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和怎麽也不明白他的意思,急壞了。要是其它人發現他丟了,退過來找他,就糟了。他急得渾身發熱,滿頭大汗。那個營業員還是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他以為他要看證件,趕緊掏出自己的工作證給他,他還是no,no地連連搖頭。


    他急得直跺腳。最後,老外從他的皮夾子裏發現了他要的東西——護照,笑了:yes,yes。他才終於ok了。


    從鍾表店走出來,他的內衣都被汗水打濕了。追上其它考察團成員後,他走到另外一個店裏,當著別人的麵,化三十美元給妻買了這件便宜的衣服,他沒舍得買六十美元的那件絲綢襯衫。這兩樣禮物是他發自內心的自然選擇,可見兩個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現在,朱金和晚上睡在書房裏的沙發上,樂得逍遙自在。


    朱金和睡了一個星期,雖然覺得骨頭有些不舒服,但心裏卻很輕鬆很愉快。免了與妻虛情假意的肉體接觸,他感到格外的真實舒坦。要是長期這樣睡下去就好了,正好可以專心地跟小桂好了。


    朱金和睡沙發都睡出癮來了,一點也不想再搬到她床上去睡。更不想跟舊妻過那種生活。他現在有了新家,想要她了,就可以偷偷過去。


    可妻子卻不行,隻兩個星期就再也憋不住了。她晚上不停地在床上翻身子,有時還發出無可奈何的要跟他求和的歎氣聲。他不聞不問,堅決不答理她。她的脾氣就越來越壞,經常無端地將一些東西弄出響聲來,嘴裏還不住嗚嗚有聲地罵著。


    朱金和知道女人性得不到滿足,脾氣就會變壞。有時半夜裏,聽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她好可憐,他真想抹下臉過去安慰一下她,跟她和解,給她解渴,怕她時間長了,真正惱火起來,把他的事說出去,那他就完了。可他對她實在沒有興趣,缺乏激情。


    這天晚上,妻子熬不住,通過兒子向他發出投降的信息。他先是將一隻鋁質腳盆咣地一聲往地上一丟,想用響聲吸引他的注意,然後故意提高聲音說:“家裏要悶死人了,小海,明天星期天,我們去外公家玩,散散心。”


    兒子很聰明,說:“那爸爸去不去?”


    妻子嘴巴上依然很硬:“一個不開口的死人,要他去現世寶?”但邊說邊給兒子使臉色。


    兒子心領神會,走到書房裏對他說:“爸,明天我跟媽到外公家去,你去不去?”


    “我不去。”朱金和回絕說,口氣卻很軟。


    兒子聽不懂,去向媽匯報說:“媽,爸說不去。”


    “不去就不去,不求他。以後他家裏有事,我們也不去。”妻子也懂得攻心術,“還過半個月,他爹要周年了,也讓他一個人回去。”


    朱金和心裏一動。他是個孝子,爹死得早,他就把這份孝心全部寄托到了年邁的母親身上。母親平時總是想看到兒媳婦和孫子,所以他每次都要把他們帶回老家,並叮囑他們一定要待他娘好,否則就對他們不客氣。要是現在他不去,妻到時報複他,也不去,他倒無所謂,老娘就要問了,靈鳳呢?小海怎麽沒來啊?他如何回答?他最怕在老娘麵前丟臉了。想到這裏,他禁不住咳了一聲,喊:“小海,你過來。”


    兒子走過來。他問:“剛才,媽對你說什麽?”


    兒子說:“明天我們去外公家,媽叫你一起去。”


    朱金和說:“可以,我明天反正沒事。”


    妻子迫不及待地從門裏伸進頭來問:“開車去嗎?”


    “現在沒車開了。”朱金和冷冷地說。


    這是他冷戰十五天來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妻子給他做了個滑稽的鬼臉:“那就騎自行車吧。”


    這樣,他們算和解了。在她娘家,他們像沒事一樣,更如恩愛夫妻一般,說說笑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一點冷戰的痕跡都沒有暴露出來,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晚上回到家,妻定定地看著他,說:“我先去洗澡。”


    朱金和沒吱聲,知道這是在給他發信號。


    妻子轉身到臥室裏拿了內衣內褲走進衛生間。一會兒,裏麵就傳來嘩嘩的水流聲。他腦子裏出現的卻是小桂彌漫在熱水中的潔白身子。


    妻子洗好澡,披頭散發出來,對他說:“你也去洗個澡吧。”那意思昭然若揭。說完,晃著性感的身子,直接進了臥室,躺在床上等他。


    你目前還是她的丈夫,有撫慰她的義務。他坐在那裏想,再說,她已經向你投降了,你還想怎麽樣?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也不需要嗎?也要得很,別死要麵子了。小桂又不在身邊,你就放下你的臭架子,跟她過一次夫妻生活吧。


    這樣僵持了一會,朱金和拿了衣服去洗了。洗好澡,他又覺得沒臉直接走進臥室,跟她生活。他的麵子比她還薄,坐在廳裏的沙發上,磨蹭磨蹭地等待著。


    妻果真等不得了,喊道:“還不來睡啊?”


    朱金和這才抹下麵子,走進臥室,上了床。他一休息,妻就拿起搖控器關了電視,掉頭看著他,眼裏*溫情。她的臉紅噴噴的,黑亮濕潤的頭發紛披在肩上,非常性感。豐滿的胸脯起伏著,在期待著他有力的擁抱。


    可朱金和實在沒有主動抱上去的衝動,隻得盯著她,極力發動自己,像發動一台生鏽的機器。他明白今晚不完成一個做丈夫的任務,是不行的。他一鼓足氣,伸出右手,抓住了她的白嫩。妻子一震,貼上身來,偎在他懷裏,也伸手抓住了他。


    妻子久旱逢甘雨,兩手死死地抱住他說:“金和,隻要你,對我好,你做什麽,我都無所謂……”


    朱金和不說話,把身下的妻子想像成小桂,才突然來了激情,來了力量,才發瘋起來,使妻子得到了酣暢淋漓的滿足。


    完事後,朱金和望著妻子知足陶醉的神情,心裏有些內疚,覺得真的很對不起她。他感到自己平時在家裏,在妻兒麵前,有點像演戲,似乎一直在戴著一副假麵具。這樣活著,太難過了,太虛假了,你為什麽不能真真實實地活?無拘無束地愛呢?


    然而不可能。他們還是麵和心不和地處在一起。妻子對他不滿,也心存芥蒂,處處提防著他。他不管怎樣也抵擋不住對小桂的思戀。


    特別是周末,他想得更加厲害。總禁不住要偷偷打開電腦看有沒有她的郵件,想向她傾訴些什麽。不傾訴,他心中就堵得慌,心情就好不起來。


    這個周末也是這樣。他沒法與她相見,就在家裏悶悶不樂地想她,想想,想出了幾首詩,找機會發給她:


    現在已是下午三點了,相思的痛苦,等待的無奈,我又一次體會到了。……想開一點是一種財富,不然怎麽知道相見的幸福,所以還是感謝你。隻是常這樣的夜不能寐,魂不守舍,不思工作,這個煎熬實在太大了一點。我怎麽隻留下了一個希望呢?


    昨晚到現在寫了一首小詩,送你。偶見倩影心情好,濃濃春意心頭繞。誌向高遠衝雲霄,情天恨海思偕老。


    想不到他在打一首詩的時候,兒子悄悄走了進來,在他背後看了一會,突然叫起來:


    “哇,爸,你還會寫詩啊?”


    他嚇了一跳,慌忙將詩打入草稿箱。


    “爸,你寫的什麽詩?讓我看看。”兒子天真地在背後說。


    朱金和驚慌失措,真不知怎麽對兒子說。他想了一會,沒好氣地說:“你別煩爸好不好?快去看書。”


    朱金和以為這樣一說,可以封住兒子的嘴巴。哪裏知道兒子卻耿耿於懷,在吃晚飯的時候,對媽告狀說:“媽,爸爸在網上寫詩,叫他給我看看,他不給我看。”


    妻子立刻警覺地轉臉盯著他:“你還有心思寫詩?寫什麽詩?”


    “別瞎說,”他瞪了兒子一眼,“我寫什麽詩?我看到網上有幾首詩,看了一下。”


    妻子本來開朗的臉沉鬱了下來,吃完飯,風風火火地將碗筷往洗水池裏一浸,滿麵疑雲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瞄著他,不緊不慢地說:“我發覺你,最近越來越不對頭了。”


    他的心格登一沉。裝作無所謂地說:“我什麽地方不對頭啊?”


    “哼,總是魂不守舍的,不知你在想什麽?”妻兩手交叉抱在胸前,直截了當地說,“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有,就直說,我可以讓她。”


    朱金和不敢看她,有些虛張聲勢地嚷:“你神經病?疑神疑鬼的,真是無聊。”


    “是的,我無聊,你看不入眼了,你周圍看得上眼的女人多的是。”妻覺得他不對勁,但沒有發現什麽有力的證據,隻得這樣疑神疑鬼地瞎猜。


    朱金和不想跟她多吵,心虛得很,他有把柄在她手裏,不能跟她翻臉,就說:“你還是省點心吧,別胡思亂想了,這樣對誰都不好。”


    “哼。”妻子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陰著臉,站起來走進了臥室,將門怦的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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