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峰冷靜地說:“不要說這種話。你進去以後,過了一會兒,就喊有事要交待。然後把你剛才跟我們說的事情交待清楚,所有應該交待的問題,都交待出來。但不要說,我們來看過你,勸過你,明白嗎?”


    吳興隆點點頭。


    陸曉峰說:“以後,我們還會來看你的。”停了一下,又說:“昨天來之前,我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好,什麽地方不舒服?什麽病呢?”


    吳興隆說:“我也不知道,前兩個星期,我突然感覺皮膚有些癢,脫了衣服看,又看不出什麽,也就沒有放在心上。過了幾天,我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對了,有時突然頭暈目眩,還有惡心的感覺,不想吃飯。我就跟獄警說,獄警帶我去看獄醫,獄醫查來查去,怎麽也檢查不出是什麽病。”


    “是不是心病呢?”陸曉峰故意這樣猜測,“可能是精神上的毛病。”


    吳興隆說:“不是的,我自己最清楚,這真是身體上的一種病,而且越來越嚴重了。這兩天,我感覺經常有窒息感,有時連氣都透不過來,肚子裏還一陣陣絞痛,痛得很厲害。”


    蓓蕾問:“你是不是吃了什麽不潔的食物?”


    吳興隆說:“沒有,真的沒有。平時,我除了吃這裏送的飯菜,什麽也不吃的。”


    陸曉峰這才把心裏的那個疑問,自然地說出來:“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人來看過你?”


    吳興隆想了想說:“我被抓進來後,除了我的家人,還有兒子,來看過我之外,從來沒有人來看過我,連我以前的妻子,那幾個女人,同事,朋友,都沒有來過。”


    “那就怪了。”陸曉峰有些不相信地說,“你再細致想想,今年,你發病前,真的沒有人來看過你?”


    吳興隆眉頭一皺,眼睛突然亮起來:“對了,我想起來了,韓少良的家屬來看過我。”


    “是嗎?”陸曉峰和蓓蕾對視對了一眼,然後盯著吳興隆問,“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她給你帶了什麽東西沒有?”


    吳興隆回憶說:“好像是前兩個多月吧,有一天,一個獄警來叫我,說是有人來看我,就把我帶出去。我出去一看,是一個中年女人,我似曾見過,但怎麽也想不出她是誰。她對我說,她說是韓少良的家屬,我才想起來。以前,我見過她一麵。她對我說,韓少良一直想來看我,但不方便,就托她代表他來看我,他讓我在裏麵好好改造,爭取減刑。她給我帶來很多東西,有吃的,穿的,用的。她走後,獄警對這些東西進行了檢查,沒有發現違禁物品。吃的沒給我,穿的用的都給了我。有一件格子襯衫,過了一個星期,我就穿了。”


    陸曉峰輕聲說:“我估計,你的身體,跟這些衣物有關。這隻有我的一種猜測,你把她給你送來的衣物保管好,明白嗎?我擔心,嚴可能想殺人滅口。”


    蓓蕾推了一下他:“你不要沒有根據地瞎說。”


    “吳興隆,這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陸曉峰說,“回去後,我會向李書記他們匯報,然後讓他們派人來,把這些衣物拿去進行檢舉和化驗,要是沒有什麽,是我多心,亂懷疑。但這是為你好。如果查出什麽名堂,我們也好對症用藥,救你的命,你知道嗎?”


    吳興隆點點頭:“謝謝,陸曉峰,不,陸局長,你真是一個好人。”


    陸曉峰說:“我們是校友,老同事,你不要這樣客氣。也不要說得太早,還是讓事實來說話。”然後對蓓蕾說,“我們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蓓蕾站起來,要轉身的時候,隔著玻璃衝吳興隆說:“你不要絕望,要活下去,爭取在獄中表現好一點,立功減刑,早點出來,啊。”


    吳興隆點點頭,終於憋不住,悔恨的眼淚奪眶而出。他舉起戴手銬的手,吃力地抹著臉上的眼淚,站起來,慢慢轉過身,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小門走去。小門被推開了,一個獄警進來,帶他往裏麵的牢房走去。


    陸曉峰和蓓蕾心中感慨萬千,但一路上都緊閉嘴巴,一言不發。到了家裏,他們長歎一聲,才坐到沙發上談論起來。


    陸曉峰說:“你看,一個人,就這麽沒用。以前,他是多麽風光瀟灑啊,現在呢?簡直像個病怏怏的小老頭,都快認不出他了。哼,人哪,什麽樣的表現,就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女人比男人要更感性一些,蓓蕾見兒子和媽都不在家,就貼上去抱住他說:“曉峰,看見吳興隆這個樣子,我心裏非常害怕。在學校裏的時候,他是多麽神氣活現,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好嚇人。唉,曉峰,我們還是清廉,正派一些好。”


    這時是中午時分,他們開始弄飯吃,在家裏吃了飯,再去上班。吃飯的時候,陸曉峰想起在武漢的龔蓓蕾和李錦明,對蓓蕾說:“今天,武漢那邊不知道有沒有情況?我見了吳興隆,總是要想起龔蓓蕾,真的有點替她擔心。”


    蓓蕾說:“我也是,你給李錦明打個電話,問一問吧。”


    陸曉峰想了想說:“有什麽情況,他會給我打電話的,還是耐心等待吧。”


    這個時候,李錦明正坐在出租車裏,在那個死工地附近的路上轉來轉去,焦急不安地尋找著那輛神秘的奇瑞車。


    剛才,他還一直遠遠地跟蹤著他們的車子,可這輛可疑的車子拐出市區,快速往郊外開去,在地工附近一轉彎,就不見了影子。


    它到哪裏去了呢?他讓出租車加足馬力追過來,追到這輛車子的拐彎路口,見旁邊有個廢棄多時的死工地,就讓出租車停下來。他鑽出車子,奔到工地裏麵去看。他往裏奔跑了一段路,沒有看見這輛車子,也沒有發現有車子開進來的痕跡,就出來坐進出租車,讓司機繼續沿著這條路往前開,去追尋這輛神秘的車子。


    他看見這個工地的北邊還是一個豁口,但他沒有轉過去看。因為他剛才看清了整個工地,沒有車子的影子,也沒有一點聲音,就斷定車子一定不在裏邊。


    他坐在出租車裏,目光在窗外掃視著,心裏更加焦急不安,就拿出手機,打龔蓓蕾的手機,通了,他緊張地等待有人接聽。可是響了一會,突然掛了,手機裏傳來“你撥的號碼正在通話中”的聲音。


    他掛了手機,過了一會,再打過去,卻變成“你的撥的號碼已關機”的聲音。


    “完了,她肯定出事了。”李錦明自言自語地說,“剛才還通的,怎麽突然關機了,她可能被歹徒綁架了。”


    “不會吧?白天就繃架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呢?”出租車司機不太相信,但還是迅速往前開去,“那輛車子是不是開進前麵那個村莊裏去了?”


    “這輛車子一定有問題。”李錦明憑感覺判斷著,“可它怎麽一轉彎,不到十分鍾時間,就沒了影子呢?”


    司機也說:“是有點奇怪,按理說,沒有那麽快啊。這麽一點時間,它連這個村口也開不到啊。”


    “它是朝東開去,還是往北拐彎的呢?”李錦明從這輛車消失的時間和方向,判斷著究竟往哪裏追尋。


    一時吃不準方向,他心急如焚地催促司機:“再開快點,快點啊,我都急死了。多耽擱一分鍾時間,她就多一份危險。”


    “那你說往哪個方向開?我看還是先到前麵那個村莊裏去看一看,問一問。”司機配合著他踩足油門,出租車吼叫著在馬路上往前狂奔。


    李錦明的心都快急碎了。


    今天早晨,七點鍾不到,他就起床在窗前候蓓蕾了。一直候到八點多,才看見蓓蕾從一號樓走出來,往大門外走去。她真的好美,亭亭玉立,姿態優雅,背影十分迷人。她肩上挎著背包,看樣子是要出去了。


    他馬上關門下樓,尾隨出去。蓓蕾出了大門,往兩邊看了看,才朝東邊走去。他隱在街邊的一棵大樹後麵,遠遠地看著她,再一程程地跟著她。


    蓓蕾走進了一個麵館,他趕緊奔到對麵街邊,找了一家早餐店,坐在門口能看到麵館門的位置上,要了一份豆漿和一根油條,邊吃邊等蓓蕾出來。


    他很快就吃完了,蓓蕾還沒有出來,他就坐在那裏等候。又過了幾分鍾,蓓蕾才走出來,先是站在街邊看了看,然後跑到街道的對麵來攔出租車。


    李錦明連忙縮進早餐店,蓓蕾就站在店門左側五米多遠的地方,要是她這時候回過頭來,就會發現他。


    蓓蕾伸手攔車。李錦明見她背對著自己,就伸出頭往街道上看了一眼,街上車來人往,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蓓蕾終於攔到了一輛出租車,她坐進去,出租車就往東開走了。李錦明馬上出去攔車,等了五六分鍾,才攔到一輛出租車。他坐進去,對司機說:“快,跟上前麵那輛桑塔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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