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站著看了看電腦屏幕,見一個新的郵箱開著,她就伸手點開收件箱看了,裏麵有幾封郵件,她點開最近的那封看起來。


    一看,她的頭“嗡”地響了一聲,像被當頭打了棒。她頭暈目眩起來,就在他的椅子上坐下來。她睜大眼睛看著屏幕,隻見那封郵件說:今天早晨,不知為什麽,我在辦公室裏遇見你,心就禁不住怦怦亂跳。朱局長,我想我真的是已經愛上你了。


    她的身心在往一個冰窟窿裏跌下去。但她還是極力鎮靜著自己,看第二封,第三封,也是傾訴對他愛慕之情的。好像隻有三封。她就不顧一切地去點發件箱。裏麵有五六封信,是發給一個人的,竟然都是曾經發給她的情詩。其中有一首,隻改了一個字:運交桂花意何求,欲向知音訴憂愁。琴心劍膽誰解處,秋風蕭瑟怯倚樓。


    從詩中,她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中有個“桂”字。這時候,她發現門外好像有人在走動,卻沒有心思去注意。她的心裏已經亂得像一鍋粥,腦子裏更是在熱轟轟地響著。她的身體軟得都快要倒下來了。


    怪不得他對我越來越冷淡,也怪不得他要躲避我,原來他真的有了別的女人,還用曾經發給我的情詩發給她。她兩手撐著桌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


    她一步步走下樓梯,然後慢慢地走出教育局的院子。她感覺背後有許多雙眼睛在看著她,卻不敢回頭去看一眼。她眼前有無數的金星在飛舞,頭腦裏一片混亂,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打的的。她忘記去光明職中買資料了,而是直接打的回了家。


    回到家裏,她不知道已是中午時分,也沒有感覺到餓。她隻是呆若木雞地坐在自己空蕩蕩的房子裏,腦子裏一片空白。她身子冰涼,渾身發冷,心裏一直有個奇怪的聲音在問著她:這愛情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是狗屁!問了多少遍,她才狠狠地回答自己。回答以後,她忽然心裏空得難受,一種受了欺騙的感覺和被拋棄的感覺將她的心緊緊裹住,讓她透不過氣。一陣巨大的悲傷襲上心頭,她忍不住哭了。她的哭聲很奇怪,很恐怖,好像一個女鬼在嘶嚎,一隻將死的鳥在哀鳴。她有些麻木,沒有伸手抹眼淚,而是任淚水沿著臉頰掛下來,鹹鹹地流進嘴巴,有的還沿著下巴涼涼地流進胸脯。


    也不知哭了多少時間,她哭不動了,也坐不住了,就臉色蒼白地站起來,走到書房裏,打開電腦,再打開她與心上人的專用郵箱——他們的愛情綠色通道,看著他發給她的一些情詩,也看了幾封她寫給他的情信。看著看著,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出一絲嘲諷的笑容。這個笑容很淒慘,很悲涼,然後凝固成兩行悔恨的淚水,漬痛著她紅紅的眼睛。


    她在電腦前呆坐了好一會,才在鍵盤上慢慢打起字來,她要最後給他的心上人發一個郵件:


    阿朱:我今天像做了一場惡夢。從教育局門口進來的時候,我還從窗口裏看到了你的身影,可是隻一眨眼功夫,你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沒想到,你現在竟是這般地怕我!像躲避瘟神一樣地躲著我。這是為什麽啊?我好痛苦,好難過,我想來想去想不出原因。


    幸虧後來你的電腦告訴了我一切!


    這陣我的心總是莫名地亂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預感你變心了,但我一直不敢承認,然事實卻是這般無情,這等殘酷!


    我見你的電腦開著,就不可遏製地過去看你的郵箱。一看,我的天哪,我當時差點昏倒下來。你真的又有了別的女人,而且竟然把以前發給我的幾首情詩轉發給了她。你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沒有設專用的郵箱和密碼。


    她是誰?憑經驗,我猜出她的名字中有個“桂”字。


    她是下麵哪個學校的老師,還是你局裏的哪個美女部下?我悲痛欲絕,在回去的路上,眼前一片漆黑。回到家裏,我哭得昏天黑地。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個我那麽崇拜那麽深愛的人,原來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這愛情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哪?是狗屁!我痛不欲生,不堪回首,我真的搞不懂怎麽就一步步地被你誘入了這樣一個可怕的境地?這難道我的命運嗎?


    這些日子,你知道我是怎麽捱過來的嗎?我度日如年,活著還不如死了好啊!在學校裏,我要忍受別人蔑視的目光;在家裏,我要遭受他惡毒的報複……而以前,無論遭受怎樣的打擊和苦難,我都能挺住,因為我心裏有個支撐。現在這個支撐轟然倒塌了,我沒有了活下去的信心和力量。


    阿朱,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就成全了你們吧,也衷心希望你的愛情和仕途都能一帆風順!


    寫好以後,她又看了一遍,覺得心裏輕鬆了許多。於是,她站起來,在家裏走來走去,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對這個世界還是有些留戀。但她想好了自己的出路以後,心裏反而出奇地平靜。


    最後,不知怎麽的,她想到自己鎖在皮箱裏的那張銀行卡。她呆了一會,就走到臥室裏,拿出鑰匙打開皮箱。


    從裏麵拿出那張銀行卡,她反反複複地看著,輕輕對自己說:你現在要它還有什麽用呢?這上邊的錢就是再多,也都是空的。於是,她狠狠地把它折斷了,不屑地丟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走出去,把家裏一扇扇的門窗都關緊。最後才走進廚房間,抖抖地伸出白嫩纖細的右手,打開了煤氣開關。她更加寧靜地走出來,在客廳裏的那張三人沙發上慢慢躺了下來。


    孫小琳一直等到下午下班時分,都沒有等到孫敏敏回來,以為她買了資料直接回家了,就稍微等了一會,收拾著辦公桌關門回去了。


    回到家裏,她心頭感覺有些煩躁,就像丟了魂一樣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想不出有什麽事,她就走到廚房裏去燒飯。上幼兒園的兒子由丈夫下班時順路帶回來,要是他有特殊情況不能及時下班,會告訴她,她再去接的。今天興宇沒有給她打電話,說明他沒有什麽事,會及時下班的。果真,她還沒有燒好菜,興宇就開門回來了。


    “媽媽——”兒子發嗲地走進廚房,抱住媽媽的腳,仰著紅撲撲的小臉蛋說,“媽媽抱抱——”


    “唷,小晶回來了,我的乖兒子,來,讓媽媽吻一下。”孫小琳俯下身在兒子的小臉蛋上吻了一口,然後一抖腳說:“乖,去玩,別跟媽媽吵,啊。”


    楊興宇走過來拉開兒子,讓他到客廳裏去玩電動汽車,然後走到廚房門口說:“今天,我們教育局裏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麽事?”孫小琳一邊手腳麻利切著青椒一邊問。


    楊興宇說:“你們學校的孫敏敏來找朱金和,朱金和卻躲掉了。大約走得急,連辦公室門都沒有關。”


    “什麽?”孫小琳停下手中的刀,驚訝地轉過頭去問,“那後來呢?”


    楊興宇說:“我上午在實驗學校的工地上,沒有看到她。我是下午回到辦公室,才有人偷偷告訴我的。說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進來,朱局長一會兒還在辦公室裏,卻突然失蹤了。她就坐在局長室裏等他。張靈鳳聽說後,連忙走上去。可不知怎麽搞的,她卻沒有走進去,而是在門外走來走去看著她。”


    孫小琳瞪大眼睛看著丈夫:“那朱金和後來回來了嗎?”


    “沒有。”楊興宇把兒子弄翻的電動車扶起來說,“孫敏敏不知道在他辦公室裏看到了什麽,臉色變得煞白,還仿佛老了許多。大約過個半個小時,她就搖搖晃晃地從樓上走下來,神情麻木地走出了教育局院子。許多人從後窗口看到了她走出去的樣子,都說她的神色絕對不正常,讓人看著,心裏覺得難受。”


    孫小琳呆了。不是讓她去光明職中買資料的嗎?她怎麽去教育局找朱金和了呢?朱金和又為什麽要躲避她呢?她去找他,是不是跟我告訴她朱金和考察的事有關呢?


    她聽楊興宇說了他們去吳橋鎮中心小學考察的情況後,就知道金和不安好心,想打蘇紅玲的主意。她心裏非常生氣,又見孫敏敏的神情越來越憔悴,似乎活得很不開心,有時甚至還很痛苦。在辦公室裏,她成天情緒低沉,話也越來越少,還經常無端地唉聲歎氣。有幾次,她上午上班後,發現她的眼圈黑黑的,既像睡眠不足,又似跟丈夫吵過架的樣子,整個人變得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她看著,心裏好疼。


    所以她曾多次好管閑事地問過她,為什麽這樣憔悴?是不是與陶校長關係不好?她都咬著嘴唇不說話。隻有一次,她一問她,她就眼睛一紅,伏在桌上哭了,卻也沒有告訴她痛苦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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