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顧景雲之能去寫一個畫展比賽的企劃並不難,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他就寫好了,而同時,演武場的總結大會也開完了,下午是學生和老師告別的時間,不願留校的學生也可提前回家,並不做強製要求。


    但尊師重道是這個時代的主流,學生們都留了下來或請教老師問題,或幫老師收拾東西,幫忙將東西搬回老師家。


    在這個時代做老師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為弟子侍師是真的比照親兒女來的,甚至在某些方麵比親生的還要體貼。


    顧景雲教的那幫小蘿卜頭都繃著小臉一本正經的來為他整理桌子,將東西放進藤箱裏,然後三人一隊往外抬。


    黎寶璐看著抽了抽嘴角,接過計劃書道:“我去找梅副山長了。”


    “你的東西我去幫你收拾?”


    黎寶璐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不用,學生們應該已經去了,我一會兒去叮囑她們兩句就行。”


    她留在書院的東西都是些書籍和筆墨紙硯,並無私密的東西,便是全部交給學生收拾也行。


    黎寶璐回到辦公室時,果然看見歐陽晴正帶著詠梅班的學生立在廊下恭恭敬敬地站著,顯然是在等她吩咐。


    黎寶璐一笑,也不客氣,柔聲道:“幫我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收好,我家的車夫在書院外等著,一並交給他就行。辦公室和班級的衛生也全部交給你們了,歐陽晴,萬芷荷,人員由你們來分配。”


    歐陽晴和萬芷荷躬身行禮應道:“是。”


    黎寶璐看了一眼辦公室,見裏麵忙碌的都是女學生,而老師們都含笑站在一邊,不時互相交談幾句,或是轉頭指點一下學生,避免她們將東西收混。


    每年也就開學和放假的時候老師們能安然的接受學生伺候,平時都不用學生插手。


    黎寶璐轉身去找梅副山長,畫展的事最好今天就定下來,免得過後還要再一一去通知學生。


    梅副山長也在指使他的學生們幫忙收東西,看到黎寶璐站在門外便知道她有事找他。他轉身叮囑了學生兩句便出去。


    黎寶璐可是真正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有顧景雲在,還需她親自出麵來找他的必定是大事,所以梅副山長態度鄭重,“黎先生可是有事?”


    黎寶璐點頭,“梅副山長,我想在女院辦一場畫展比賽。”她將計劃書給他看。


    計劃書簡潔明了,梅副山長隻通讀一遍就將大致章程在心裏過了一遍,他暗自點頭,這份計劃堪稱詳盡,就是他也找不出問題來,但是,“計劃是不錯,但你焉知學生們就願意為誌願者呢?你定的時間可是在正月十三和十四,元宵佳節前夕。”


    “這個您放心,她們一定會願意的。隻要您說誌願者須從各個學級中選拔,我想會有很多人報名參加的。”黎寶璐最了解這群孩子不過,她們年紀不大,又剛上書院,正是興致勃勃,雄心壯誌的時候,別說是趕上元宵佳節前夕,就是正日子隻怕都有人來。


    而這個日子是顧景雲特意選的,就是拿定了她們正想湊熱鬧的心理。


    梅副山長隻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他向來是個開明之人,何況當年男女院共存時這樣的活動沒少舉行,雖然黎寶璐現在倡議的這個略有不同,但本質是不變的。


    就算女院的學生們不願意做誌願者也可以征調男院的學生,和沒有經驗的女學生們不同,男學生們對此可熟得很。


    他收了計劃書,問,“此事你是想自己負責,還是……”


    “交給書院吧,”黎寶璐立即撂挑子道:“我從未主辦過這些,沒有經驗,隻怕會搞砸。何況既將參賽資格定為整個女院的學生,那就該書院來管。”


    最主要的是能休息誰會上趕著去幹活?


    見梅副山長有意讓書院接手,黎寶璐最開心沒有了。


    “雖沒有經驗,但你思慮周全,當一個主辦人還是可以的,”梅副山長笑道:“我隻是怕你人力單薄,所以想讓幾位先生和校工幫一幫你,書院的活動一般都是他們管著的,隻要有個人做指揮就行。我看你的計劃書就寫得很好,由你做指揮我也放心。”


    黎寶璐不好意思的一笑,“副山長,這計劃書不是我寫的,而是清和寫的。”


    梅副山長:“……”


    “您也知道,清和他在朝為官,過年的時候是很忙的……”黎寶璐斟酌著說道。


    梅副山長抽了抽嘴角問,“所以這事你屬意誰來主管?”


    “若書院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那就我來吧。”


    梅副山長本已在心裏篩選人,聞言立即道:“那就由你來管吧,回頭我會和負責活動調度的先生和校工們說一聲,他們任你差遣。”


    女院的女先生少,勢弱,如果黎寶璐沒有能力或不願意,他就隻能交給蘇先生等同時在男院女院任教的男先生,可若黎寶璐有能力,自然是交給她最好。


    既可以提高女院的地位,女先生的威望,也可以讓男院和女院更融洽些。


    於是梅副山長也不管她的前提條件了,直接道:“這件事太急,而又臨近年節,許多有經驗的先生都很忙,我的確一時找不出好的人選來,此事便交給你來主管吧。”


    黎寶璐:“……”


    梅副山長一臉欣慰的看著她道:“此事就麻煩黎先生了,我會與山長申請,這段時間書院向你們開放,黎先生盡管帶著人來布置場地。”


    “副山長,”黎寶璐小臉微紅,厚著臉皮申請資金,“布置場地總需花銷,您也知道,門票費得最後才得到,所以……”


    梅副山長張口就要訴苦砍價,低頭便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頓了頓問道:“你要多少?”


    黎寶璐伸出一個手指頭道:“一百兩?”


    梅副山長忍了忍,到底忍住了沒砍價,揮手道:“去和賬房取錢吧,不過你可得省著點用,開學後我們書院要辦的活動還有許多,有些寒門學子還需書院資助,錢是要花在刀刃上的吧啦吧啦……”


    一百兩不算少了,放在這個時代能做很多事,不過這個活動若辦得大,一百兩隻怕遠遠不足。


    不過梅副山長忍著沒說,轉身先溜了。


    黎寶璐提出一百兩卻隻是啟動的資金,她想著後續要是不夠再個梅副山長提,不然第一次就提多了他隻怕就不樂意辦這個活動了。


    秉持著細水長流的原則,黎寶璐喜滋滋的去賬房取錢了,誰知道梅副山長自從就溜了,以後再想要找他時卻難如登天。


    好在黎寶璐前世是支教老師,習慣了教學資金掰成兩半的花法,在察覺到資金不足,而掌管錢財的梅副山長和賬房都跑沒影後她就充分調動學生們的創造性及動手能力,親自帶著女院的誌願學生們做展覽的木牆和畫架,而桌椅則直接征用了各班級的。


    待客所用的茶水則由喜做花茶的學生們友情提供,直接為她省下一大份錢。


    看著黎寶璐熟練的運用鋸子,手中的雕刀像是有靈魂般在木塊上遊走,不過片刻就削出榫頭,然後將其餘木架與它組合在一起,一麵簡易的木牆便成了。


    鄭丹怔怔的看著,驚歎的道:“黎先生會的可真多啊,若不是這次畫展……”


    要不是這次畫展,她們還以為黎先生隻愛肅穆的史學和算學呢,沒想到她不僅會雕胖嘟嘟很可愛的木豬,還會剪以假亂真的紙花……


    臘月二十八時,第一階段的準備工作終於告一段落,黎寶璐帶領校工和女院的學生們在經過八天的辛苦努力後總算將畫展所需的所有物品都準備完畢,而向書院申請的一百兩也隻剩下十二兩。


    黎寶璐將那些錢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然後就和大家愉快的宣布道:“好了,大家回去愉快的過個好年吧,來年的正月十二辰正(早八點)我們書院不見不散,祝各位過個好年。”


    校工和學生們齊齊彎腰回禮,“恭祝黎先生年節快樂!”


    黎寶璐送走學生,然後轉身去春暉院,那裏畫藝科的老師們還在忙碌。


    早在書院放假當天,梅副山長同意她的申請後便將通告貼在了書院的告牆上,且還讓各班老師再下達了一次通知,當下書院裏所有人都知道女院將在正月十三,十四兩日舉辦畫展比賽。


    凡有意參加的女院學生都可選出一幅自己的得意之作送到書院來,由書院負責展出。


    凡進入書院觀展的人都能得到一朵點評所用的小紅花,可投給自己最喜歡的畫,最後以花朵的多寡排名次。


    前十名皆有獎勵。


    而本院的教職工及學生入院皆免費,其餘人等想要入院觀展則需付五文錢的門票費。


    一串糖葫蘆兩文錢,一個燒餅三文錢,所以五文錢還真的不多。


    要不是黎寶璐說他們畫展的開銷要從此出,梅副山長還不想要這點子門票費呢。


    黎寶璐負責布置場地,而學生們陸續送來的畫則由春暉院裏的畫藝先生們審核,隻有過了他們的眼,編號後才能出展。


    現在他們忙完了,而春暉院裏的先生還在忙,黎寶璐自然要去看望一下,畢竟這事兒是她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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