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還自信驕傲的九位管事再度齊聚聆聖街顧府,但這次九人分兩撥而立,已經被抄的三個管事在前麵跪著,剩餘六人低著頭站在他們身後。


    黎寶璐在飯館裏請傻大個他們吃了一頓好的,相約好明天繼續抄家大業,並製定了嚴密的分贓計劃後便各回各家。


    才到門口她就看到或跪或站的九人,周圍有鄰裏在悄悄的打量,她家今天動靜太大,想不被注視都難。


    從午時開始便陸續有苦力推著東西,押著人來,有老有小,有男有女,雖然嘴巴堵著,但還是不免有些喧嘩,都知道這顧府住的是新科狀元,一出仕就升官做了四品侍講學士的尊貴人,為他們這三街九巷的唯一人,所以大家都很好奇這是出了什麽事。


    看到黎寶璐回來,還有熱心鄰裏喊住她,表示有麻煩可以找他們幫忙。


    黎寶璐一路含笑謝過,看也不看門口的九人,直接進去。


    紅桃“砰”的一聲將大門關上,留下外麵驚愕的九人。


    才被打了臉,主子又不見他們,九人即使餓得發暈也沒敢離開,而是繼續低頭或跪或站。


    二林和順心迎上來,“太太您回來了。”


    黎寶璐先看下順心,“你家公子嚇到沒有?”


    “沒有,”順心眼睛發亮道:“太太應該把我家公子叫回來的,師有事,弟子服其勞,太太是公子的師娘就應該使喚公子才對。”


    黎寶璐哈哈大笑起來,看著滿臉惋惜的順心笑道:“是你想湊熱鬧吧?快別貧嘴了,這樣的小事還不用你們操心,你們去吃飯吧,我們已在外麵吃過了。”


    這才扭頭看向二林,“怎麽你回家來了,大爺呢?”


    “大爺去太子府了,知道太太把管事們的家抄了,特讓小的回來幫您。”


    “柳紅的奴籍辦好了?”


    二林立即掏出一張賣身契來,上麵已經蓋了紅章,“衙門裏的人聽說小的是翰林侍講學士府的,二話沒說就幫著辦了。”


    黎寶璐打開賣身契,諷笑道:“好極了。”她轉身就往旁邊去。


    黎寶璐以五兩銀子每月的租金把隔壁租下來了,隻租一個月,專門用來關人的。


    門重新打開,九人皆抬起頭來眼巴巴的看著黎寶璐。


    黎寶璐對他們微微一笑,道:“你們也來聽聽吧。”說完便率先往隔壁去。


    九人猶豫了一下便跟上去。


    三個管事的一家老小和買的下人全被綁了丟在院子裏,他們又驚又怕又餓,此時看到黎寶璐和當家的進來,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黎寶璐的眼神又是驚懼,又是怨恨。


    黎寶璐環顧一周,扭頭對二林道:“去點燈,把院子全照亮了。”


    順心跑過來幫忙順便看熱鬧,特熱情的黎寶璐搬來一張椅子在台階上坐下。


    黎寶璐指了三管事家的下人道:“他們不過是奴才中的奴才,此事不與他們相幹,給他們解綁。”


    紅桃上前給那幾個下人鬆綁,他們驚懼的去看他們的老爺,最後果斷的爬到黎寶璐身後站好,有兩三個機靈的還去幫二林點燈。


    他們是老爺買的下人,但老爺卻是顧府的下人,從理論上來說奴才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因此他們應該也是顧府的下人。


    他們心裏這麽安慰著自己,心安理得的叛變了。


    黎寶璐也不再管他們,扭頭對紅桃道:“去把柳紅也帶來。”


    柳紅身上的傷很多,加上她年紀小,黎寶璐並沒有把人綁起來,自然也沒讓她跟著他們一塊兒呆在這院子裏,而是送給青菱照顧。


    柳紅很快被帶過來,這下人總算是齊了。


    她抬頭看向底下站著的管事,似笑非笑的道:“我知道你們出自忠勇侯府,而忠勇侯府家大業大,總有鬆懈之處,因此你們底下的貓膩不少。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過往的事我不願追究,所以在分支後我並沒有立即查賬。”


    “我也沒想你們賬上給我留多少盈餘,哪怕賬目是平的,沒有一點結餘,甚至有些虧損我也能接受,畢竟你們以前是忠勇侯府的人嘛,過往的事我不願追究,更不想浪費那個時間,隻要今後你們守我的規矩就行。”黎寶璐看著他們一笑,“隻是我沒想到我給你們留了條路,你們卻非得自己再開一條,好死不死那條路正好跟我給你們留的正相反!”


    黎寶璐身子微微前傾,笑著問他們,“你們說,到最後是你們這群做奴才的順著我這個主子,還是我這個主子不得不跟在你們屁股後麵走呢?”


    九人麵色青白,身子搖搖欲墜。


    他們想要辯解,想要含冤,但擺在地上的東西和人就像是一把開刃的大刀懸在眾人的頭頂,不論他們說什麽都是狡辯!


    黎寶璐惋惜的靠在椅子上歎氣道:“本來想既往不咎的,既然有路你們不走,那我隻好把路全推了,大家幹幹淨淨,一切從頭開始才好呀。”


    她臉色沉凝的道:“世道對我就是這麽好,你們全家都是簽死契的下人,隻要不殺你們,我幹什麽不行?”


    九人“撲騰”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太太恕罪,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黎寶璐點頭笑道:“好說,好說,等這事一過我們主仆再磨合磨合,放心,我隻求財,不會要你們的命的,隻要今後你們守規矩,等我心口的氣消了就好了。”


    九人一點都不信,當下有保定的管事破釜沉舟的道:“太太,奴才的確做了假賬,奴才該死,奴才該打,奴才請太太給奴才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明兒奴才就回去把原來的賬本拿來,缺的錢奴才砸鍋賣鐵也會補上的。”


    黎寶璐欣慰的點頭,“不錯,不錯,態度很值得表揚,你們以後都要像他學習,也要再接再厲發揚這種知錯就認錯,就改的精神。”然而她卻惋惜的歎氣道:“不過這次是不用了,因為抄你們家的人下響已經出發了,保定離京城不遠,快馬加鞭一個晚上就到了,所以……”


    “不過不要緊,反正你也要砸鍋賣鐵,我替你就好,便不用你再費勁兒了。”


    那人身子一軟,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


    保定因為離京城有一段距離,這份產業又是侯爺自己的私產,侯爺幾乎不管,因此他隻要保證每個季度都有些盈餘就行,又不用打點府上的各位夫人,所以其實他貪下的東西比京城這三個管事隻有更多,沒有更少的。


    要是家被抄了,那人打了一個寒顫,麵無血色的看向黎寶璐。


    黎寶璐見把人嚇著了,心裏滿意了,心口的火氣也去了不少,這才看向院中還捆著的人,她笑道:“我這裏是不養閑人的,你們家查抄出來的東西有許多是不能放進鋪子裏轉賣的,因此明日你們全都上街把那些東西當二手賣了。若是怠工或有其他詭計,我可是不依的,現在農忙已經結束,莊子裏也不需要苦力,那我隻能把你們就近送到礦產了。”


    她微微一笑道:“放心,不是把你們賣到礦產,隻是租借給礦產,我要的也不多,隻要包你們食宿就行,一分工錢都不要的,等你們夏收時再回莊子幹活。”


    才升起一絲希望的眾人心中一寒,驚懼的看著黎寶璐,他們不怕被賣到礦產,真的,不說他們自己還有藏著的資金可以自贖,便是找上忠勇侯府,他們也能找到人把他們贖出去,哪怕是送官呢,雖然會丟臉,會受苦,但那是暫時的,他們知道主子們不少的秘密,也與府中的主子有來往,再不濟還跟府上的大管事有交情,送官後也能想辦法出來。


    可如今黎寶璐不願意送官,也不願意把他們賣掉,而是要拿著賣身契慢慢的折磨他們。


    他們的生死皆在黎寶璐的手中,眾人遍體生寒,她明明還是個少女模樣,卻凶惡得好像地獄裏的魔鬼。


    黎寶璐起身,對九人微微點頭道:“我看你們也沒心情回客棧住了,我讓人給你們退房,今晚你們便留在院子裏,也安撫一下你們的家人,”黎寶璐似笑非笑的掃過憤恨瞪著她的婦人和孩子,意味深長的道:“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還有,我很歡迎你們加入逃奴行列。”


    九人伏倒在地,抖著身子道:“奴才不敢!”


    黎寶璐也不與他們辯解,起身離開。


    不敢?


    敢昧下這麽多錢,還有什麽是他們不敢的?


    黎寶璐沒叫人守著他們,她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很樂意他們做逃奴,那樣她或殺或打都很名正言順的,可惜他們膽子太小,或許是太過忌憚黎寶璐,一晚上啥也沒發生,沒有人逃走,更沒人鬧事。


    黎寶璐對此頗為惋惜。


    顧景雲回來時隔壁安靜得不得了,他站在院子裏看了隔壁好一會兒才疑惑的看向二林,“他們就關在對麵?”


    二林畢恭畢敬的彎腰低頭道:“回大爺,太太沒關他們,隻是讓他們住在那裏。”


    顧景雲若有所思的道:“看來寶璐把他們嚇得不輕啊。”


    二林沉默,何止是嚇得不輕,就是他這個局外人都差點嚇死,太太真是丁點虧都不吃呀。


    顧景雲推門進房時差點被屋裏的金銀閃瞎眼,燈光打在金銀上反射出光芒刺進眼睛,加上黎寶璐正坐在陰影處,顧景雲好一會兒才在屋裏找到她。


    看到她坐在炕角,正眉眼帶笑的數著麵前的一堆金銀,他便哭笑不得,上前點了她的額頭道:“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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