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的天空,風高氣爽,一碧如洗,一座靜謐2層的教會小木樓在綠樹成蔭中若隱若現。


    “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遠可善種,婦道既昌,千室良善,豈不然哉,豈不然哉!”


    一陣陣整齊有序的朗讀聲從一所女子學堂傳出來,打破這優雅的靜謐。


    呂一傾朝門外的斜角縫隙張望,大腦已走神,嘴裏沒有知覺的重複念著“遠可善種,遠可善種,”她的朗誦一下子就鶴立雞群起來。


    “停。”坐在教台上的賀先生文縐縐地發號施令。


    “遠可善種,遠可善種......。”若大個空間隻剩呂一傾清脆的又重複的朗誦聲。


    哈哈哈,整個書館哄堂大笑起來。


    “呂一傾,你在做什麽?”賀先生板起臉,扶了扶老花鏡,眼神從黑鏡框的的邊緣射過來,掃視三秒。


    “報告先生,孔子聖人說,一傾小姐正在想念她的情郎。”一個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學生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回答完畢又鞠了一個躬,才坐了下去。


    “報告先生,柳月朗同學的回答是錯誤的,一傾小姐不是正在想念她的情郎,而是正在找她的情郎。”韓於莉俏皮地站起來加以補充。


    哈哈哈,哈哈哈,青春如水的笑聲帶著清澈的激情,傳的很遠,很遠。


    “肅靜!肅靜!”賀先生拿起雞翅木材質的教鞭在大家麵前晃了晃,動感黑褐相間的花紋教鞭讓大家立即安靜下來。


    “呂一傾同學,你站起來給大家說清楚,是不是像韓於莉和柳月朗同學所說的。


    “我......我.....”呂一傾站起來,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了那雙秋水一般的明眸,軟惜嬌羞的紅早已遍透了整個臉頰,乃至透到脖子裏。


    “報告先生,一傾小姐不好意思說,我可以給韓於莉和柳月朗同學證明,此事屬實。”又一個女生站起來。


    好不容易肅靜的教館又響起竊竊私語和“咯咯”偷笑聲。


    “黃笑花同學,我沒問你。”賀先生推了推老花鏡,教鞭重重地捶打了了一下教台。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黃笑花站著不動聲色地回答。


    “小花花同學,快坐下。”韓於莉吐了吐舌頭,悄聲拉扯黃小花。


    “反了,反了,簡直是造反。”教鞭重重地捶打了三下教台。賀先生氣炸的臉膛呈現紫色一塊,白色一塊。


    “先生不必動怒,先生曾教我們,司馬相如有詩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古人尚且有情深愛重,何況我們是今人,望先生三思。”韓於莉站起來張口就答。


    “哼!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人家是男人大丈夫,你們都是小腳女生。”賀先生的怒氣氣哼哼地從鼻孔噴了出來。


    “男女有別,男女有別,知道麽?”賀先生說完教鞭又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教台。


    “先生有此觀念,那是因為先生跟不上時代。”韓於莉大膽的言論,讓整個教館瞬間寂靜,眾多眼睛齊刷刷的瞪著賀先生。


    “好,好,好,果然冰雪聰明,伶牙俐齒”。賀先生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話鋒急轉,換成一副墨氣四溢的書臉來。


    “我記得我還教你們讀過東晉詩人陶淵明的《雜詩》,其中有幾句:


    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


    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


    “柳月朗,你站起來給大家解析解析。”


    “報告先生,不用解析了,你還教我們讀過高菊卿的《清明》詩,其中有詩是這樣說的:


    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柳月朗站起來脫口而出。


    “好個人生有酒須當醉。”


    “我看你們是: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賀先生甩了甩大長袍袖子,還詩討眾女生。


    “先生錯也,李白說過:


    天生我材必有用,青春散盡還複來。


    黃笑花豪情萬丈地修改起李白的詩。


    “對,對,對,還有:春宵一刻值千金,明早不用到教館。”另外有女生站起來附和混詩。


    “你們....你們簡直就是一群是典型的: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賀先生出詩犀利。


    “先生言重也,我們一傾小姐才貌雙全,隻是現在一萬個的不小心,陷入了情網。先生如果不是食古不化,理應體會。你看看,我們一傾小姐常常: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又有女生站起來笑嘻嘻的說。


    “梅內小姐,你沒讀完詩,後麵還有兩句:兩朵隔牆花,早晚成連理。”隔離的女生站起來,爭先恐後地回答。


    “哼!哼!賀先生冷笑兩聲: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唐皇也不過如此,你們算什麽。“


    ”哇,眾女生喧嘩。你看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急得腦油澆火,一時也想不出好詩句來對頂賀先生


    賀先生看著鴉雀無聲的教館,嘴角無聲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兩隻手默契地放在背後,然後轉身,正臉,翹起眼角的眼鏡,壓倒性地逼視著每一個人。


    “怎麽了,都不會了?我教了你們那麽多詩,就這三腳貓的功夫?”賀先生連連冷笑質問。


    眾人女生麵麵相覷


    “柳月朗,你快點對上。”韓於莉悄悄伸出腳捅了捅柳月朗。


    柳月朗搖搖頭,嘟嘟嘴。


    韓於莉又朝黃笑花使了使眼色,黃笑花也是回了一個聳聳肩的動態表情。


    “真是沒用。”韓於莉跺跺腳,暗暗地罵。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呂一傾動了動長長的睫毛,雙眸似水,玉唇緩緩移動。


    “你.....你......賀先生被堵得氣結。


    “好樣的,一傾小姐。”坐後麵的一個女生豎起大拇指。


    “一傾小姐是我們的典範。”坐前麵的一個女生轉回過頭來,舉起纖玉之手高聲呼喊。


    “一傾小姐,我好崇拜你,你能把詩書運用到如此行雲流水。”坐側邊的女生羨慕到極致。


    一傾小姐


    一傾小姐


    整個教館響起一遍歡呼聲。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你們統統的給我抄10遍《詩經》,賀先生鐵青了臉,使勁用力一甩袖子,走了出去,走到教館門口,又回過頭說“呂一傾,柳月朗,韓於莉,黃笑花,今天晚上叫你們的爹,統統到路易斯女子學堂集會。”說完挺直了身子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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