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空白邀請
“嘖嘖，有錢人啊……”
佩月月輕輕甩著手上的兩張燙金的空白邀請函，情緒複雜地感歎。
辰星坐在她身邊靠窗的位置。飛機還在等候起飛，從小小的窗戶看去能看到機場上來來往往送客人的巴士和忙碌的貨物升降機。
幾分鍾前，乘務員小姐突然拿了這兩張邀請函來給辰星，說是頭等艙的一位客人送過來的，如果不需要也不用歸還，直接扔到哪裏的垃圾桶就可以。
憑著女人的直覺，佩月月認為自己沒猜錯的話，這送邀請函的女人應該就是方才在候機貴賓室門前打量了他們好幾眼的那個看著就富貴相的有錢太太。對方眼角的細紋都保養得異常精細，如同刺繡高手最後縫製的精密針腳。當辰星和自己登機時，佩月月也看到那女人站在空蕩蕩的貴賓通道，優哉遊哉地盯著辰星瞧，像是看某件有趣的物品，那目光讓佩月月很不舒服。
頭等艙的顧客在乘坐飛機時有些額外的特權，有專屬的候機室，連登機時也有專門的vpi通道，不用和經濟艙的乘客擠公共通道。佩月月本想給辰星訂頭等艙，自己坐經濟艙的，正好這一班的頭等艙已經訂完了，佩月月詢問辰星要不要換下個航班的時候，辰星很無所謂地搖頭，還特別囑咐了，以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訂飛機座位都訂經濟艙就行了。佩月月以為辰星隻是不想多花錢。現在想想，要是訂了頭等艙，辰星就得和這個一看就讓人不爽的富家太太坐一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多尷尬。幸虧自己聽了辰星的話，改了經濟艙。佩月月慶幸之餘，又想到，以前辰星應該經常坐頭等艙吧，他那時候那麽有名，碰到的很多頭等艙的有錢人估計也認識他。不知道他有沒有碰到過個別討厭的家夥。這個念頭隻在她心裏轉了轉，想也知道這不是個愉快的話題，她才不會去問辰星這種問題呢。
佩月月主動提出讓辰星坐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他身邊，杜絕了其他人的大部分目光。在位置上係好安全帶，佩月月趁著還有點時間，刷開網頁，搜索了一下關鍵詞“辰星”，果然如顧戀預料的那樣，基本微博上和各個網站的熱點都算上他了。不說別的。就是辰星的貼吧。也一下子比往常熱鬧了不少倍。發帖量猛增到成千上萬，眼看還有往上漲的勢頭，連發各類小廣告黃色網站的帖子都增加了幾十倍。匆匆瀏覽了下關於辰星的熱點新聞後，佩月月就忙著刪那些廣告帖了。邊刪邊看看貼吧新發的各種主題帖，好多帖子都是說關於昨晚的節目的，發言不少是看了節目就喜歡上了辰星之類的。佩月月內心止不住得意，好像那些說喜歡辰星的人喜歡的是她自己似的。她手上不停，臉上流露出不自知的笑容，連自己發出了笑聲都沒意識到。
“笑什麽呢？”辰星的聲音忽然響起。
“咦？我笑了嗎？”佩月月抬頭驚訝道。
“……”你已經奇怪地“嗬嗬嗬”了好一會兒了。具體解釋起來會讓對方尷尬吧。辰星默默轉過頭，淡定地“嗯”一聲。
就是這時候，一位身材高挑的美麗空姐掛著極為甜美客氣的職業化笑容走過來，把那兩張邀請函遞了過來。
既然對方都說不想收也可以丟掉了。看辰星沒有什麽抗拒的意思，佩月月本著不輕易得罪人的原則還是收下了這玩意，她也不忍心因為這種小事讓美麗的空姐為難。
“萬商俱樂部上海會所私家名表鑒賞會？”佩月月看著邀請函上的主題，摸不著頭腦，什麽萬商俱樂部。她聽都沒聽過。聽空姐的轉述說，這兩張邀請函，辰星可以填任意想填的名字帶個人過去。隻要有邀請函，就能進入這個鑒賞會現場。雖然不明其意，聽著好像這俱樂部來頭很大活動很高大上的樣子。看看舉辦的時間，是下周五的晚上七點，滬上衛視還沒通知“青春酷飛揚”欄目下周什麽時候錄製，辰星都不一定有時間去。思來想去，佩月月決定先把邀請函收好了，等顧戀回來了再問問她什麽情況，辰星需不需要去現場走一遭。
“給顧戀吧，她或許有用。”辰星也看穿了佩月月的心思，輕描淡寫地說道。
此話一出，佩月月知道辰星必定是不會去的。想到那個富家太太的神色，她覺得辰星的的決定無比正確。於是即使明知對方不會看到，佩月月還是朝頭等艙的方向示威似地揮舞了幾下邀請函，接著隨意地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裏。
乘務員在艙內走動提醒乘客，飛機即將起飛，請所有人員關閉手機。佩月月低頭欲關機，看到自己先前開的網頁，頓然領悟。這送邀請函的富婆很可能就是看了滬上衛視昨晚的電視節目才注意到他的吧。她悄悄抬頭，發現有幾位乘客目光有意無意地朝辰星看過來，似乎在暗自猜測他的身份。
上星電視台綜藝節目的影響力果然非同小可。佩月月感歎地想，隨即瞄了眼辰星，心中方才的竊喜消散了一些。
這種私人時間都會被輕易認出的關注度，肯定不是辰星想要的，卻是無法避免的。能自由地享有各種私人時間，對藝人來說並不是個好征兆。越是當紅的藝人，越難擁有自己的空間，這是藝人特有的矛盾屬性。
*********************************************
顧戀和李純年的這趟南京之行如預想中一樣，不能說太順利，也不能說不順利。
飯桌上李純年對著蘇京衛視的那幾個領導和製片人許航自然是極為熱情，甚至有些諂媚，除了顯得刻意了點外，這樣的應對倒沒出什麽大錯，調節氣氛還可以，有兩個領導還是很受用的。畢竟李純年是男星，在飯桌上這種場合，還是女藝人能占據較多的天然優勢，更容易讓男客人自然接受。李純年做到不功不過就不錯了。顧戀對他要求不會太高。倒是許航一直沒什麽表情，刻板的老臉上一雙眼睛時不時精光一閃，既不高調，也不低調，隻在適當的時候插入幾句話，讓李純年的熱情不至於令領導感到太過突兀。
果然是老奸巨猾。顧戀內心更加篤定地給許航下了評語。
席間有位領導地位好像比其他人更高一些，許航介紹說是蘇京衛視直接經管統籌這次自製劇項目的副台長，跟自己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顧戀明白所謂的統籌，主要是指財務上的監管。許航跟此人打好了關係。以後拍起片來各項資金的申請支取自然要方便許多。這許副台長瞅著李純年似乎還順眼。看上去很實在。以坦誠的姿態說了許多關於目前蘇京衛視自製劇的難處，包括男主角敲定的種種曲折，言下之意就是男主的人選他不能做主，隻能跟台裏提供建議。目前台裏有決定權的領導更屬意韋文洪，要想扭轉局麵很難。語畢話鋒一轉，又說男主的排名不能動，具體負責拍戲項目的人是自己和許航，在拍攝過程中對劇本和演員台詞戲份進行微調都很正常，最終效果出來，雙男主都不是不可能。領導再有決定權，也不能時時事事都盯著下麵一大幫子辦事的手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顧戀馬上明白。關於這自製劇的男主問題，蘇京衛視內部意見不一的情況下，很可能相互妥協。李純年要想搶韋文洪的男一，大體上來說不太可能，但是台裏可以考慮讓他做男二。許副台長這番話是暗示李純年演男二也沒什麽損失。戲份不會比實際男一少麽？許航想暗度陳倉，既然扭不過韋文洪的經紀人任靚攀上的大腿，就打算暫時表麵上屈服，不管韋文洪，自己另外扶持一個實際上的男主？
在顧戀的示意下，李純年很快明白過來，不露聲色地表示了對蘇京衛視自製劇的看好，說了幾句沒啥實質性的期待合作的話，沒答應也沒不答應。對方也明白他這是要考慮考慮的意思。
在雙方都很識趣的情況下，一頓飯吃得自然談得上愉快。飯後許航很客氣詢問李純年和顧戀是否還要在南京繼續逗留，他會派專人接待。顧戀表示兩人都有事，要馬上回上海，許航就給他們派了車送他們去機場。客套禮儀做了十足，無可指摘。
“我還以為是來談自製劇男主的事情，居然是讓我做男二。”坐在許航派專人接送的車上，因為有司機在場，李純年抱怨的語氣沒有太露骨。
“許副台長說了，要換男主，困難不小。我想韋文洪八成是定得差不多了。爭取不到男主，許製片想要退而求其次，起碼讓自己中意的角色爭取一下男二，這是沒辦法的辦法。”顧戀看著窗外，冷靜道。
車子行駛在鼓樓區的一條老街上，兩邊的樹木依然如同自己多年前剛來南京念大學時那樣高大魁梧，綠意森然，直觀地展現著金陵古都不可言說的意蘊。與此同時，南京城裏道路翻修的小型施工現場也依然隨處可見。
“要是能跟他們說的那樣，讓我最終和韋文洪做雙男主，排名在他後麵，好像也還可以接受。而且，演對手戲的女演員是莫晚琳，檔次還挺高的。”李純年眨了眨眼睛，順著顧戀的目光看向窗外，有些動心地說。
“如果許航的承諾能當真，這件事自然還值得考慮。不過，不管怎麽說，這事得先問問s姐的意見，你出道以來，還沒做過男二呢，她未必會舍得。”顧戀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李純年這些年雖然沒做過男二，做男主拍的那些劇無非就是古偶現偶裏打轉，大部分都是夏藝自家的戲，難得幾個外戲男主，劇的質量還不如夏藝自己拍的。蘇京衛視這自製劇擺明了不是那些勉強的草台班子，宣傳投入和播出平台都有保障，以李純年在偶像劇那塊的那點小名氣，若非莫晚琳有意提攜而許航對非內地小生有偏見與任靚又不和，這男主備選人都壓根輪不到李純年。正常情況而言，即使排名和戲份都是男二，顧戀也覺得李純年接了這戲沒什麽可吃虧的地方。隻是，不接男二是s姐這些年對李純年接戲的一種堅持，這種做法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讓李純年電視劇酬勞的報價偏高得有些底氣，前兩年影視行情好時也唬住了好些初次投資電視劇行業的投資方，得了不少片酬。
“是喔，s姐那裏比較麻煩呢。”李純年撓了下腦袋，有些煩惱地說。他沒有煩惱太久，很快就丟到腦後了。他很難為這種事去糾結上心，就算不拍這個戲，對他來說也就是稍微可惜下，反正又不是沒戲拍。
要不是這種隨隨便便的個性，也不至於能在苛刻的s姐手底下一直老老實實待著。這種人在娛樂圈就屬於危險係數極低的人，沒多大想法，得過且過，完全不值得顧戀當做事業上處心積慮要除去的對手。很可惜，顧戀想要對李純年下套，並不是為了事業，他碰觸了顧戀不能原諒的底線。
“咦，南都大學？小顧姐，這是不是你以前念書的大學？”李純年看著車窗外連成一片有些古舊的建築群，對顧戀說。
車子正在經過江蘇省最知名的一流學府——南都大學的老校區，也是顧戀的母校。南都大學在省內稱得上數一數二，在全國雖比不上北大清華複旦之類，也屬於國家“211工程”重點支持的大學，建校曆史已逾百年，老校區內好多上個世紀的老建築，花木扶疏，紅影綠意掩映之下的白牆黑瓦雋雅非常，古意盎然，書香隱約。
“看上去很不錯，像是座讀書好的人會上的大學。”沒念過正經大學的李純年一臉豔羨。
顧戀默默看著那些曾經熟悉而今恍然的校園風景從眼前掠過，沒有說話。對這裏，她不像別的早已畢業的學生總有點懷舊的青春念想。她的大學記憶，一半是明媚燦爛，一半是慘痛不堪。成為天皎的經紀人後，顧戀也曾數度來到南京，並不是每次都那麽匆忙，但顧戀從來沒想過到學校看看，甚至對這個城市重溫回憶的熱情都沒有。也是，當一個城市在自己的記憶中傷害遠遠多過快樂時，沒有人會樂意時時回味，至少顧戀不願意。
“嘖嘖，有錢人啊……”
佩月月輕輕甩著手上的兩張燙金的空白邀請函，情緒複雜地感歎。
辰星坐在她身邊靠窗的位置。飛機還在等候起飛，從小小的窗戶看去能看到機場上來來往往送客人的巴士和忙碌的貨物升降機。
幾分鍾前，乘務員小姐突然拿了這兩張邀請函來給辰星，說是頭等艙的一位客人送過來的，如果不需要也不用歸還，直接扔到哪裏的垃圾桶就可以。
憑著女人的直覺，佩月月認為自己沒猜錯的話，這送邀請函的女人應該就是方才在候機貴賓室門前打量了他們好幾眼的那個看著就富貴相的有錢太太。對方眼角的細紋都保養得異常精細，如同刺繡高手最後縫製的精密針腳。當辰星和自己登機時，佩月月也看到那女人站在空蕩蕩的貴賓通道，優哉遊哉地盯著辰星瞧，像是看某件有趣的物品，那目光讓佩月月很不舒服。
頭等艙的顧客在乘坐飛機時有些額外的特權，有專屬的候機室，連登機時也有專門的vpi通道，不用和經濟艙的乘客擠公共通道。佩月月本想給辰星訂頭等艙，自己坐經濟艙的，正好這一班的頭等艙已經訂完了，佩月月詢問辰星要不要換下個航班的時候，辰星很無所謂地搖頭，還特別囑咐了，以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訂飛機座位都訂經濟艙就行了。佩月月以為辰星隻是不想多花錢。現在想想，要是訂了頭等艙，辰星就得和這個一看就讓人不爽的富家太太坐一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多尷尬。幸虧自己聽了辰星的話，改了經濟艙。佩月月慶幸之餘，又想到，以前辰星應該經常坐頭等艙吧，他那時候那麽有名，碰到的很多頭等艙的有錢人估計也認識他。不知道他有沒有碰到過個別討厭的家夥。這個念頭隻在她心裏轉了轉，想也知道這不是個愉快的話題，她才不會去問辰星這種問題呢。
佩月月主動提出讓辰星坐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他身邊，杜絕了其他人的大部分目光。在位置上係好安全帶，佩月月趁著還有點時間，刷開網頁，搜索了一下關鍵詞“辰星”，果然如顧戀預料的那樣，基本微博上和各個網站的熱點都算上他了。不說別的。就是辰星的貼吧。也一下子比往常熱鬧了不少倍。發帖量猛增到成千上萬，眼看還有往上漲的勢頭，連發各類小廣告黃色網站的帖子都增加了幾十倍。匆匆瀏覽了下關於辰星的熱點新聞後，佩月月就忙著刪那些廣告帖了。邊刪邊看看貼吧新發的各種主題帖，好多帖子都是說關於昨晚的節目的，發言不少是看了節目就喜歡上了辰星之類的。佩月月內心止不住得意，好像那些說喜歡辰星的人喜歡的是她自己似的。她手上不停，臉上流露出不自知的笑容，連自己發出了笑聲都沒意識到。
“笑什麽呢？”辰星的聲音忽然響起。
“咦？我笑了嗎？”佩月月抬頭驚訝道。
“……”你已經奇怪地“嗬嗬嗬”了好一會兒了。具體解釋起來會讓對方尷尬吧。辰星默默轉過頭，淡定地“嗯”一聲。
就是這時候，一位身材高挑的美麗空姐掛著極為甜美客氣的職業化笑容走過來，把那兩張邀請函遞了過來。
既然對方都說不想收也可以丟掉了。看辰星沒有什麽抗拒的意思，佩月月本著不輕易得罪人的原則還是收下了這玩意，她也不忍心因為這種小事讓美麗的空姐為難。
“萬商俱樂部上海會所私家名表鑒賞會？”佩月月看著邀請函上的主題，摸不著頭腦，什麽萬商俱樂部。她聽都沒聽過。聽空姐的轉述說，這兩張邀請函，辰星可以填任意想填的名字帶個人過去。隻要有邀請函，就能進入這個鑒賞會現場。雖然不明其意，聽著好像這俱樂部來頭很大活動很高大上的樣子。看看舉辦的時間，是下周五的晚上七點，滬上衛視還沒通知“青春酷飛揚”欄目下周什麽時候錄製，辰星都不一定有時間去。思來想去，佩月月決定先把邀請函收好了，等顧戀回來了再問問她什麽情況，辰星需不需要去現場走一遭。
“給顧戀吧，她或許有用。”辰星也看穿了佩月月的心思，輕描淡寫地說道。
此話一出，佩月月知道辰星必定是不會去的。想到那個富家太太的神色，她覺得辰星的的決定無比正確。於是即使明知對方不會看到，佩月月還是朝頭等艙的方向示威似地揮舞了幾下邀請函，接著隨意地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裏。
乘務員在艙內走動提醒乘客，飛機即將起飛，請所有人員關閉手機。佩月月低頭欲關機，看到自己先前開的網頁，頓然領悟。這送邀請函的富婆很可能就是看了滬上衛視昨晚的電視節目才注意到他的吧。她悄悄抬頭，發現有幾位乘客目光有意無意地朝辰星看過來，似乎在暗自猜測他的身份。
上星電視台綜藝節目的影響力果然非同小可。佩月月感歎地想，隨即瞄了眼辰星，心中方才的竊喜消散了一些。
這種私人時間都會被輕易認出的關注度，肯定不是辰星想要的，卻是無法避免的。能自由地享有各種私人時間，對藝人來說並不是個好征兆。越是當紅的藝人，越難擁有自己的空間，這是藝人特有的矛盾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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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戀和李純年的這趟南京之行如預想中一樣，不能說太順利，也不能說不順利。
飯桌上李純年對著蘇京衛視的那幾個領導和製片人許航自然是極為熱情，甚至有些諂媚，除了顯得刻意了點外，這樣的應對倒沒出什麽大錯，調節氣氛還可以，有兩個領導還是很受用的。畢竟李純年是男星，在飯桌上這種場合，還是女藝人能占據較多的天然優勢，更容易讓男客人自然接受。李純年做到不功不過就不錯了。顧戀對他要求不會太高。倒是許航一直沒什麽表情，刻板的老臉上一雙眼睛時不時精光一閃，既不高調，也不低調，隻在適當的時候插入幾句話，讓李純年的熱情不至於令領導感到太過突兀。
果然是老奸巨猾。顧戀內心更加篤定地給許航下了評語。
席間有位領導地位好像比其他人更高一些，許航介紹說是蘇京衛視直接經管統籌這次自製劇項目的副台長，跟自己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顧戀明白所謂的統籌，主要是指財務上的監管。許航跟此人打好了關係。以後拍起片來各項資金的申請支取自然要方便許多。這許副台長瞅著李純年似乎還順眼。看上去很實在。以坦誠的姿態說了許多關於目前蘇京衛視自製劇的難處，包括男主角敲定的種種曲折，言下之意就是男主的人選他不能做主，隻能跟台裏提供建議。目前台裏有決定權的領導更屬意韋文洪，要想扭轉局麵很難。語畢話鋒一轉，又說男主的排名不能動，具體負責拍戲項目的人是自己和許航，在拍攝過程中對劇本和演員台詞戲份進行微調都很正常，最終效果出來，雙男主都不是不可能。領導再有決定權，也不能時時事事都盯著下麵一大幫子辦事的手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顧戀馬上明白。關於這自製劇的男主問題，蘇京衛視內部意見不一的情況下，很可能相互妥協。李純年要想搶韋文洪的男一，大體上來說不太可能，但是台裏可以考慮讓他做男二。許副台長這番話是暗示李純年演男二也沒什麽損失。戲份不會比實際男一少麽？許航想暗度陳倉，既然扭不過韋文洪的經紀人任靚攀上的大腿，就打算暫時表麵上屈服，不管韋文洪，自己另外扶持一個實際上的男主？
在顧戀的示意下，李純年很快明白過來，不露聲色地表示了對蘇京衛視自製劇的看好，說了幾句沒啥實質性的期待合作的話，沒答應也沒不答應。對方也明白他這是要考慮考慮的意思。
在雙方都很識趣的情況下，一頓飯吃得自然談得上愉快。飯後許航很客氣詢問李純年和顧戀是否還要在南京繼續逗留，他會派專人接待。顧戀表示兩人都有事，要馬上回上海，許航就給他們派了車送他們去機場。客套禮儀做了十足，無可指摘。
“我還以為是來談自製劇男主的事情，居然是讓我做男二。”坐在許航派專人接送的車上，因為有司機在場，李純年抱怨的語氣沒有太露骨。
“許副台長說了，要換男主，困難不小。我想韋文洪八成是定得差不多了。爭取不到男主，許製片想要退而求其次，起碼讓自己中意的角色爭取一下男二，這是沒辦法的辦法。”顧戀看著窗外，冷靜道。
車子行駛在鼓樓區的一條老街上，兩邊的樹木依然如同自己多年前剛來南京念大學時那樣高大魁梧，綠意森然，直觀地展現著金陵古都不可言說的意蘊。與此同時，南京城裏道路翻修的小型施工現場也依然隨處可見。
“要是能跟他們說的那樣，讓我最終和韋文洪做雙男主，排名在他後麵，好像也還可以接受。而且，演對手戲的女演員是莫晚琳，檔次還挺高的。”李純年眨了眨眼睛，順著顧戀的目光看向窗外，有些動心地說。
“如果許航的承諾能當真，這件事自然還值得考慮。不過，不管怎麽說，這事得先問問s姐的意見，你出道以來，還沒做過男二呢，她未必會舍得。”顧戀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李純年這些年雖然沒做過男二，做男主拍的那些劇無非就是古偶現偶裏打轉，大部分都是夏藝自家的戲，難得幾個外戲男主，劇的質量還不如夏藝自己拍的。蘇京衛視這自製劇擺明了不是那些勉強的草台班子，宣傳投入和播出平台都有保障，以李純年在偶像劇那塊的那點小名氣，若非莫晚琳有意提攜而許航對非內地小生有偏見與任靚又不和，這男主備選人都壓根輪不到李純年。正常情況而言，即使排名和戲份都是男二，顧戀也覺得李純年接了這戲沒什麽可吃虧的地方。隻是，不接男二是s姐這些年對李純年接戲的一種堅持，這種做法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讓李純年電視劇酬勞的報價偏高得有些底氣，前兩年影視行情好時也唬住了好些初次投資電視劇行業的投資方，得了不少片酬。
“是喔，s姐那裏比較麻煩呢。”李純年撓了下腦袋，有些煩惱地說。他沒有煩惱太久，很快就丟到腦後了。他很難為這種事去糾結上心，就算不拍這個戲，對他來說也就是稍微可惜下，反正又不是沒戲拍。
要不是這種隨隨便便的個性，也不至於能在苛刻的s姐手底下一直老老實實待著。這種人在娛樂圈就屬於危險係數極低的人，沒多大想法，得過且過，完全不值得顧戀當做事業上處心積慮要除去的對手。很可惜，顧戀想要對李純年下套，並不是為了事業，他碰觸了顧戀不能原諒的底線。
“咦，南都大學？小顧姐，這是不是你以前念書的大學？”李純年看著車窗外連成一片有些古舊的建築群，對顧戀說。
車子正在經過江蘇省最知名的一流學府——南都大學的老校區，也是顧戀的母校。南都大學在省內稱得上數一數二，在全國雖比不上北大清華複旦之類，也屬於國家“211工程”重點支持的大學，建校曆史已逾百年，老校區內好多上個世紀的老建築，花木扶疏，紅影綠意掩映之下的白牆黑瓦雋雅非常，古意盎然，書香隱約。
“看上去很不錯，像是座讀書好的人會上的大學。”沒念過正經大學的李純年一臉豔羨。
顧戀默默看著那些曾經熟悉而今恍然的校園風景從眼前掠過，沒有說話。對這裏，她不像別的早已畢業的學生總有點懷舊的青春念想。她的大學記憶，一半是明媚燦爛，一半是慘痛不堪。成為天皎的經紀人後，顧戀也曾數度來到南京，並不是每次都那麽匆忙，但顧戀從來沒想過到學校看看，甚至對這個城市重溫回憶的熱情都沒有。也是，當一個城市在自己的記憶中傷害遠遠多過快樂時，沒有人會樂意時時回味，至少顧戀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