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璐他們買了頭馬騾,又買了一輛敞篷的大車,把購進的茶葉和火腿用油布密密實實的包好綁在車中間,一行人便爬上騾車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趕。


    馬騾是所有牲畜中,速度,力氣及耐勞度最大的,所以黎寶璐才願意多花五兩也要舍棄驢騾要馬騾。


    出於對丟在廣信府的紅棗的心疼,黎寶璐堅持給這頭新騾子取名為紅棗,以祭奠他們剛剛開始便結束的主仆情。


    黎寶璐和韋英傑陶悟輪流著來駕車,除非要吃飯和方便,不然每天隻晚上睡覺的那三個多時辰停下。


    這樣高強度的趕路,不僅紅棗瘦了一大圈,他們這群隻坐不走的人也瘦了,然而速度是喜人的。


    才十天時間他們就從金華府趕到了保定,如果他們保持這個速度趕路,明天傍晚就能到京城。


    但不管是顧景雲還是李安都提議在保定多留兩天。


    李安笑道:“你們還是第一次來北方的城市,怎麽也要見識見識,不然豈不是白走了?而且我們手中的貨也要出手了。”


    顧景雲則要直接得多,“我們在金華布的局現在應該有結果了,不論成功還是失敗,我們總要做到心中有數,這樣才能應對好接下來的事。”


    但這種機密事外界是打探不到的,所以顧景雲和黎寶璐就閑了下來,反而是韋英傑和陶悟天天往外跑。


    他們不僅要打聽消息,還要調集護衛前來護送他們進京。


    這裏是進京的最後一站,一切平安還好,若出現意外,他們得提早做好準備。


    他們的勢力距離這裏很近,調兵遣將很容易,不像在南方那麽困難。


    黎寶璐閑了下來便拉著顧景雲出去考察市場去了。他們從瓊州帶出來的錢已經不剩多少了,他們接下來要做那麽多事,何子佩懷孕他們也要準備些藥材,所以他們很缺錢。


    既然一路上都是做生意過來的,黎寶璐自然要把這個賺錢的方式發揚光大。


    將手中的茶葉和火腿出手,賺了將近一倍的錢後便開始計劃著下一單生意。


    京城不僅是大楚的政治中心,也是經濟中心,那裏匯聚了全國各地的商品,保定能比其他地方更有優勢的便是它與京城的距離。


    所以保定在京城最受歡迎的貨物便是時蔬和花卉。


    京城人多地少,所以地貴,哪怕是京郊,那田地的價格也是保定的三倍以上。


    因為人多,而且有錢有權的人特多,難免愛好風雅,而不管在哪個時代,花卉都是表現風雅的一種方式。


    所以保定城多花農,種好了花,移栽進花盆裏養好便賣往京城,要是能養出變異花種,找對買家,一株花就能讓一家三輩子吃喝不愁。


    反正一句話,保定在京城最有名的特產便是花!


    但一輛騾車撐死了能裝二三十盆,那還是有經驗的花農幫忙捆綁才能達到的效果。


    為了錢,黎寶璐果斷把四個成人都趕下騾車,裝好了盆栽便幽幽的往京城去。


    李安四人就走在騾車兩邊,護送著騾車往京城去。


    黎寶璐趕著騾車,心裏一個勁兒的祈禱,“路上不要發生意外,平平安安的到京城呀……”


    顧景雲卻把黎寶璐的弓弩放在手邊,他瞥了一眼車上的盆栽道:“早讓你選些便宜的帶了,便是最後打碎了也少賠些。”


    黎寶璐咬牙道:“到時候讓李安賠。”


    顧景雲點頭,“我與他談。”


    話音才落,一陣馬蹄聲急促的從後麵傳來,黎寶璐忙駕著騾車避讓到一邊,路上的車馬行人也紛紛避讓,看到一行二十幾騎的壯漢從後飛奔而過,掀起的灰塵迷了人眼,眾人心中不滿,卻是敢怒不敢言。


    誰知道這行人才走不久卻又回轉擋在眾人身前,為首的一雙雙厲眼掃向他們,凡在場中的成年男子皆被一一叫住抬起頭。


    李安眼中微閃,也學著一旁的人害怕的微微低頭,被叫住時才無措的抬起頭來。


    那人隻掃了他一眼便放過他,繼續去找人。


    李安這才微微低下頭,低頭間正好看到那人座下的馬鞍,那是京城西山大營的馬鞍,由工部改進後戶部監製,屬西山大營獨一無二的馬鞍。


    是有人私賣馬鞍,還是這些人便是西山大營的人?


    為首的那人蹙著眉頭將眾人點查一遍,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不免不悅,鞭子狠狠地在地上一揮,發出“啪”的一聲,揚起的灰塵騰騰飛起,微風一吹全糊在黎寶璐臉上了。


    她不由微微眯起眼睛,企圖用眼睫毛擋住灰塵,一旁的顧景雲皺眉,拳頭緊了緊,垂下眼眸忍下了。


    那人卻不會注意一旁的兩個小屁孩,手一揚,粗聲粗氣的道:“我們走。”


    一行人快速的離去,但這好像打開了一個奇怪的開關,在那行人走後的兩個時辰內又來了三夥人攔住他們查驗。


    路上的人開始惶惶然的猜測,“莫不是京城出了大事?”


    “大楚承平日久,天下太平,能出什麽大事?”


    就有人壓低了聲音猜到:“該不是要變天了吧,皇帝老爺子歲數可不小了。”


    天子腳下,再無知的百姓也比其他地方更具有政治意識,所以腦洞開的不要太大,語言不要太犀利。


    “哎呦,那可有的亂了,聽說太子爺的身體可不好,皇帝老爺子也不愛他。”


    “這有什麽要緊,他既是嫡子又是長子,可是正統,除非皇帝老爺子下旨,不然誰能爭過他?”


    “話可不能這麽說,皇帝老爺子不在了,那肯定是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他再名正言順,也得有本事坐上那個位置……”


    李安聽了半響閑話,滿臉黑線的道:“誰說百姓多愚?我看他們比我還要聰明……”


    韋英傑的眼睛在場中掃了一圈,低聲道:“公子慎言,新加入的人裏有幾個行跡有疑,接應我們的人還沒到……”


    李安立即閉緊嘴巴緊緊地跟在騾車旁邊。


    韋英傑就扯了他快走兩步,半推半扶的把他推上騾車,正好坐在黎寶璐身側。


    他憨厚的一笑,聲音不大不小的道:“大哥,你身體還沒好結實呢,跟大侄女坐一段,可別在累著了。”


    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裏對黎寶璐露出個祈求的眼神。


    黎寶璐瞥了他一眼,屁股往顧景雲那邊一挪,“爹,往裏坐坐,早讓您上來一塊兒坐了,身體可還好?”


    李安裝作虛弱的輕咳一聲,點頭道:“不要緊的。”


    人群中幾個著灰色衣服的人掃了李安一眼便不再看了。


    滿臉蠟黃,眼角皺紋橫生,看上去四十來歲,形容邋遢,與他們要找的人天差地別。


    李安卻是有些抱歉的,因為昨天京城的消息轉到他們的手上時他就說了,接下來的路雖然還需要倆小孩同行,卻不需要他們再對他進行保護了。


    因為接下來的凶殘程度已經不止一夥黑衣人追殺那麽簡單了,即便是黎寶璐輕功卓絕,她也不可能有十全的把握保護好自己和顧景雲,更遑論多加一個他了。


    李安沒想到他從金華府寄出的那封信作用如此之大,不僅在皇爺爺和四叔之前撬開一道縫隙,還讓皇爺爺接連三天訓斥了四叔。


    當然,這也把他放在了風浪尖,至少四叔在知道他是罪魁禍首後便會不計一切代價的除掉他。


    李安自認還沒無恥到明知必死還要拖著兩個小孩一起死,所以昨日他們就說好,一行人雖然還一起上路,可一旦遇到危險,黎寶璐便隻需保護顧景雲就行。


    而他們這四人,他們當然有接應的人了!


    都到家門口了,李安還會幹站著讓人欺負嗎?


    既然四叔可以派出大批人馬,他當然也要召集大批人馬來接應他們了。


    本想在保定等到接應的人到了再啟程,誰知道那些黑衣人竟然根據那封信的來路查到了金華府,繼而查到了保定。


    為了不被人包餃子,他們隻好趕在今天出城了。


    黎寶璐說是為了不浪費一次賺錢的機會買了這些花木,但他卻知道,一切都是為了掩護他。


    黎寶璐不知道坐在一旁的李安“誤會”她了,隻覺他的臉色奇怪,以為他是擔心,不由安慰他道:“你也別怕,大不了我帶你和雲哥哥躲到山裏去。”


    畢竟這車花木要是被波及還要他賠償呢,總不好把他丟下。


    李安更感動了。


    顧景雲在一旁輕咳一聲,瞥了李安一眼,他總覺得李安似乎誤會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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