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安睜開眼睛以後就長得飛快,臉蛋一日比一日白皙,之前的紅皺一消而散,而且她胃口特別好,黎寶璐的奶水算多了,但她硬是能夠一絲不剩的全喝光,將小肚子喝得鼓鼓的,好幾次他們都生怕她會吐奶,但這小妮子硬是打了一個飽嗝,一絲奶水都不吐。


    等她滿月時,她已經比同齡的孩子壯多了,何子佩看得直樂嗬,直說是寶璐的身體好,這才帶著孩子的身體也壯。


    小小的安安特別乖,除了餓了和濕了外幾乎沒因為其他的事哭過,也因此她自出生到現在都是寶璐和顧景雲親自帶她,不假他人之手。


    燕元娘抱著三個多月的小木棉過來參加安安的滿月宴,兩個孩子並排睡在一起,安安轉動著眼珠子看向小木棉,竟然並不顯小。


    燕元娘羨慕的道:“要不是木棉比安安的眼睛要靈活些,我幾乎要以為他們一樣大了,師母,你這孩子是怎麽帶的?”


    黎寶璐笑道:“還能怎麽帶,餓了給她吃,困了讓她睡唄,現在的孩子最好帶了,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


    燕元娘就默默地看著她兒子不語,木棉跟乖巧這兩字就搭不上關係,雖然特大部分時間也在睡覺,但不睡的時候也多,而且不睡的時候除了吃就是哭。


    他身邊奶媽加丫頭就有四個,但四個帶他一個她還是覺得累得慌。沒有安安前她覺得她兒子也挺乖的,而且孩子不都這樣嗎。


    可有了安安做對比,燕元娘覺得她兒子也太皮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道:“你就不能乖一些嗎?”


    黎寶璐沒聽到她的低語,因為她正被一群人拉著手說話。


    洗三時沒有大辦,滿月宴時顧景雲卻不願委屈了女兒,所以送出了不少帖子。


    就連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跟風送了禮,更不用說太後等人了。


    顧景雲借著女兒又收了不少的禮物,他特意讓人收拾出一間房子,將一些品質還不錯的禮物造冊放進去,笑曰:“裏麵的東西留給安安做私房,等她大一些了給她。”


    黎寶璐就掰著手指頭算,“除了滿月宴還有百日宴,以後她還會收到許許多多的見麵禮,壓歲錢之類,我已經能預見到這孩子以後會有多富有了。”


    顧景雲俯身在她臉上落下一吻,笑道:“你不必嫉妒她,她有的我都補給你。現在她的錢你先替她拿著,等她長大了再她。”意思是挪用了也行。


    黎寶璐握緊了他放在手心裏的鑰匙,挑眉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可別為你閨女心疼。”


    顧景雲肯定的道:“不心疼。”


    顧景雲抱住她含笑道:“女兒縱然重要,但你也重要呀。”


    黎寶璐嘴角忍不住上挑,心情飄揚起來,在他懷裏找個舒服的位置靠著。


    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充斥在鼻尖,顧景雲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手便從她的衣擺裏滑進去……


    黎寶璐臉微紅,抓住他的手低聲道:“現在還不行……”


    顧景雲吻著她的眼角道:“不是都滿月了嗎?”


    “那也不行,至少得過四十天……”


    顧景雲隻能吻吻她的臉頰,然後抱著她倒在床上冷靜。


    被放在床裏側的安安就無聲的打了一個哈欠,微微閉上眼睛睡覺。


    顧景雲看到她那個哈欠,心都軟了,越過寶璐探頭去看她,低聲道:“寶璐,等我們再同房你就給我開些藥吧,我們這兩年暫且不要下一個孩子……”


    不然既傷寶璐的身,也疏忽了安安。


    黎寶璐點頭,“好,不過這事不急。”


    顧景雲身體不好,是藥三分毒,與其吃藥還不如從食物上規避,雖然效果不會太大,但他們本來就不容易受孕,不如順其自然。


    這第一胎他們不也是同房了一年才懷上的嗎?


    黎寶璐對此推斷還是有些信心的。


    安安不知道父母正想辦法延後她未來弟弟妹妹的出生日期,她此時正睡得香甜。


    孩子睡得多,長得自然也快。


    轉眼間夏天便至,安安已經滿四個月了,她已經能夠熟練的翻身,即便他們把她弄趴下,她也能快速的把自己翻過來。當然,這和夏天穿得少也有很大的緣故。


    比她大兩個月的木棉已經能坐起來了,兩個孩子總是搶玩具玩,但木棉每次都搶不贏安安。


    黎寶璐正低著頭修改自己的稿子,一個不注意,小木棉又挪到安安身邊,拿著手裏的彩色繡球跟安安炫耀。


    安安本來正玩著手指自己跟自己說話,看到彩色繡球,想也不想劈手便搶過去。


    隻是想給安安看一眼的小木棉一呆,然後就衝著她哇哇大叫起來,伸手就要去搶。


    到了自己手裏的東西怎麽可能讓別人搶走?安安一手緊緊攥著繡球,一手“啪啪啪”的去打小木棉的臉和手臂,背部。


    孩子不知道收勁兒,力氣可不小,小木棉直接“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這下不僅黎寶璐,就是遠遠坐著在選繡樣的燕元娘都反應過來了,連忙衝上去扯開倆人。


    小木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安安卻緊抱著繡球衝他一頓“嘰裏呱啦”的亂叫,誰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黎寶璐看著霸道的閨女頭疼,脾氣這麽大,以後可怎麽教呀。


    黎寶璐試圖和她講道理,“這繡球是木棉的,你怎麽能搶他的?快把繡球還給木棉,你要是喜歡娘給你做一個好不好?”


    安安顯然不能聽懂母親講的道理,她緊緊地握著繡球,口中有一大堆的話要說,可惜沒人聽得懂,反正她就是不願意放手。


    最後黎寶璐是用一個同樣顏色絢爛的東西換來了繡球還給木棉,但木棉還是哭著離開了。


    黎寶璐望著他們母子離開的背影很是憂傷,她知道明天他們還會來的,然後木棉還是會不長記性的挪過去找安安玩,最後離開時一定會哭著離開。


    其中隻有兩成的可能性是舍不得離開而哭,剩下的八成則是被安安給打的。


    安安漸漸長大,骨頭也漸漸長開,這時不用白一堂說,黎寶璐也發現了,她閨女繼承了她的好根骨啊。


    以後肯定是個練武的奇才。


    也正是因此,黎寶璐不想她養成這副霸道的性格,她希望她能夠講理,不然武力不會是她的助力,反而還會害人害己。


    可是,她再多的道理對著一個隻會吐口水玩,剛剛學會翻身的孩子說也沒用啊。


    黎寶璐隻能戳著她肥嘟嘟的臉頰道:“安安,母親會盡全力給你營造一個好環境,但你也要爭氣,長大以後可不能再像現在這樣霸道,看中的就要搶過來,不然娘親哪敢教你習武?”


    黎寶璐說要給她創造一個好環境,並不隻是說說而已。


    自從生了安安以後,黎寶璐就開始為她的將來考慮起來。因為女子的一生實在是太短暫了,區區十幾年便要嫁人生子,然後一生都要在夫家那裏度過。


    好一點的,伺候公婆,甚至是太公婆,服侍丈夫,照顧小姑妯娌,撫育子女,不好的,有可能還要被公婆,丈夫磋磨,服侍完了丈夫還得照顧丈夫的小妾,撫育丈夫和小妾生的孩子……


    她隻要想到她閨女以後有可能要過這樣的日子,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樣。


    這個時代對女子太過不公。她的幸運在於遇到了顧景雲,但這世上有幾個男人跟顧景雲一樣願意讓妻子憑借著自己的本事跟他站在同一地位上?


    她優秀,顧景雲會欣喜,她比他更優秀,他會與有榮焉,但別的男人會嗎?


    而會的那些又能正好喜歡他們家安安,而安安也喜歡對方嗎?


    即使是在記憶中的那個時代,能夠從心裏認同女子比自己強的人也很少。


    而在這個時代,現在大部分人,包括男人和女人都覺得女子不該拋頭露麵,就算已經有書院先生這個成功的例子在,但全京城,全大楚有幾個女先生?


    這個範圍還是太小,這依然屬於個例,她希望這不再是個例,她希望女子在社會上的作用越來越大,責任也越來越大,隨之而來的,權利自然也越來越大。


    她沒有很大的野心,她隻是希望能夠給女兒創造一個寬鬆一點的生活環境。


    至少她有一天想要像她一樣出外做事時不會被強烈的反對,不會被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至少她在婚姻不幸福時可以提出和離,而不是像當下絕大多數的女子一樣忍氣吞聲,將希望放在熬死對方上;至少她在再遇到心儀之人時能夠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要像婆婆一樣先得到了秦家,顧景雲,甚至是皇宮的同意才能走出那一步……


    而要做到這一點很難,卻也很容易。


    記憶中的前世能有那樣的生活環境是通過女權先驅者們數百年的鬥爭才做到的,她沒那麽大的誌氣,也沒有犧牲自我,開創女權運動的勇氣,她隻希望能夠讓當下的環境再寬鬆一些,讓女性的生活環境更好一點,留下一顆火種,它是熊熊燃起,還是掙紮著熄滅就要看命運了。


    黎寶璐將修改過的文稿放在一個盒子裏交給紅桃,道:“放進小書房裏,老爺若是回來我睡著了,你便告訴他一聲,讓他再幫我過一遍稿,要是沒問題就印刷吧。”


    顧景雲新開了一家書局,叫“雲璐書局”,黎寶璐要印書自然是直接找他。


    而《瓊州記事》她寫了半年,總共才八萬字,修改過三次。這還是她一再精簡的結果,但八萬字對一本雜記來說也算很長的了。


    黎寶璐本來是想要半白話寫成二十萬字左右的記事體的,可惜被顧景雲否決了。


    他道:“字數太長隻怕無人感興趣,不過你若想印可以分成兩版,先印精簡版的,再印這半白話版的。”顧景雲笑道:“放心,就算別人不買,我也都買一本留家裏收藏。”


    黎寶璐見他如此不看好半白話版,隻能默默地先精簡文言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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