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保護小夥伴的初衷,三人努力的表達道:“我們本意是嚇香蓮,藍太太一出現我們就表明身份了,我們真的真的沒有要嚇她。藍伯伯,你要是生氣想揍人,那就連我們一起揍吧,不要隻打藍桐,他很可憐的,我們被關在屋子裏還有棉被,還有東西吃,他被關在柴房裏卻什麽都沒有,還被人打……”


    說到這裏,三個小夥伴全都低頭落淚,他們沒想到隻是一次義氣之舉會鬧出那麽大的事來。


    四個孩子在忐忑彷徨,安父等人卻是早就精神一振,紛紛對視一眼後看向顧景雲,就見顧景雲對他們微微點頭。


    三家長瞬間沒顧忌了,先低頭問四人,“你們說你們立即表明了身份,那香蓮聽了是何反應?”


    安青樹呆呆的道:“她肯定是好了呀,都知道我們是假的了……”


    三家長立即丟掉孩子,意味深長的看向藍驊道:“藍老爺,若想知道藍太太是不是被孩子們嚇的,隻要問問她將關益扮演的淹死鬼當成了誰就好了。”


    安青樹和藍桐不由對視一眼,家長們沒發現,顧景雲卻掀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知道?”


    大家的目光瞬間移到倆人身上。


    安青樹有些不確定的道:“當時我和藍桐離她最近,隱約間似乎聽到她叫了兩聲人名,叫,爍哥兒?”


    安青樹有些不確定,藍桐卻肯定的點頭道:“就是叫爍哥兒,我還聽到她說聲‘他來了!’。”


    “爍哥兒?”家長們正有些疑惑,門口便傳來“砰”的一聲響,立時有人驚呼道,“太太!”


    藍驊臉色一變,立即跑出去,看到門外的人卻微愕,“嶽母?”


    “太太您沒事吧?”黃嬤嬤努力將劉太太扶起來,“要不要給您請大夫?”


    劉太太臉色鐵青,拽著黃嬤嬤起身,扶著門框看了藍驊一眼,然後便伸手推開他跌跌撞撞的進門。


    藍驊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忙轉身要扶住他,“嶽母身體不適不如先請大夫來看看吧。”


    劉太太緊抿著嘴角,眼神狠厲的瞪著他,沙啞著聲音道:“讓開!”


    藍驊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向溫婉軟弱的嶽母會露出如此神色,驚了一下,而就是這一下,安太太已經湊到丈夫耳邊低聲介紹了一下劉太太和藍家的關係。


    藍太太娘家姓劉,當然,跟劉子陽的劉氏不是同一家,隻是恰巧同姓而已。


    藍劉氏是嫡長女,而這位劉太太卻是她的繼母,同樣也是她姨母。劉太太是庶出,性格軟弱,她嫁進劉家是她嫡姐做主,目的就是為了照顧藍劉氏,怕她女兒在後母手裏難過。


    劉太太嫁進劉家時藍劉氏都十歲了,所以根本就沒接管家權,他們那一房一直是藍劉氏管家,而藍劉氏出嫁後劉太太也無心接掌管家權,隨手丟給了家裏的妾室。


    安母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她跟劉太太還有些關係,知道當年她嫁進劉家的一些隱情。


    而她一看到劉太太的表情,也將事情猜得差不多了,一時間看向劉太太的目光同情不已。


    但劉太太卻隻緊緊地盯著關益看,關應和關太太忍不住擋在兒子身前,戒備的看著她。


    劉太太抬頭不自然的對倆人扯了一抹笑,然後才僵硬的扭頭問藍桐,“你剛才說你們太太嘴裏叫著什麽名字?”


    藍桐看著她通紅的眼睛嚇了一跳,小聲的道,“叫,叫爍哥兒……”


    “爍哥兒,”劉太太眼裏閃過瘋狂的恨意,臉色扭曲的低喃,“爍哥兒,我的爍哥兒……”


    “太太!”黃嬤嬤忍不住捂著嘴巴哭起來。


    眾人皆默,就是宅鬥經驗最少的黎寶璐都猜出了事情始末,何況他們這些人?


    藍驊心底不斷冒著寒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順著劉太太看到坐在榻上一臉擔憂的藍桐,藍驊心裏不由升起股怒氣,都是這小子作的,要不是他多事要裝鬼嚇人,哪裏會惹出這許多事來?


    還未等他想定,一個聲音便在門外響起,“老爺,奴才將魏嬤嬤帶來了。”


    藍驊心中一驚,連忙轉身要阻止,魏嬤嬤卻已經哭著奔進來,“老爺,您可要為太太做主啊,五個月的男胎就這麽落下了,太太出血不止,傷心不已……”


    魏嬤嬤跑進來正要求藍驊嚴懲藍桐等人,一抬頭卻對上了劉太太血紅的眼睛。


    魏嬤嬤心中一跳,打心底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她麵上卻悲痛的道:“太太您可來了,您可要為姑娘做主啊……”


    說著將藍桐等人扮鬼嚇得藍太太小產的事又說了一遍,跪在地上抱著劉太太的腿哭道:“姑娘她嫁入藍家後勤勤懇懇,上孝婆母,下育幼兒,未敢有一絲懈怠,也不知為什麽少爺竟對我們太太有如此大的怨氣,竟然扮鬼故意嚇她……”


    劉太太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道:“我都知道了,剛才這幾個孩子說過了,她是看到了關益扮的淹死鬼才嚇壞的,你說,她看著關益時想到了誰?”


    魏嬤嬤就打了一個寒顫,劉太太卻一把拽住她的手,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問,“你說,她是被誰嚇成那樣的?昨晚上她喊了誰的名字?”


    魏嬤嬤如墜冰窟,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劉太太一把將她推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兩聲,狠厲的道:“你以為我沒辦法讓你開口嗎?黃嬤嬤!”


    “奴婢在。”黃嬤嬤躬身上前一步。


    “將劉平家的給我賣到勾欄院去,她不是剛生了一個小子嗎,我兒在地底下寂寞,就送他下去給我兒做個伴兒。”劉太太瘋狂的看著臉色慘白的魏嬤嬤道:“即刻叫人去莊子裏拿下魏忠一家,也不用回我,直接打死,一個也不許留!”


    “太太!”魏嬤嬤嚇得麵無人色,隻能色厲內荏的瞪著她道:“我兒子是大姑娘的陪房,您沒有他們的賣身契,怎能隨意處置他們……”


    “我便是處置了他們,你又能奈我何?”劉太太眼睛通紅的瞪著她道:“劉家,你的大姑娘會為了你兒子把我送進牢裏嗎?還是要殺了我?我早已是個活死人,隻要能為我兒伸冤,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我寧願立時下阿鼻地獄!我無牽無掛,你呢?”


    不僅魏嬤嬤,就是藍驊等人也被劉太太嚇得怔在當場,他們想著就算劉太太有懷疑,最多也是拿了魏嬤嬤去審問,接下來還有的磨呢,到時候他們私底下也拿出了解決的辦法,大被一蓋,再多的恩怨私底下都能解決。


    卻沒料到劉太太竟如此狠厲,當場就要逼魏嬤嬤招供。


    安父等人是樂見其成,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他們家小孩搗蛋害人小產的事故,而是藍太太謀殺弟弟的殺人案件了。


    藍驊想要請大家出去,好給劉太太魏嬤嬤他們騰空間,但安父等人看了眼安坐如山的顧景雲,他們也果斷的沒挪步。


    而黃嬤嬤的動作更快,直接轉身就要出去下達命令。


    魏嬤嬤臉色慘白,她根本不敢去賭,因為她知道劉太太真把她女兒賣到勾欄院,外孫殺死,兒子一家打死,劉家和大姑娘也不會替她做主的。


    最關鍵的是她可以從劉太太身上感覺得道,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這才是最最可怕的。


    魏嬤嬤惶然之下根本來不及思考,一把抱住劉太太的腿道,“奴婢說,奴婢都說,是大姑娘,是大姑娘把爍少爺推到湖裏去的……”


    魏嬤嬤知道自己也活不成了,她軟倒在地,哭道:“昨天晚上大姑娘以為是爍少爺來索命,所以驚慌之下失了分寸,這才小產的。太太,求您饒了我家人吧,此事他們並不知情,全是奴婢一人所為呀。”


    即便是早已猜到,真正聽到魏嬤嬤說時劉太太也忍不住倒退了兩步,一把坐倒在軟榻上。


    藍桐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將手裏的帕子塞到她手裏,幹巴巴的安慰道:“您別傷心了……”


    劉太太呆呆的轉頭看他,這才發現一臉的冰冷,伸手一摸竟全是淚水。


    她嗤笑一聲,真是奇怪,這麽多年了,她竟然還有眼淚!


    她低頭看向藍桐,沙啞著聲音問道:“聽說你之前一直看見有鬼,是嗎?”


    “那是假的,”藍桐認真的道:“世上沒有鬼的,是香蓮扮了嚇我的。”


    劉太太呆呆的道:“我兒以前也常哭著說他看見了鬼,一開始我們沒人相信,後來他膽子越來越小,總是半夜啼哭,我和黃嬤嬤便覺得他可能真的看見了鬼。小孩子八字輕,眼睛亮,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也正常。不僅我,家裏所有的人都開始慢慢接受了他能見鬼的事,我常想等他長大一些就好了,鬼怪是不會接近陽氣足的人的。可他沒等到那時候,他才五歲,他才五歲啊……”


    劉太太捂著臉“嗚嗚”的哭起來,藍桐眼圈一紅,也跟著簌簌的落淚。


    劉子陽關益和安青樹也沒忍住,抱在一起嗚嗚的哭起來。


    屋裏一時間隻剩下哭聲。


    黎寶璐沉著臉起身,轉頭對藍驊道:“藍老爺,報官吧!”


    藍驊立即從悲傷中回神,一臉懵的看著黎寶璐。


    黎寶璐麵寒如冰,很不客氣的道:“此事已經不是你我能夠私下解決的事故了,裏麵還涉及到一條人命。”


    “不行!”三個家長和藍驊異口同聲的道:“不能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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