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花、澆水、做女紅!


    吃飯、睡覺、陪老太太禮佛經!


    如錦的生活越發的平常,平常而平淡,仿佛前兩天的事情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爾珠不明白如錦為何突然收手。爾英不明白如錦為何又過上了當初在陳府的那種日子。


    至於爾雲,倒是沒有多想,隻要主子吩咐她做什麽,她便做什麽。沒事兒的時候與院子外頭的姐妹們嗑瓜子聊天,若有主子有吩咐,便早早的回院子。


    楊媽媽平日裏做了不少繡品,這一回如錦讓爾珠把繡品送出去。


    平淡似水的日子,讓人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變化。


    不,總有些人心中仍舊放不下,尋思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有人忐忑度日,就如王媽媽。


    王媽媽自跟隨如錦以來,也未曾做過大事,除了如錦被冤枉的時候挺身而出,其他的根本就沒有她的事兒。不過上一回她也沒什麽表現,雖說在蘇府都過了這麽大半年兒,可心裏頭仍舊忐忑。


    不過想想,如錦連楊媽媽這般器重的人都擱置在院子裏,她這個不太親近的婆子,自然就更閑了。


    王媽媽咂巴著嘴,去小廚房做了一個油酥花生米,準備上一壺酒,叫了茗煙過來吃酒。


    說起來茗煙跟她一樣,都是背叛了陳府夫人跟隨了少奶奶。可過了這麽久,卻沒有討到好處,讓王媽媽覺得當初這般做,是不是錯了。


    茗煙倒是比王媽媽看得開,興許茗煙不過是個丫頭。就算在陳府的時候被夫人看重,好歹也隻是個丫鬟。王媽媽卻不同,在陳府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管事媽媽,可到了蘇府。隻能窩窩囊囊的蹲在屋裏頭,心中自然憤懣。


    茗煙便勸道:“王媽媽,咱們畢竟是在蘇府。雖不如從前光鮮,可好歹吃穿用度不愁,當初少奶奶從夫人手裏頭要了幾個丫鬟婆子,有些連帶著一家子都跟過來陪嫁了,可有哪幾個比咱們兩個過得安逸?”


    王媽媽背後立時就驚出一身冷汗。


    遠的不說,就說翠桃,沒事兒竟跟雲姨娘成了一夥兒。畢竟是少***陪嫁丫鬟,蘇府的管事媽媽也不好處置,少奶奶便把她趕了出去。


    本來以為事情這樣就完了,翠桃離了少奶奶也是好事,還能回到陳府。可她昨日去采辦胭脂水粉的時候特意繞了個道往陳府那邊去打聽了一番,才知道翠桃並沒有回陳府。翠桃已經出了蘇府的事情連太太都不知曉。


    翠桃是家生子,她不回陳府,又會去哪裏?


    說來事情也巧,方才去送胭脂給爾英的時候,聽到爾英跟爾雲鬧嗑,這才知道爾雲去外頭使了銀子把剛出府的翠桃攔了,送去了窯子裏頭。王媽媽真沒想到爾雲這個看起來幹幹淨淨的丫頭,竟也是個心狠的。


    待爾英和爾雲注意到她。她才裝作什麽都沒聽見,把胭脂送到她們屋裏頭便回了自個兒的屋子,叫上茗煙喝點小酒。


    茗煙不可察覺的握了握拳頭,“咱們坦坦蕩蕩,我就不信少奶奶以前沒有記恨咱們,現在竟記起仇來與你我算賬不成。”


    王媽媽吃了一口酒。“我心裏頭怕呀!說不準什麽時候,這身子骨兒就變成冷冰冰,硬邦邦的。”


    茗煙被王媽媽的語氣嚇了一跳,匆忙的說道:“王媽媽,我膽子小,你可別嚇我。”


    王媽媽輕瞥了一眼茗煙,哼聲道:“你若是膽兒小,在陳府又怎會做那些醃臢事兒。莫以為我不曉得。”


    茗煙的臉色白了白,身子晃動了一下,竟像是要從凳子上跌下去一般。


    不過王媽媽突然就改了口說道:“我就一把老骨頭,在這大宅子裏也沒什麽念想,就是放不下榮華富貴。你自小生在陳府,自然不知道那些平常人家的日子。咱們雖是下人,可隻要一出去,卻比那些農戶家的姑娘都體麵,更別提在這等大戶人家做事。”


    她唏噓不已,自顧自的吃酒。


    茗煙目光閃爍,她與王媽媽不同,王媽媽老了,可她才十五歲,還有後半輩子要過活。她不是個蠢物,不然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就給少奶奶賠罪。


    她低下頭輕輕抿了一口小酒,掩蓋住眼中的神色。


    吃過一頓酒,茗煙便與王媽媽沒有什麽太多的糾葛。


    ……


    如錦坐在軟榻上,讓爾珠把她的那些還未完成的繡品拿過來。近些日子天氣越發的冷了起來,府上的管事早早的便把上好的銀絲碳按照份例送到各房。一個夏季未曾用過的炕也在如錦的吩咐下燒熱。隻是炕小了些,現在繡的這一副畫有些大,炕上放不下繡架。


    爾珠把針線籃子拿出來,又把繡架搭好,這才跟爾英一同坐在炕上。


    “少奶奶,炕上暖和,不若您換一副小的繡著,把那副大的先放到一邊兒可好?”爾英說道。


    “你們就坐在炕上吧,咱們繡坊沒幾個繡娘,那些大件短的都要花兩個月繡,若是更複雜的花式,得要半年才做得好。我尋思著咱們繡坊的成品也沒有存多少,趁著現在清閑,把這幅複雜的趕製出來。”


    如錦沒有抬頭,一針一線,認真的穿過絲絹。


    爾英看了一眼爾珠,搖搖頭,站起身子,“我去給您弄上暖爐到被窩裏可好,您一到冬天手腳都冰涼得很,現在雖還未到冬天,可這天氣也冷了,你的腳也不暖和。”


    說著,爾英便去外間。


    暖爐有一年沒用,前些天還陽光明媚,可這兩天溫度實在是降得厲害,也沒有人把上一年的暖爐拿出來用。今年的也還沒有準備,得等到入了冬才有。


    好在平日裏她都有個收拾,雖不大記得到底放在哪裏,卻也大體記得在哪個位置。


    等把暖爐找了出來,燒了一壺熱水,把暖爐放到被子裏,手不小心碰到如錦的腳,無奈的說道:“雖然穿著襪子,我都能感覺到您的腳涼的很,好在上一年的暖爐我沒有扔掉。”


    “這天兒還沒怎麽冷,現在用了暖爐,指不定等入了冬,我的腳就更涼,一個暖爐恐怕撐不過整晚上。”如錦淡淡的說道。


    “用這暖爐,還不若讓你和爾珠陪著我睡覺。”如錦一邊說著,一邊埋頭仔細做繡活,手中的針線快速的末入絲絹中,又飛速的拉起來。


    爾英坐回了炕上,與爾珠倒上茶,忽而想起王媽媽的事情,便說道:“你吩咐我和爾雲把翠桃的事情告訴王媽媽,我還以為王媽媽沒什麽反應,可剛才進來的時候,卻瞧見茗煙從王媽媽的屋子裏出來,看來王媽媽心裏有也害怕得緊。”


    聽了這話,如錦方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笑道:“她心裏頭害怕做什麽,我不過是給她和茗煙敲個警鍾,若她心裏頭沒有鬼還好,若是有鬼,自然也就害怕。”


    爾珠讚同的點點頭,“那茗煙才到蘇府便求少奶奶賜名,定不會出什麽幺蛾子。興許這一回聽了你和爾雲的話,連王媽媽也不敢有什麽異心。”


    “茗煙那樣的人才可怕,若她心裏頭早早的沒個思慮,又怎會反應得如此快。”如錦淡淡的說道,對那個茗煙倒是讚賞得緊。


    “恐怕等您有了難,她也是第一個在背後捅刀子的。”爾珠恨恨的說,當初在陳府的時候,茗煙作為陳夫人身前得寵的丫頭,沒少給她們使絆子。


    “主人吩咐的,做下人的自該聽從,那茗煙不過是從中抽一點好處。”如錦雙眼微微眯起來。


    “少奶奶心裏頭有思慮,咱們倒是不用提防著茗煙。”爾英雖比爾珠小一歲,可看得比爾珠通透。


    “那王媽媽,自然也不用提防!”爾珠又補充了一句。


    自三年前夫人過世,少奶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沒了往日的跋扈和小性子,倒是沉穩了不少。三年裏頭雖然吃了不少苦頭,好歹是活下來了,那陳夫人每次想尋麻煩,覺得無趣,便也就把少奶奶忘了,緊緊隻有幾個丫鬟欺負一兩下罷了。


    那樣的日子雖然艱苦,也該是最輕鬆的一段日子。這一切可都靠了少奶奶。


    如錦笑了笑,不再分心與她們說話,一門心思放在繡品上。這一幅繡品若是賣出去,也該賺得了幾分銀子。


    繡坊的生意雖然好了起來,又有葉家的繡坊做後台,可畢竟是兩家,這種關係不牢靠,總得繡坊本身打出了名氣,有些靠山才行。


    等最後一根線打好了結,如錦吩咐爾英把繡架撤走,在軟榻上把繡品鋪開。一幅富貴耄耋圖栩栩如生的呈現在眼前。


    待成品展現出來,連爾珠都驚詫了起來,連連說道:“往日裏我隻見一個小角落,卻未曾想你繡的竟是富貴耄耋圖。這幅圖若是賣出去,定能值千兩銀子。”


    如錦哂笑,這幅圖,她準備了許久,隻因蕭掌櫃偶爾說起良月十九便是定遠侯老夫人六十大壽,定遠侯老夫人是皇上的親姑母,鳳陽長公主,喜歡精細的物件。隻可惜繡坊才到京城沒多久,她自信繡坊的東西樣樣精細,隻可惜時間太短,沒能傳入老夫人的耳朵裏,倘若這幅富貴耄耋圖能送到定遠侯老夫人手裏頭,興許繡坊能尋到一個大靠山。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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