了,性格也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隻是不再蠢。


    可這頭才把針線籃子拉出來,連線頭都沒有穿過針眼。蘇彥寧倒是火急火燎的跑到雲錦苑。


    蘇彥寧跑進梢間,直接就闖進了裏屋。在梢間裏的爾英就算是想攔著,也攔不住。


    “方才寧王妃與你說了什麽?”蘇彥寧言語有些急切。


    如錦看著蘇彥寧緊繃的麵龐,淡淡的說道:“說了些婦人間的話,夫君為何這般緊張?”


    蘇彥寧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如錦,咬牙說道:“她說的話,你一句話都別相信,不然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說完。蘇彥寧又如一陣風似的走了。


    如錦倒是奇怪,按理說蘇彥寧和寧王妃的關係應該很好才對,為何方才那副樣子,根本就不想讓她與寧王妃接觸,不僅如此,還給了她一個忠告?


    難道寧王妃方才表現出來的幼稚是裝出來的?


    如錦不解!


    倒不是寧王妃是裝出來的,隻是她的那番話太過驚世駭俗。分明是個王妃,竟攛掇著如錦做這個時代的人根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以如錦才這般認為。


    寧王妃傻嗎?自然不傻,若是傻,又怎會這麽多年坐著寧王妃的位置。在外頭跟男人勾三搭四。在寧王麵前還從來都沒有失過寵。


    如錦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她根本就沒有把寧王妃的話放在心裏。蘇彥寧的這番忠告倒是多此一舉。


    如錦不管寧王妃和蘇彥寧之間的事情,穿上了針線,猛的拍了一下頭,恍然說道:“哎呀,我竟忘了屋裏頭的布料沒了。”


    爾珠提醒道:“您忘了,上個月月底的時候三太太差趙媽媽送了幾匹上等布料過來呢,我瞧著可以做繡品。”


    如錦這才想起。九月底的時候,趙媽媽把十月份的份例送了過來,還多了些布匹和首飾。


    她經常在屋子裏頭,除了經常戴的那些頭飾,還有手上的玉鐲子。其他的倒是沒有經常動過。


    也就是前天去定遠侯府的時候,從上到下都換了一身醒目的行頭。


    這邊還想著,爾珠就已經去箱子裏把布匹拿了出來。


    如錦就吩咐道:“去把首飾盒子裏頭不常用的全都整理出來,放到箱子裏頭。”


    “這可不成,若是放到箱子裏頭,萬一要用該怎麽辦?”箱子平日裏都上了鎖,要是用的話,還得從裏頭翻出來,麻煩得很。


    “不出門的話隻用一兩身行頭就足夠,我身上的衣服款式大抵相同,每樣顏色也都能配得上那些首飾,你隻備一身赴宴的,看起來精致、富貴點的行頭就是。”


    “可不行,也太寒酸了些,蘇府就連個丫鬟,首飾盒子裏頭也有五六套行頭呢!”爾珠覺得如錦實在是太過節儉。


    “咱們的日子好過了,又不似在陳府那般,自然不能虧待了您自己。您那些行頭壓在箱子裏頭,也該生鏽了。”


    如錦啞然,金銀物件哪裏會生鏽,她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


    “擱置在外頭反倒是生了不少灰塵,免不得時常整理,也是一件麻煩事兒。”


    爾珠趕緊接口道:“不麻煩,不麻煩,以前在陳府的時候,每日還會抬抬水,種種菜,洗洗衣服,掃掃地,可在蘇府裏頭,水不用抬,菜也不用自個兒種,衣服有專門的漿洗仆婦,地也有小丫鬟們掃,我快要生鏽了。”


    這才是爾珠真正的目的呀。


    如錦覺得爾珠竟也跟她一樣是個閑不住的。


    看來真得好好的改一改她們的想法才是。有好日子就享受唄,瞧瞧爾雲,這會子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找她的小姐妹們嘮嗑去了。


    “你就該學學爾雲,在宅子裏四處逛逛,結識些姐妹才是!”如錦掩唇。


    提到“姐妹”二字,爾珠臉上的笑容倒是少了許多,她想起以前在雲姨娘院子裏頭的彩珠了。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但當初畢竟是義結金蘭。爾珠偶爾也會去看看彩珠。


    彩珠是府上的家生子,一家人都在府上當差,家就在蘇府後門的那條巷子裏頭,離蘇府進得很。


    後來發生了那件事,自然不可能在府上當差,便早早的就嫁了人,男人雖也是在府上當差的。不過她知道,彩珠過得並不快活。


    當初是她害了彩珠。


    爾珠咬了咬牙,說道:“少奶奶,可還記得彩珠?”


    如錦手中拿著布匹和剪子,“唰”的一聲,布匹被剪開。


    “記得,她嫁人了!”她的記憶向來很好。還記得當初爾珠求她救救彩珠,說是要嫁出去給人當妾還是怎麽的,這一點她倒是不清楚了。終究還是模模糊糊的記得彩珠的夫家不好。


    “您瞧瞧咱們屋裏頭可是差人,要不您給她安排一個差事吧?”爾珠說道。


    如錦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頭,疑惑的說道:“那個彩珠不是離開府上了嗎?嫁到了別家去?”


    爾珠苦笑,“先頭是嫁到別家去了,連賣身契都還了,不過也是個妾,後來那老頭兒死了。便被正室趕了出來。彩珠娘又把彩珠接了回來。重新簽了賣身契,又許給了府上的一家子做妻。”


    如錦點點頭。做妾終究是不好,雖說是給下人做妻,但好歹在家裏頭也是正經主母不是。再說蘇府好歹也是公侯世家,就算是個下人,也比外頭的那些平常百姓有臉麵。


    “她也該知足!”


    “這不,她雖說是重新簽了契,可終究是閑在家裏頭。雖說那事兒過了一年,可都不敢用她呢!”爾珠說道。


    當年,彩珠雖然沒有陷害雲姨娘,也沒有做任何壞事,可終究還是背上了不好的名聲。府上的主子又不多,除開雲姨娘,也就剩下老太太、三太太、蘇彥寧、她、蘇昔容。


    蘇昔容連三太太都不相信,又怎會讓一個不知根底的人去伺候,老太太已經被身邊的人伺候慣了,她屋子裏頭也沒個空缺的。蘇彥寧有司棋他們,三太太也有自己的人,更不會接納彩珠。


    如此一來,也隻有往她這邊走。


    如錦淡淡的說道:“是她讓你來與我說的?”


    “是呢,她是想找一門差事,家裏頭隻有男人在府上做活,又有孩子,便想著在府上當差,補貼些家用。”爾珠說道。


    對於府上那些家生子,如錦還是知曉的。


    蘇府很大,家生子也多,有些是跟著祖宗留下來的。每家每戶又開枝散葉,雖說不少贖了賣身契,但更多的卻依舊留在蘇府做家生子。是以蘇府後門的那條街,住戶基本上都是蘇府的下人。


    蘇府雖然養了這麽多家生子,對於那些一家子沒有在府上供職的,也隻能維持個溫飽補貼,若是想吃頓肉,就難了。


    也隻有在府上當差,日子才會好。


    如錦幹脆就把手上的布和剪子放下,說道:“我屋裏頭的空缺倒是多,這樣吧,你若是覺得彩珠這人真的放心,我便去與三太太說說,讓彩珠來我院子裏頭當差。”


    如錦思量過了,當初的事兒也不算她的錯,若彩珠當初能忍得住不接賄賂,自然不會是現在的生活。爾珠也不會因為一時疏忽害了爾珠,這個責任雙方都是你情我願,她也沒什麽責任必須供著彩珠。


    不過彩珠雖說貪了些,但終究是個機靈的丫頭,她不介意給彩珠一個機會。


    爾珠激動不已,若是這樣,她就不欠彩珠了。她這般幫彩珠,也隻是求一個心安。


    如錦卻認真的告誡道:“爾珠,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當年的事情,彩珠雖說是被陷害了,但也幫咱們做了事情,咱們也給了她不少好處,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再說,她自小字府上長大,也該知曉當初幫咱們做事,銀子是多,但危險也大。她那個時候畢竟是雲姨娘院兒裏頭的,說起來也是為了銀子背叛了雲姨娘。你並不欠她,這一回就此作罷!”


    爾珠心頭一凜,諾諾應下,這大半年,她一直被愧疚折磨,心頭才想著再也不虧欠彩珠了,主子便說出了那番話。


    她不是個傻子,自然就明白過來,是啊,當初雖然說是她一時疏忽,才讓雲姨娘有機可乘,但既然收了銀子,就該知道會出現意外,甚至丟了性命。


    是她太鑽牛角尖,才又給主子添了麻煩。


    爾珠歉疚不已。


    “爾珠,我素來器重你,便是看重你做事沉穩,可沒想到你終究還是感情用事。這一回我看在你的麵子上收了彩珠,若她像以前那樣收銀子把咱們院兒裏頭的事情告訴給別人,可就莫要怪我翻臉不認人。”如錦突然變得凶狠起來。


    爾珠心中一片肅然,“少奶奶,我不會再讓您失望。”


    如錦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意,“去吧,想來她這一年也受了不少苦,楊媽媽年紀大,王媽媽又不管是,咱們屋裏頭的粗使用丫鬟仆婦還是得要人來管不是?”


    爾珠心頭一喜,說道:“哎,過些天我再去與她說說。”


    如錦滿意的笑了笑,再次拿起手中的剪子和布料。


    這布料自然是上好的雲緞,不過用這種雲緞繡東西的話,就不能用蜀繡的針法來休繡,不然就把雲緞的價值給完全浪費了去。


    不過蜀繡是她最拿手的繡法,若是用蘇繡或者是湘繡的繡法來繡的話,做出來的次品還不如不做。


    如此想著,如錦便把布料放下,說道:“看來今兒我是沒法子做女紅了,你和爾英的蘇繡一直很好,這匹布料你們拿去做吧。”


    爾珠看著這塊布料,雖說被如錦裁剪了一塊,但可以用的還很多,“我方才本想著做一個荷包,不過你也曉得,我也就蜀繡拿得出手。”


    她也不懊惱,她在女紅上根本就不是天才,也隻能專攻一樣,她自小在成都府長大,第一個接觸的,自然也就是蜀繡。上輩子為了討好蘇彥寧學的繡法,也是蜀繡,這輩子跟畫絹坊的姚大娘她們專研的,自然也就是蜀繡。


    “是呢,也該早些做荷包才是,過年的時候旁支的親戚們來訪,也有出手的東西呀,不然等過些日子再做,又該忙不過來了。”


    “瞧我,倒是忘了這一茬!”如錦說道:“這匹布該不夠,明兒你去與三太太說說,過年的禮物這事兒,去庫房裏頭把布料、各色線團全都拿過來。旁支那些有身份的人,還是該送不一樣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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