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朱金和決定雇人用車撞死校友楊興宇,也是別人的一個陰謀。 他既被人利用,又出於對楊興宇的怨恨,對孫小琳的不死心,才喪心病狂地做出這個決定的。


    那麽,究竟誰是真凶呢?這要從一個電話說起。


    這天下午,朱金和跟往常一樣,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百無聊賴地看報,喝茶,然後上網,給情人發郵件。發好郵件,已經是三點多鍾了。他又仰在椅子裏,開始想著報複楊興宇的事。


    那天朱金和從郝書記嘴裏聽到楊興宇告過他的消息時,萬分震怒,馬上改變棄官從教的念頭,決定留在官場上,要與他進行鬥爭。


    朱金和從郝書記辦公室裏出來後,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他沒想到自己一手策劃,與韓少良周市長等人一起實施的陰謀被楊興宇的清廉事實給破了。不僅沒有整倒他,還讓他揚名高升,他們都很生氣,也更加不安。


    所以這次他想用更加歹毒的辦法來報複他:繼續栽贓陷害他,或者用莫須有的罪名向上舉報他,讓他落馬;派人吸引他的嬌妻,或者讓人強占他嬌妻,讓他痛苦;讓人綁架他的兒子,或者幹脆雇人殺死他,讓他徹底消失,等等,卻一直沒有行動起來。


    朱金和一方麵要觀察楊興宇的動靜,看他的表現,另一方麵也顧慮重重,下不了這樣的決心。他盡管已經不在教育局,但楊興宇的表現,他還是能及時了解的。教育局裏有他的幾個親信,他們像特務一樣給他通風報信。


    那晚楊興宇突然給他打電話,主動向他示好,他當然不會理他,感覺這可能是一個迷惑他的信號,所以拒絕跟他見麵。而且他一聽他的聲音,氣就不打一處來,說出了“你不要踩在別人的肩上往上爬”的話。


    朱金和本來想打電話給楊興宇,把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出出氣,也氣氣他,讓他不要開心得太早,也給他一點顏色瞧瞧。那晚正好,楊興宇主動打過來,要請他吃飯,他就毫不猶豫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不扳倒你,我死不瞑目。掛了電話,朱金和在心裏狠狠地對楊興宇說,還跟你一起吃飯呢?哼,你想取笑我?沒門!


    朱金和真的咽不下這口氣。你們夫妻倆是我一手弄進華隆集團,又是我一手把你們扶上領導崗位的,他在心裏一直這樣怨恨地對他們說,也對自己說,可你們給我什麽回報了?你們是一對過河拆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孫小琳你翻眼無情不認人,虛情假意地耍了我,讓我白白浪費了這麽多感情和精力;楊興宇你更不是人哪,我把你從企業調到教育係統,又從處長升到副局長,你不僅不感恩,還恩將仇報奪了我的一把手位置。我好後悔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朱金和想起這件事,心如刀絞,後悔不已;他每次看到哪個單位的一把手辦公室和一把手寶座,心裏更是說不出的難過。是的,自從他被貶為清衙副職以後,心裏就萬分失落,一直像丟了什麽東西一樣,心裏空虛難受。更讓他受不了的是別人的目光,臉色和話語,人們對一把手的態度跟對沒權的副職是絕對一樣的,這種滋味隻有償過的人才深有體會。不說別的,以前響個不停的手機,現在就像啞巴一樣,幾乎一天到晚都沒有聲音。


    隨著時間的推移,朱金和越來越感到了自己的危險,也越來越想拆除身邊的*,重新走上輝煌仕途。他相信周市長和郝書記這兩個人是可以利用的,也是夠幫助他實現這個理想的。但要實在這個理想,必須把妨礙他的對手搞倒,否則不僅不可能,還隨時有危險。


    就是在他冥思苦想如何搞倒楊興宇的時候,這天下午三點二十八分,他接到了韓少良的電話:“朱部長,你在忙什麽哪?”


    “唷,是韓主任。”朱金和驚喜地說,“忙什麽?嘿,看報,喝茶,上網,想心事。韓主任,你可是一個大忙人,從來不主動給我打電話的。今天突然給我打電話,肯定有事。”


    韓少良說:“對,你有空的話,就到我辦公室裏來一下。”


    “好,我馬上就來。”朱金和合了手機,立刻走出辦公室,向電梯口走去。


    *部在十五樓,發改委在十一樓。


    朱金和乘電梯來到十一樓,向位於最東頭的主任室走去。走到門前,他沒敲門就扭開門把走進去:“韓主任。”


    韓少良客氣地說:“來來,朱部長,這邊坐。”


    一把手的辦公室比副職都要大很多,也氣派多了,這就是權力的像征。坐過一把手辦公室和一把手寶座的朱金和每逢走進這種一把手辦公室,都要生出一種傷感,心裏也會感到隱隱的刺痛。


    朱金和在會客區裏坐下來,韓少良風度翩翩地走過來,一坐下就神秘地笑了笑說:“你有沒有碰到過她?”


    “誰?”朱金和沒有反映過來。


    韓少良說:“你別給我裝糊塗,孫小琳,孫老師,你難道沒有碰到過她嗎?”


    朱金和這才曖昧地笑了:“她呀,當然碰到過,大家天天在這裏上下班,能不碰上嗎?我跟她在大堂裏碰到過一次,電梯裏碰上一次。沒什麽,像熟人一樣打個招呼,就分開了。你呢?”


    韓少良說:“也是,碰到過幾次,淡淡地打個招呼,就分開了。”韓少良不無尷尬地歎息一聲說,“盡管每次碰到她,她都臉帶微笑,但神情有些傲慢。她現在可不得了了,丈夫正局,她副局,又背靠大樹,還能把我們放在眼裏嗎?”


    朱金和心裏一緊:“大樹,她的大樹是誰?”


    韓少良答非所問地說:“都怪我不好,給她,不,是給她們夫妻倆創造了升遷的機會。可他們想得到我嗎?哼,不僅想不到,還對我居心叵測呢。”


    朱金和更是感慨不已地說:“是啊,他們夫妻倆就是一對白眼狼。韓主任,你也看到的,我們都幫了他們多少忙啊,他們兩個人能有今天,還不是靠了我們兩個人?可到頭來怎麽樣?他們不懂感恩,還恩將仇報呢。”


    韓少良臉上泛起一層複雜的雲彩:“我叫你來,就是為他們倆的事。”


    朱金和一下子坐正身子,眼睛發亮地注視著韓少良。韓少良的神色也嚴肅起來,慢悠悠地說:“ 朱部長,看來形勢有些嚴峻哪。”


    朱金和更加緊張,不安地在沙發上扭動著身子。


    韓少良說:“前天,我跟郝書記一起出差,考察蘇南一個開發區。我們住在一個房間裏,郝書記跟我說了一件事。”


    朱金和張大嘴巴,屏住了呼吸。


    韓少良卻像故意賣關子一樣,沒有馬上說出來,而是繞起了彎子:“郝書記把孫小琳也帶出來了。現在郝書記隻要有外出活動,都要叫上孫小琳。”


    “是嗎?”朱金和眼睛裏泛出了綠光。


    “是的,他們的關係不一般。”韓少良火上澆油說,“不說打得火熱,也是走得很近。”


    “真的?”朱金和醋意更濃了。


    韓少良後悔地說:“實話告訴你吧,是我引他們認識的。”


    “是你引他們認識的?”朱金和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麽時候啊?”


    韓少良說:“早了,孫小琳到華隆集團不久,一次在茶室裏,還有一次在浴場裏。”


    “那他們早就認識了?”朱金和臉上露出不安,眼睛裏射出兩股跟韓少良一樣的嫉妒之光,“他們有沒有那種關係啊?”


    朱金和問話一出口,心裏倏然一亮,生出一個靈感:太好了,可以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讓楊興宇抬不起頭來,也讓他與郝書記產生矛盾,然後借郝書記的手把他整下去。好,這個主意好!


    韓少良也不無醋意地說:“誰知道啊?但你想過沒有,她突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連過兩關,從事業單位跳進政府機關,又從學校教導主任一下子升為市招商局副局長,這從人事製度上說,是非正常升遷;對一個美女來說,更值得懷疑。”


    朱金和小聲追問:“你發現過他們什麽沒有?”


    “還沒有。”韓少良說,“不過,這次出去考察,我發現孫小琳還是那樣冷豔高傲,故作姿態,對我是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情,真是氣死我了。她對郝書記表麵上也是不卑不亢,但我感覺他們有心靈感應,配合默契。”


    朱金和聽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韓少良更加起勁地說:“郝書記幾乎一直在圍著她打轉。走路時,總是要跟她走在一起;吃飯時,郝書記也對她特別關照,經常親昵地叫她多吃菜,別不好意思。晚上,郝書記在房間裏坐不住,一直要到門外去看,在她的房間門前走來走去。反正當著她的麵,郝書記總是特別興奮,話也特別多,有時還談笑風生,稱讚她,開玩笑,抖權威。離開她,郝書記又像丟了魂一樣,不安心。這種種跡像表明,郝書記已經喜歡上她了,還在想著法子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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