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人艱不拆


    司麗華與唐淑慧一起下樓來。


    司麗華一臉溫婉的笑容,對唐淑慧道:“謝謝你告訴我纖黛那麽多的事情,以後我也知道要怎麽和纖黛好好相處了。”


    唐淑慧眸子裏迅速滑過一抹驚恐,隨即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纖黛以後就麻煩您多照顧了。”


    纖黛看一眼媽媽,秀眉微微一蹙,媽媽的樣子,這麽不自然,司麗華這個女人,大概是對媽媽說了什麽難聽的或者是恐嚇的話。不要緊,一會兒她就知道了。


    她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好,纖黛啊,你都還沒有叫過一聲爸爸。”蔣誠一臉殷切地望著舒纖黛。


    纖黛微微一笑:“都還沒有收改口費呢。”


    蔣誠便心情極好地哈哈大笑起來:“對,對,還沒收改口費。過幾天再叫,也是一樣的,是一樣的。”


    司麗華看著蔣誠對舒纖黛這副上心的模樣,越發覺得舒纖黛絕對會是個大麻煩。


    “媽媽,我們回去吧。”纖黛起身,朝唐淑慧走過去。


    一不小心便撞到了桌角,她痛得臉色一變,咬了咬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伍卓倫看著這一幕,微微皺眉。


    這個習慣,竟然還在!


    唐淑慧恨不得立即離開蔣家,連連點頭,與纖黛一起往外走。


    纖黛再擁了媽媽一下,悄無聲息地將手機取走。


    蔣誠滿臉堆笑地起身相送,司麗華也溫婉地笑著陪在他身邊,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蔣誠直到伍卓倫發動了車子,還站在停車場的位置不肯走,伍卓倫將車子開出去了,他還不停地搖著手。


    纖黛神色淡漠地透過後視鏡看著蔣誠的身影漸漸變遠,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做人現實到這步田地,利益高於一切,真的有意思嗎?


    她始終記得,媽媽為了她,卑微地去蔣氏集團找蔣誠的時候,蔣誠說的那番話。


    想著,纖黛笑著轉頭對媽媽道:“媽媽,我今天有些事情與阿卓商量,明天還要早起去工作室量尺寸定衣服,我們先送您回去吧?”


    唐淑慧神色複雜地看一眼纖黛,嚅動了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她很想問問伍卓倫,什麽時候舉辦婚禮?


    但是,想起纖黛與伍卓倫是領了證的,並且,席間伍卓倫對纖黛百般維護,她又稍放心了些,伍卓倫和蔣誠,是不一樣的。


    伍卓倫將車子開回舒家小院,唐淑慧下車,纖黛甜甜道:“媽媽,早點休息,晚安!”


    唐淑慧聽著這聲媽媽,心裏難受至極。


    這樣的稱呼,三日後,就不能再有了。她立即道:“纖黛,媽媽想聽你再喊一聲。”


    纖黛看緊媽媽,再甜甜地喊了一聲:“媽媽,別傷感,我們以後都會更好的,晚安!”


    “嗯,嗯。”唐淑慧連連應聲。


    目送著車子離去。


    車子開出去幾百米遠以後,纖黛掏出電話來,播放錄音。


    裏麵,司麗華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坐吧,髒了也不要緊,換新的就行。”


    “怎麽,有膽量用別人的老公,卻連坐一下沙發都不敢?還是因為這沙發你看著幹淨,所以不敢褻瀆,而蔣誠那個男人,一看就是髒的,所以你像貓見到魚一般撲上去?”


    “怎麽,你還要回憶回憶當年的事情?是要向我示威嗎?要告訴我你與蔣誠是怎麽上床,我的老公是怎麽在你身上揮汗如雨的嗎?你是不是天生就喜歡髒的東西?”


    “……”


    “這種感覺,還真是好啊!不用自己生,不用自己養。就憑空多出一個女兒來!”


    “要真的希望我以後能對舒纖黛好一點,就拿出誠意來!”


    “跪下,對我說,對不起!對我說,二十年前,是你錯了。對我說,從此以後,與蔣誠再無瓜葛。”


    “……”


    纖黛聽到撲通一聲響,聽到媽媽說:“對不起,蔣太太,二十年前,是我錯了,從此以後,我與蔣誠,再無瓜葛!”


    那一聲響,是媽媽向司麗華下跪了?


    纖黛的心,狠狠地揪緊。


    又聽到裏麵傳來啪啪的響聲。


    纖黛攥緊拳頭,司麗華這個女人,看上去溫文爾雅,貴婦氣質十足,但她早知道她是個笑裏藏刀的人。沒想到,這麽狠,她對媽媽動手了?


    又聽到司麗華的聲音響起:“為了豪門世家的臉麵,我可以忍。我可以表麵裝出一副真的對舒纖黛視如己出的模樣來。但是,想要我真心實意地對舒纖黛好,除非你對我磕十個響頭,以消我心頭的恨。”


    “是不是隻要我照做了,您真的可以維持表麵的和諧?”媽媽的聲音,聽上去是那樣的卑微。


    纖黛的心,狠狠地疼痛起來。


    媽媽兩個字,在她心裏,一直都是神聖而沉重的。


    每一個疼愛孩子的媽媽,她都發自內心地敬佩。


    雖她不是真正的舒纖黛,但感受到的,卻是真正的母愛。


    拳頭捏緊,心髒處也覺得堵得窒息。


    便聽到咚咚的聲音響起。


    纖黛控製不住自己,眼淚滾下來。媽媽真的為了她以後可以不被司麗華這個女人欺負,而向司麗華磕頭。


    老師和父親以前常說:小歌,你要知道,我們如今擁有的一切,大多都來源於小人物的付出。我們享受的,是他們每天辛勤勞動的成果。所以,對於小人物,我們更應該心存感激。


    她一直努力去尊重每一個人。


    她也常爬到礦山上去看著辛勤的人們勞作,感受著他們生活的不易。


    那時候,她覺得小人物的生活,實在是辛苦又無奈的。抱了石頭,便抱不了孩子。放下石頭,便沒有辦法給孩子更好的生活。


    然而,聽到媽媽為了她而向司麗華磕頭。她才感受到,什麽才是小人物真正的無奈和痛苦。


    被比你強的人欺負,你無能為力,當你想要拚盡一切反抗時。強者捏住你的軟肋,你為了守住心裏所在乎的人或事,不得不做出來的妥協讓步,甚至,忍受一切屈辱。你憋屈地做著一切你並不願意做的事情。你放下所有的驕傲與自尊,任人踐踏。


    你在命運的牢籠裏苦苦掙紮,那個比你強的人,站在牢籠外,看你的笑話……


    這些精神的折磨,人格的羞辱,比起每天辛苦搬石頭,更要來得痛苦得多!


    纖黛眼眶紅潤,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伍卓倫伸手,握住纖黛的手。


    纖黛又再聽到司麗華尖叫的聲音:“行了,停下來!”


    “怎麽?故意的是嗎?弄出一頭的包,然後下去讓所有人知道我欺負你?然後借此鬧得我蔣家雞犬不寧?”


    “冰箱裏有冰塊,洗手間裏有一次性毛巾,立即去把你的臉和額頭敷好,去紅腫了以後,立即從我眼前消失!”


    纖黛聽到媽媽卑微地應聲,媽媽說:“好的。”


    大概,之後便做了冰敷,所以,她看到媽媽的時候,隻看到媽媽閃爍又心虛的眼神,沒有看到媽媽臉上或額頭上有受傷的痕跡。


    纖黛想著便心疼不已,她對伍卓倫道:“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去看看媽媽。”


    伍卓倫握緊纖黛的手:“小歌,不管你想要做什麽,我都會一直支持你!但是,這個時候,不要去!媽媽為了你,才甘願做這一切。她已經很受傷很狼狽,你不要再去揭穿她。”


    纖黛眼淚滾下來,望著伍卓倫。


    她想起一個詞:人艱不拆!


    人生已經很艱難,不要輕易去拆穿!


    媽媽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她!


    點點頭,纖黛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堅定道:“我會聲討這一切!”


    “嗯。”伍卓倫應聲,握緊纖黛的手。


    回到別墅。


    伍卓倫為纖黛放水洗澡。


    她洗澡的空隙,他去為她簡單地煮了西紅柿雞蛋麵。


    纖黛洗完澡便聞到香味,一臉詫異:“你煮什麽了啊?”


    伍卓倫看纖黛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唇角微揚:“你在蔣家都沒怎麽吃,我給你煮了麵條,趕緊吃,一會兒全部粘在一起了。”


    食物,總是能讓她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謝謝啊!”纖黛揚唇一笑。


    洗了澡,整個人的情況就已經調整過來了。


    父親常對她們說,寶貝們,你們要堅強。你們可以哭,但是哭過來以後,要把自己武裝起來,讓自己無堅不摧。


    你被人打了一巴掌,你在哭,打你一巴掌的人,在笑。孩子,你們要明白,哭是沒有用的。要麽,打回去;要麽,忍下去!


    纖黛想到父親的教誨,唇角微微勾起,她坐下來,拿起筷子。微仰頭望著伍卓倫,問道:“你不吃嗎?”


    “我想先洗澡!”伍卓倫看纖黛情緒真的調整好了,欣慰又欣賞。


    “好啊,那你去吧,一會兒我給你煮。”纖黛衝著伍卓倫笑笑,低下頭吃麵。


    伍卓倫看著纖黛這溫溫和和的樣子,唇角勾起,他大步走近纖黛,捧著她的臉,在她額上一吻。隨後往洗浴室走去。


    纖黛吃著麵條,伍卓倫的廚藝竟然還不錯。這一點和她倒有些相似。


    同樣的自幼養尊處優,卻對食物有著很高的要求,所以,自己在廚藝方麵下了一些功夫。


    想著,纖黛朝著浴室方向看一眼,笑著大聲問道:“你除了會煮麵還會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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