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璐揮手讓下人都退下,隻留了紫蘿和紫衫在身邊伺候。


    大家麵麵相覷了一下才躬身退下。


    袁善亭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她身後的紫蘿和紫衫,道:“顧太太終於舍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躲一輩子呢。”


    “袁大俠誤會了,我們去秦家村的確是有要事要辦,並不是為了躲你們。”


    “那你決定告訴我們你師父的下落了嗎?”


    “你們為什麽一定要找我師父呢?”


    “如今江湖上誰不好奇白大俠的行蹤?便是武當華山等大門大派都暗中關注,畢竟白大俠被赦免,那淩天門是重出江湖,還是後繼有人?”


    “我師父雖被流放十八年,但師伯和師姑卻一直在江湖上遊走,談何重出江湖?”


    蘇安簡譏笑,“白大俠乃淩天門掌門,馬一鴻和苗菁菁不僅改了姓氏,還出賣掌門師弟,你覺得他們能代表淩天門?”


    袁善亭搖著扇子笑道:“顧太太還不知道吧,你那師伯師姑這些年來一直過得不太好,白大俠在江湖上的朋友不少,各大門派對此等欺師滅祖之人也不能容忍,所以你知道的。”


    所以馬一鴻和苗菁菁才想殺了白一堂,從他手上拿到淩天門的掌門信物,挖出淩天門的秘密好重塑威望。


    江湖,隻要他們有本事,即便他們心思毒辣也會得到認可的。關鍵是得拿到淩天門的掌門信物。


    袁善亭對兵書不感興趣,但對淩天門的秘密府庫和寶藏卻很感興趣,江湖上的那些大門大派不出麵,其實也在暗中關注此事,相信他們也很感興趣。


    而作為問緣閣堂主,袁善亭在此事上更具有優勢,哪怕最後問緣閣分不到寶藏,隻要能拿到白一堂的消息,光賣消息就能賺不少錢。


    不過他還想把生意做到官場中去,因此輕易不想消耗這次救命之恩,他隻能打友情牌,並試圖說服黎寶璐,“顧太太,尊師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淩天門傳承已久,在江湖上算得上一等門派,與各大門派皆有交情,與其躲著,不如現身,主動聯係各大門派,到時眾俠士可召開英雄聯盟替他討伐馬一鴻苗菁菁,還他一個公道。”


    “我問緣閣在各個地方皆有分堂,白大俠若擔心現身後被擾,不如由我問緣閣代勞,到時約個時間地點大家一聚如何?”袁善亭特真誠的看著黎寶璐道:“顧太太放心,我問緣閣收費雖高,卻一直欽佩白大俠的為人,所以這次我問緣閣不會與你們收錢。淩天門掌門曆代行善,救濟蒼生無數,白大俠及其師一直是我們閣主敬仰之人。”


    黎寶璐冷笑,“袁大俠不用誆我,我是不會告訴你我師父在哪兒的。不過你要是以恩情要挾,我即便不想說也不得不告訴你。”


    剛要露出欽佩之色的袁善亭:……


    女俠,作為白大俠的徒兒你不應該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嗎?


    這樣為了還恩情就出賣師父真的好嗎?


    蘇安簡也一臉木然的看著黎寶璐,覺得她既然能識破袁善亭的巧言令色,那就不應該這麽蠢笨,把自己的齷蹉心思露出來,所以結論是,她也有陰謀!


    袁善亭也覺得黎寶璐肯定有陰謀,他更不想拿恩情換消息了,但心很癢怎麽辦,他是真的想知道是不是他應下來了她就真的會出賣她師父。


    好想知道,真的是太想知道了。


    作為問緣閣的堂主,他追求的就是解疑,可是現在竟然要憋著問不出,拿不到答案,袁善亭感覺自己要憋死了。


    忍了忍,袁善亭還是忍不住問道:“黎女俠,若我真的答應下來你真的會把尊師的下落告訴我們?”


    黎寶璐對他們微微一笑,並不作答,怎麽理解這個笑容就看他們的悟性了。


    袁善亭:……


    “太太,”小二疾步上來,“外來來了五個人,說是您家以前的舊仆,現想求見太太。”


    黎寶璐臉上的笑容更盛,總算是來了!


    與其受製於秦氏,不如把嫡支以前的舊仆用起來,他們有經驗,有能力,會重新找上門來的不是境遇不好就是實實在在的忠仆,或者兩者兼備。


    簽了賣身契,的確要比用秦氏的人要好很多。


    黎寶璐請袁善亭和蘇安簡暫且自己喝酒聊天,她去接見“舊仆”去了。


    黎寶璐行事並不避著跟來的秦家仆婦,所以都知道黎寶璐這次進城是要幹什麽了。


    但沒人敢說什麽,他們還得盡心伺候黎寶璐和招待前來投奔的人。


    問過他們的名字,曾經的職位,這些年的經曆及重新賣身後的打算,黎寶璐便在一個本子上做好標注,道:“明日你們再來一趟,我會請個人牙子來立契,等辦好了再統一安排。”


    五人跪在地上感激的磕頭,“謝太太大恩大德。”


    黎寶璐起身將人扶起來,歎道:“把你們重新召回秦府,也是全了你們和舅舅的主仆情。”


    五人都低著頭抹淚,當奴才的日子不好過,但當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是那麽好過的。


    他們從小便是世仆,會端茶送水,研墨鋪紙,也會記事算賬,打理店鋪,應酬商家,甚至能與官員周旋,出謀劃策,就唯獨不會種地。


    而沒有本錢,又有一家子要養,他們很難有所成就。


    關鍵是他們已經習慣聽令行事,主人家的事都能果決的辦好,但到了自個家的事卻總因各種原因辦不成。


    他們的日子雖然不會很難過,但跟以前的生活相比卻差很多。


    當良民自然好,這意味著除了犯事被官府拘拿,理論上無人能決他們生死。


    可他們在嫡支幹活生命危險也不高呀,嫡支從不殺奴,奴仆犯了事,要不打幾個板子,最慘的就是打了板子後送到官府判刑或是重新發賣出去。


    但隻要他們謹言慎行,日子平平安安的像以前一樣富足根本沒問題。


    所以一得知老爺平反,表公子和表太太回鄉打理老爺的產業,他們就跑來投奔了。


    本來他們是想直接去秦家村的,結果他們連村口都不去,五人沒辦法,隻能蹲在客棧附近或秦家村的主路口上等。


    黎寶璐恩威並施的把五人安撫住後便柔聲道:“官府已將舅舅的產業都還回來了,所缺奴仆甚眾,我知道還有許多人想要回來,隻是我們時間有限,不會在汝寧呆太久。舅舅憐惜你們,不忍你們投奔無路,所以夫君決定這三天都用來收攏舊人,若有心,能力不差且忠心耿耿我們都會用,但三天後還缺的位置我們便會從秦氏族中選人,或是再從外麵買,到時候再來的人就隻能跟著他們一起考核了。你們若還有認識的故舊便通知一下,他們若有意便在這三天之內來一趟吧。”


    五人心中大喜,這是主家給他們開後門呢,意味著頭三天來投奔的人隻要不是太差都會留下。


    五人立即跪下磕頭告辭,去通知自己認識的人了。


    五人走後沒多久便陸續有人來投奔,而下午時達到一個高潮,幾群人呼啦啦的朝客棧奔來,到客棧時便有序的排隊,一進門便跪下磕頭回稟自己的名字,曾在秦府的任職,擅長什麽,這幾年都在幹什麽,回秦府後想要幹什麽活兒。


    紫蘿和紫衫也都識字,黎寶璐便拿了兩遝白紙讓她們記錄,又從人群中選了五個識字,且字還不錯的,同樣擺了桌子讓他們統計。這樣一來客棧便排了七隊,來了多少人都很快登記在冊。


    黎寶璐便坐在另一邊,將做好記錄的人招到眼前細問一些事兒,並大致透露了一些他們今後的工作生活安排。


    惶惶不安的舊仆們心中漸安,回答問題時也越來越進退有度。


    袁善亭和蘇安簡便坐在二樓往下看,一開始他們還有些無聊,但現在滿心隻剩下欽歎。


    就是一向冷臉的蘇安簡都忍不住道:“難怪世家可傳承百年,甚至千年,普通百姓中百人都難有一人識字,可你看下麵前來投奔的奴仆,十人中竟有六人認得字,這其中還包括那些女仆。”


    “這位白大俠的徒弟也不簡單,”袁善亭道:“那天看她的輕功顯然已得白大俠真傳,她這個年紀便是在大門大派中都非常出挑,誰練功不是恨不得把睡覺的時間都省出來?可看她今日所為,顯然她要學的東西還不少,竟能把功夫也練得這麽好。”


    黎寶璐的年紀太小了,想要鎮住一幹奴仆本來就難,偏她還敢用埋在身邊的探子和剛來投奔的舊仆,要緊的是大家還都聽她的。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袁善亭自認手段高明了,但當年他剛接手新堂口時也沒少跟屬下暗鬥。


    光收服他們就費了好大勁兒。


    黎寶璐這麽優秀,他更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出賣自己的師父了。


    袁善亭不住的拿眼去瞧蘇安簡。


    蘇安簡就道:“別看我,當時是你一力主張回去的,我不過是搭把手罷了,就是我不出手,有你和你那些屬下在也能救下他們,與其說這救命之恩是我們倆的,不如說是你一人的,你要想問就問吧。”


    蘇安簡頓了頓道:“不問我怕你憋死。”


    作為好友,蘇安簡自然知道袁善亭之所以跑到問緣閣效命,與其說他是愛錢,不如說他享受追疑和收集信息的過程。


    所以在這事上他不攔他。


    袁善亭糾結了一晚上,最後在第二天黎寶璐再次來客棧時還是忍不住問了,“黎女俠,你告訴我你師父的下落吧,就當是還我的救命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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