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成醫,何況秦文茵涉獵頗廣,因此也會些醫術,加上自嫁給白一堂後,她也學會了一些外傷的處理方法。


    因此送來的倆人很快止血包紮好,這些傷藥都是黎寶璐和顧景雲給他們準備的,多是太醫院流出來的方子,藥效奇佳。


    因此重傷的幾人很快止住血,暫時沒了生命危險。


    一行人一路上不敢停留,相互扶持著到了下一個鎮口,待看到鎮口守著的官差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這已經算是邊關了,加之又臨近白虎澗,所以鎮上駐紮了一隊士兵,不多,隻兩個小旗,二十人而已,分兩班守衛鎮口。


    他們自然不能與白虎澗裏的山匪對抗,因此隻做查探消息和報信之用。


    若山匪真敢來犯,他們就得派人向寧夏衛報信,然後組織鎮上的居民防守。


    因為有過山匪搶掠鎮民的事發生,而這裏又臨近邊關,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彪悍得很,就算打不退山匪,也能堅持一時半刻,等到寧夏衛的守軍來救。


    商旅們要來此做生意,自然把沿途的一些風險都打探清楚了,那提醒過白一堂的茶商見他多看了兩眼鎮口把守的士兵,便不由上前解釋。


    當時他的車隊就離白一堂的馬車不遠,他們兄弟二人和好幾個夥計都沒受傷,就是因為白一堂一路上把弩箭夠得著的山匪都放倒了,他們隻需拿著刀在後麵補上就行。


    茶商覺得自己慧眼識珠,對白一堂更加客氣。


    秦文茵在馬車裏也聽到了,不由問道:“這些山匪如此猖獗,難道朝廷不管嗎?”


    搭乘他們馬車的重傷患便道:“官匪勾結?”


    “兄台這可就誤會了當地衙門了,”茶商連忙道:“再往前些在下不知道,但前後兩任縣令都派了人來剿匪過,就連寧夏衛的將軍都派過幾百士兵來,但都無濟於事。”


    “那白虎澗本來就易守難攻,兩邊山高密林,人往裏一鑽,別說士兵衙役,就是在那山裏打獵為生的獵戶都追不上那些山匪。別說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就是找到了,他們往林子裏一分散,你也抓不著他們。”


    “因此這山匪剿了多年卻總也剿不幹淨。”


    “是為了讓老百姓出剿匪銀吧?”另一個重傷患哼哧道:“俺們家鄉的縣太爺就是這樣,年年剿匪,但總也剿不到,但每年的剿匪銀卻是必須出的。”


    茶商搖頭,“兩任縣太爺聯合寧夏衛的駐軍一共剿了五次匪,但也隻收過兩次剿匪銀,而且都不多。”


    茶商左右看了看,低聲道:“聽說這次寧夏衛開互市,寧夏衛的將軍也很是出了一股力氣,就是想吸引客商來了以後征收剿匪銀,連著賦稅一起籌備糧草,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進山剿了這批山匪呢。”


    白一堂揚眉,將手中的竹筒遞給茶商,問道:“這樣的機密事兄台是怎麽知道的?”


    茶商小聲的道:“是我兄弟說的,我這次之所能早早準備這麽多茶葉運來,就是因為我兄弟提前給我報了信,我這才知道寧夏衛要開互市。我兄弟就在寧夏衛當差,雖隻是個總旗,但上頭的事還是能琢磨一些的。”


    茶商意味深長的看著白一堂道:“從年前開始,將軍就開始張貼公告求聘能人異士,我兄弟說,將軍這是在找能進山的人呢。隻要有本事,將軍都用,且薪酬還不少呢。”


    茶商之所以跟白一堂說這些,就是覺得他功夫好,他若有心,他把他介紹給堂兄,堂兄再把人推薦上去,要是得用了,不僅他堂兄在將軍麵前得臉,就是他也露了一把臉。


    以後在寧夏衛做生意隻會更方便些。


    白一堂要是不樂意,那就當說了一番閑話吧,反正這件事已不是秘密,隻不過瞞著普通老百姓和一般商旅罷了。


    連他堂兄一個總旗都知道將軍的心思,別人還能猜不出來?


    秦文茵見白一堂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伸手握住他的。


    白一堂回神,轉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道:“進鎮口要檢查,一會兒就到我們了,你先休息一會兒,到了客棧我叫你。”


    客商見他們恩愛的模樣,不由心生好奇,見秦文茵進去了,這才低聲問道:“白大俠,您帶白夫人出來時尋親,還是訪友?”


    白一堂微笑道:“我們出來做生意。”


    茶商噎住。


    “怎麽,不像?”白一堂斜睇了他一眼。


    茶商嘿嘿笑道:“白大俠開玩笑了,您二位若是出來做生意那也該帶些貨物才對,何況,您二位可不像是會做生意的人。”


    茶商看著他們家四頭並排的牲畜,他雖不太了解大楚律法,卻也知道雙馬不是誰都用得起的。


    白一堂微微一笑,他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有這輛馬車在,即便他們不表露身份,凡是懂些規製的人都知道他們不好惹。


    茶商見他笑而不答,越發覺得他們身份不簡單了,隻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跟寧夏衛的將軍比起來如何,願不願意出手留下些人情。


    答案當然是願意的。


    進了鎮口,白一堂找了家最好的客棧,呃,好吧,其實就是兩家之一的客棧住下。


    看了眼房間裏的東西,白一堂對秦文茵道:“晚上還是去車上睡吧,我讓人給你打了熱水來沐浴。”


    秦文茵也覺得車上的住宿條件比客棧的還要好,不過客棧也有客棧的好處,他們可以洗熱水澡。


    所以秦文茵應下了。


    等洗漱幹淨,倆人這才攜手下去吃東西。


    這個鎮雖小,但吃的東西還是很不錯的,秦文茵很喜歡品嚐各地不同的美食,因此哪怕那些食物看著粗糙,她也細細的品嚐,然後記下好吃的,打算第二天再試試。


    晚上夫妻倆便睡在馬車裏。


    白一堂沒有把馬車停在馬廄那邊,而是拉到後院,直接占了客棧的庭院,客棧掌櫃因為他多給的五十文錢對這輛妨礙景觀的馬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看不見。


    白一堂將車門鎖上,隻在右邊的車窗那裏開了一條縫,放下紗簾便抱著秦文茵入睡。


    秦文茵卻睡不著,捅了捅他的胸口問道:“你想剿匪?”


    白一堂輕輕地應了一聲,道:“我們這樣的馬車想要出關可不容易,而且我想從袁將軍那裏拿到特別通關文書,這樣我們到了韃靼也更方便些。”


    韃靼剛在寧夏衛開通互市,對袁將軍也多三分客氣,他們要是拿著袁將軍的特別通關文書,進了韃靼肯定更好行事。


    秦文茵沉默了半響才道:“可是山高密林的,你又不熟,就算你武功高強……”


    白一堂伸手拍了拍她道:“我知道,所以我們還得需要一個向導,這隻是我的一個打算,說不定袁將軍看在舅兄和清和的麵上,不要我出力便給你們通關文書了呢?”


    秦文茵微微抿嘴,知道他在避重就輕的安慰她,他想剿匪不可能僅因通關文書。


    不過,秦文茵想了想,到底沒有再出口攔他。


    她趴在他的胸前感受那強有力的心髒跳動,暗道:她心儀他,不也是因為他的這副俠義之心嗎?


    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這些年在路上,真遇見了不平之事他也都會出手管,沒有哪一次是真正袖手旁觀的。


    他洗去的是江湖之氣,卻沒有洗去俠義之心。


    白一堂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就跟哄孩子一樣把她哄入睡。


    秦文茵頗有些好笑,但也在他有節奏的拍動下慢慢入睡。


    白一堂則睜著眼睛看著車頂,微風從窗戶的縫隙裏吹進來,帶進夜色的清涼。


    白一堂不由抱緊了秦文茵,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大楚現在大體算得上國泰民安,然而國家發展得再好,總也有窮鄉僻壤,也有貪官汙吏,更有壞人。


    他們是一個一個地方的走,土匪,劫道的,甚至貪官也沒少見著。


    白一堂從來都是走過就算,最多給他徒弟寫信的時候提一兩句,他徒弟自會跟徒女婿說,而徒女婿又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隔三差五的進宮給皇帝講課……


    他很少在事過後又返回去管,那是因為他所見的那些人血腥氣都不濃。


    那些土匪,劫道,甚至是貪官都還不到害民的程度,甚至可能他們都有說不出口的苦衷。


    但今天看到的那群山匪不一樣,初初照麵,他們身上的血腥氣幾乎都要溢出來,眼中的暴戾不加掩飾,這樣的戾氣是需要許多條人命才能堆積出來的。


    說他不忍也好,多管閑事也罷,總之他就是看不慣他們。


    白一堂想著應對之策,也很快睡過去,不過是道坎,挖了便是。


    白一堂第二天一起床便開始給木桶注滿水,然後準備了些中午要用的新鮮食材,這才去跟秦文茵用早飯。


    碰到茶商,白一堂還跟他打了一個招呼,茶商將包子咽下,忙問道:“白大俠打算何時啟程?”


    “一會兒就走。”


    茶商微愣,“不休整一天?”


    白一堂搖頭,“從這裏到寧夏衛也隻一天的路程了,我一會兒出發,快馬加鞭下午就能到,何必再停留一天?”


    茶商這才想起白一堂沒帶貨物,人毫發無傷,就連馬車都沒事,自然可以說走就走。


    茶商微微失望,昨天他們人雖沒事,但馬車且顛出些問題,而昨天的木匠早被搶光了,要修車得排隊等候,隻怕得明天才能走了。


    而其他商旅更慘,不是車壞就是有人受傷,必須得停留一天的。


    所以最後走的隻有白一堂和幾個挑著擔子,推著手推車的走商。


    他們敢幾個人便上路,一來是因此鎮到寧夏衛的官道向來太平,沒有匪徒,二來是因為白一堂他們也走,雖然人追不上馬車,但有他們家馬車在前麵開道總會安全些。


    馬車是一天能到寧夏衛,然而人卻是要走三天才能到的,就算跟著後麵的車隊,他們這些靠腳走的也會被落下。


    能夠聯合起來過白虎澗已經是很好的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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