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二夫人的馬車就到了宛平。


    錦朝去影壁迎了她,領她去拜見了陳老夫人。


    二夫人帶了自己的貼身丫頭、婆子。不僅奉了顧憐親事的請帖,還攜了茶葉和糕點送給陳老夫人。


    陳老夫人在花廳見二夫人。接了請帖之後仔細看了,遞給旁邊的鄭嬤嬤收起來,問起顧憐的親事:“……你們家四小姐的親事,是和姚閣老的三公子結親?”


    二夫人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並沒有因為陳老夫人的身份而局促,笑著點點頭:“姚三公子和我們憐姐兒是舊識,憐姐兒還沒及笄前就定下這門親事了……本來是錦朝的祖母親自過來的,隻是她最近身子不好。才由了我過來,幸好是朝姐兒到影壁去接我,陳家宅院又大又雅致,要是沒個人領著,恐怕是要迷路的。”


    顧錦朝正坐在陳老夫人旁邊,替她剝著鬆子仁吃,描金的小碟上鬆子仁已經堆起小尖了。


    陳老夫人很愛吃核桃、鬆子一類的幹果。


    陳老夫人就拉起錦朝的手笑:“她?她沒人領著也是要迷路的。上次在羨魚閣那邊看戲,她帶著自己的丫頭差點在桃花塢走丟了……還是老三去找她回來的。”看錦朝的目光卻沒有半分責怪,隻是取笑她而已。


    錦朝就解釋說:“我已經走出來了,三爺是在回來的路上碰到我的……”


    她那次隻是想去桃花塢看遠山而已,多看了一會兒,怎麽就被說成走丟了。


    陳老夫人笑著指顧錦朝:“她在娘家,是不是也這麽愛狡辯?”


    二夫人笑得有些尷尬。


    在顧家,哪有顧錦朝這樣說話的份,馮氏的規矩嚴。容不得媳婦孫女還嘴,就是開玩笑的話她也不喜歡聽。能在馮氏麵前撒嬌承歡的,也就是顧憐了。顧錦朝可沒這個膽子。


    陳老夫人又說:“你小半個時辰還沒回來,老三心裏急。都讓陳義去鶴延樓找護衛過來了,打算把桃花塢都找一遍。倒是把我嚇到了……”


    她記得陳三爺那天找到她的時候,並沒有說什麽。就是回來的時候,陳老夫人也沒有多問……


    他還把鶴延樓的人找過來了嗎?難怪她當時看到周圍護衛森嚴。


    二夫人聽著顧錦朝和陳老夫人說話,這個空檔裏她又打量了顧錦朝。


    她穿著一件紫羅蘭摻金絲瓔珞紋褙子,淺藍腰帶,掛了一塊鮮綠欲滴的翡翠,雪白的挑線裙子。耳邊戴的紫色碧璽石有指甲大。顏色通透無暇,價值不菲。頭上還戴了一對比翼金簪,嵌的是少見的綠寶石,粒粒大小均勻……顧錦朝一向不愛濃豔打扮,但這身上的東西,件件都比赤金貴重千百倍……


    二夫人想到自己剛進陳家時,看到顧錦朝前後被簇擁著,丫頭、婆子數十人,氣派非凡。


    她嫁給陳三爺以後,果然就是陳家的寶了。老夫少妻的。人家自然要捧在手裏護著,看陳老夫人,對著顧錦朝連句重話都不會說。天底下還有不收拾媳婦的婆婆?


    二夫人剛嫁到顧家的時候。馮氏給她立規矩都用了一年。


    要是當初是顧憐嫁過來了……享的也是這樣的清福啊!


    但偏偏造化弄人,最後嫁過來的事顧錦朝,不是顧憐。顧憐要嫁的是姚文秀,這姚文秀身份比陳三爺差十萬八千裏也就罷了,還和顧瀾弄出了那樣的人。顧瀾肚子裏還有了孽畜……


    二夫人想到這裏,簡直恨得指甲都要掐進肉裏。


    錦朝又和陳老夫人說了自己回去住的事:“……已經和三爺說過了,我的三妹也要及笄了,想回去替她準備一番。等憐姐兒的親事過了我就回來。”


    陳老夫人應了:“你回去看看你父親也好。”招手讓鄭嬤嬤過來,說了一堆的東西讓錦朝一起帶回去。真定產的鴨梨。陝西送過來的核桃和香榧,聽說馮氏喜歡帶骨鮑螺。還吩咐了三盒的帶骨鮑螺。


    一會兒秦氏、王氏、葛氏也過來見了二夫人。


    今天也湊巧,四房的八少爺、十二少爺從別院裏回來。說是別院裏授課的先生老母病逝了,要回家奔喪,恐怕三年之內都不會來宛平了。


    兩人一回來就過來給陳老夫人請安。


    陳玄安是王氏所出,與王氏長得相似,卻並不和王氏很親近。僅是喊了王氏一聲母親,王氏多看了他兩眼,卻什麽都沒說。庶子陳玄平和陳容是同一個姨娘生的,眉眼相似,年紀還很小。


    顧錦朝又不由的看向王氏。


    她對四房的關係很好奇,因為她隱隱記得,陳四爺前世是和陳玄青鬧崩了的。


    陳四爺這個人……真的很奇怪。顧錦朝記得陳老夫人死了之後,陳家就分家了。那時候陳玄青還沒有坐上戶部侍郎的位置,因為分家的事,陳玄青和陳四爺反目成仇,陳四爺卻在張閣老的支持下做了太常寺少卿,張居廉死後,葉限親自查其黨羽,殺了很多人。陳彥文就是被清查的一個……


    怪隻怪她那時候落魄,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不然現在也能完整解釋這些事了。


    等到了晚膳的時候,陳老夫人就讓在花廳擺了,花廳旁邊就是荷池,比宴息處裏涼快。吃過了晚膳天還沒黑下來,錦朝就帶著二夫人沿著荷池的回廊散步,說幾句話。


    前頭卻傳來孩子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好幾個人,叫叫嚷嚷的。


    二夫人就說:“這樣的荷池,要是沒有仆婦看著,孩子可千萬不能玩。”


    荷池陰氣重,怕池子裏的水鬼勾勒孩子去。一般沒有陪著,都不要孩子靠近的。


    顧錦朝先讓丫頭擺了小杌子,請二夫人在這裏等著。“……我先過去看看,也免得出什麽意外了。”顧錦朝和二夫人說了,帶著青蒲繞過回廊,才看到前麵一個涼亭。站著幾個正玩耍的孩子。


    身邊有好幾個婆子跟著。


    她鬆了口氣。


    又傳來一個孩子清亮的聲音:“你說你會背《三字經》。倒是背給我們聽聽啊。”


    看背影,說話的這個人應該是陳玄安,四房的嫡長子。


    又有另一個人說:“劉先生一世英名。在翰林院任教時也是個大儒,怎麽就教了你出來?”


    這個聲音錦朝很熟悉。應該是陳玄新,陳三爺的庶子。


    有一個很弱的聲音支支吾吾響起:“我……我是會背的,現在不記得了。”


    幾個少年都笑起來,陳玄新拿著一隻香囊晃了晃:“你要是背出來了,這東西就還給你。背不出來……”他懶洋洋地拖長了聲音,“我就扔到荷池裏去,教你再也找不著!”


    顧錦朝可沒見過陳玄新這一麵,在長輩麵前。陳玄新一向有禮懂事。


    怎麽還威脅起人來了?也不知道和他說話的究竟是誰。


    顧錦朝皺了皺眉,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她才看清楚,被三個少年圍著的正是陳玄越,日後的甘肅總兵。


    他還穿著那件袖子都短了的褂子,樣子很無措,緊張得很:“……我……我是會的,我隻是忘了。”


    陳玄安挑眉問他:“這話是你嬤嬤教的。不管別人怎麽問,你盡管說忘了?”


    陳玄越仰起頭緊張看他,吸了吸鼻子不說話。


    嬤嬤就是這麽教他的,不會背不要緊。先生講的時候聽不聽也無所謂。等母親要查的功課的時候,隻管說自己是會的,隻是一時忘了。母親也從來不多問。還讓下人抓糖和瓜子賞他。


    他被逼得靠在柱子上,荷池裏又冷,身體都開始發抖了。


    陳玄新笑嘻嘻的:“那九哥你可別怪我了,這香囊可就要去喂魚啦!”


    陳玄安拉住陳玄新的手,笑得很溫和:“九弟,別聽十一弟瞎說。隻要你跟我們說,這香囊是不是你房裏丫頭的,我們就不讓你背三字經了。也別為難了你是不是!”


    陳玄新又開口道:“聽說大哥就把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頭收了房。別看咱們九哥人傻,沒人可以娶……以後也能要丫鬟當姨娘嘛!跟二伯母說一聲就是了。想收多少有多少。”


    顧錦朝嘴角一抽,陳三爺說陳玄新像陳六爺的性子。她本來還不相信……這才多大點,就知道什麽通房姨娘的了。以後長大了還得了。


    看著陳玄越可憐的樣子。她也覺得可憐。一個癡傻的庶子,豈不是人人可欺的?


    便兩步走上前去,笑著道:“你們幾個在這兒玩呢。”


    幾人回頭看見她,都傻了。忙行禮喊‘三伯母’或是‘母親’,婆子也有些驚慌,給她屈身請安。


    錦朝微微笑著:“剛才聽見你們說三字經,香囊的,怎麽回事?”


    幾個孩子麵麵相覷,這樣的事給她說了,豈不是隔天就傳到陳老夫人或者是三伯父耳朵裏。


    那他們可就遭殃了!


    還是陳玄安站出來,說:“三伯母,我們來荷池散步遇到九弟,看到他拿的香囊精致,想借過來看看。《三字經》什麽的,隻是想考考九弟的學問而已!”


    他們這麽解釋,顧錦朝就笑了笑:“……要是看過了,就把香囊還給九少爺吧。荷池冷,小心著涼了,你們還是去花廳玩吧……”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比較好,畢竟隔了一層關係。


    陳玄安隻能把香囊還給陳玄越,幾個人才告退離開。


    錦朝這才看到伺候陳玄越的婆子匆匆過來,滿臉堆笑:“九少爺,怎麽跑到這兒來了!讓奴婢好找!”


    麵對伺候他的婆子,陳玄越卻退了一步,樣子有些驚恐。


    婆子這才看到顧錦朝,忙向她行禮。“擾了三夫人清淨,奴婢帶他離開……”說完扯了陳玄越就走,一步都沒停。


    陳玄越回頭看了顧錦朝一眼,好像想說什麽,卻很快被婆子拉走了。(未完待續)


    ps:今天沒卡文,因為沒有三爺!哈哈


    感謝caf戰神親的靈寵蛋,文字奴隸親的兩個仙葩緣,大笨象愛跳舞親的和氏璧!太愛你們了,(づ ̄3 ̄)づ


    對了,這個月的粉紅榜,會很凶殘的~~~咱們不求名次,大家覺得看得滿意,就投吧,不強求。麽麽噠!r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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