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已經備好一桌美味佳肴。


    小辰吃得很香。


    白月菲沒有胃口,基本沒怎麽吃,與江桐同坐在一張飯桌上讓她感覺別扭,以至於明明餓了,卻又食不下咽。


    江桐看出白月菲食欲不佳,想要夾菜給她,讓她多吃一點,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要那麽做,不要對她好,在他查清楚她為什麽離開他之前,他必須跟她保持一定距離,於是他把夾起的一塊牛肉放進自己的嘴裏,粗略咀嚼幾下,匆匆下肚,喝了幾口魚湯之後,他的表情漸變,雙眉緊皺,他靠緊椅背,動作僵硬的放下筷子。


    白月菲察覺到了江桐的異常。難道是胃病發作了?她有些擔心他的狀況可好?


    “爸爸,媽媽,我吃好了,我想去看動畫片。”小辰跳下椅子。


    “好的。”江桐的聲音還算平穩。


    白月菲不安的看了江桐一眼,起身帶著小辰去到客廳,陪著小辰坐在沙發上,拿過遙控板,打開電視,給小辰播放他最愛的動畫片,小辰快速入迷,白月菲沒有心情陪看,視線一直落在餐廳方向,江桐一直沒有出來,白月菲因此心慌,擔心江桐現在的情況如何?又等了幾分鍾,還是不見江桐人影,白月菲再也忍不住了,直覺告訴她江桐的情況不好,她必須返回餐廳。


    柔和的燈光下,江桐單手撐著額頭,胃部的撕絞痛得他大汗淋漓,神誌逐漸混沌。


    白月菲走到江桐身邊,詢問他:“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胃部的撕痛讓江桐沒有力氣講話,他虛弱的點點頭。


    白月菲察覺江桐這次的胃痛比上次在餐廳厲害多了,她覺得需要找專業人士檢查,急聲對江桐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叫忠叔為你安排醫生。”


    江桐搖頭,艱難的從唇間擠出幾個字:“……不用……扶我上樓……我睡一覺就好了……”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時候,包括白月菲,可是讓他矛盾的是此刻他隻想她陪在身旁,仿佛隻要她在,他鑽心的疼痛就會奇跡般的減弱。


    白月菲戳著雙手,在扶江桐上樓與找醫生之間猶豫不決。


    “……扶我上去……”江桐氣息微弱的重複道。


    白月菲點頭,急步走到江桐身邊,慌亂的拿過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扶他起身,她告訴自己,先送江桐回房,等一下再找忠叔。


    她的氣息縈繞在鼻息間,江桐打開微闔的眼睛,盯著她的臉,她的存在似有如無,那種虛幻的感覺讓他情不自禁的緊貼著她的身體,白月菲因此而顫了一下,她知道這樣的距離很危險,可是現在,痛苦的江桐讓她顧不了那麽多了。


    她小心翼翼的扶他邁步。


    兩人一步一步挪動。


    小辰被動畫片吸引,壓根沒注意到爸爸媽媽。


    白月菲扶江桐並不吃力,很容易就扶到二樓,她以為是他太瘦的原因,卻不知其實是江桐一直在用微弱的意識控製自身重量的傾斜度,他怕她單薄的肩膀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至於為什麽會對她如此著想,即使是在他痛苦的時候,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這個問題。


    到達臥室前,白月菲愣了一秒,紛雜的情緒在腦海裏上竄下跳,她咬緊嘴唇,提醒自己這個時候不能想別的,她顫抖的旋開門把,扶他到床上睡下。


    平躺的姿勢減緩了江桐的痛苦。


    “你感覺好些了沒有?還痛不痛?”白月菲關切的詢問道,沒有發現自己還緊握著江桐的手。


    江桐有聽見白月菲的問話,卻沒有回答她,隻是抓緊她的手,之前他控製自身重量的行為耗費了不少體力,此刻他很累很累,隻想好好睡一覺。


    白月菲見他痛苦的表情逐漸舒展,先前急促的呼吸此刻也變得平穩,應該是好了一些,白月菲稍稍放了心,單手從床頭櫃抽過紙巾,擦去他額頭上的汗水。


    時間滴答滴答。


    她靜靜的盯著他的臉看,這樣的他讓她很是心疼,她記得他以前是沒有胃痛這個毛病的!照此看來,她離開他的這五年裏他並未照顧好自己,他身體上的痛苦在她的心上會加倍,翻倍的疼,加倍的痛,她覺得奇怪,她明明恨著他,又怎麽會因為他的痛苦而痛苦呢?難道是因為愛嗎?她苦笑,愛?她還愛他嗎?她搖頭,不愛了,她對他的愛在當年他強暴她的時候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白月菲緩緩鬆開江桐的手,起身,手指被他厚重的手緊握著,她的心如針紮的疼了一下,雙眼不知什麽時候聚集了霧氣,模糊的視線裏,她一隻一隻掰開他的手指。


    兩隻手終於分開。


    白月菲本想退出房間,誰知一晃眼就瞧見床頭上的婚紗照,她猛地一怔,驚慟的朝四處看了看,這個房間的陳設與當年她離去時一樣,她使勁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幻覺,她搖頭,不對,這一切都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的。


    婚紗照怎麽可能還懸掛在床頭?白月菲想不明白,疑惑之際,猜測難道江桐想要找回從前的記憶?


    “……不要……不要……”江桐突然呻吟起來。


    痛苦的聲音旋在白月菲的耳邊,她望向江桐,他的濃眉緊皺,看起來很難受,她不由自主的走向他,彎腰握住他的手,問:“是不是胃又痛了?”


    江桐的意識被胃痛折騰的較為模糊,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事實上那隻不過是一個夢境而已,雲霧彌漫的湖邊,女孩背對著他,一點一點遠離他的視線,他乞求她不要走,她卻頭也不回的走遠了,無論他怎麽追也追不上,於是他大聲喊她,想要叫她不要走,可是嘴裏卻隻重複的冒著兩個字“不要”。


    “你說什麽?”白月菲聽不清楚。


    “……不要……不要……”江桐囈語。


    聲音太小,白月菲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她下意識的握緊他的手,把腦袋湊近了些。


    女孩消失在了湖邊,江桐因此而著急,這一急,從夢境裏脫身出來,他猛地睜開眼睛,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映入他的雙眼,他傻傻的看著她,虛弱的意識讓他以為一切還是夢境。


    他卑微的乞求道:“不要離開我。”說完就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他緊緊的抱住她。


    那個擁抱讓白月菲措手不及,她用力推開他,他卻怎麽也不放手,她一咬牙,用盡力氣逃離他的擁抱,她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肯放手,而她強勁的力道讓此刻虛弱的他有些抵抗不了,於是他隻好一個側身,把她壓在身子下麵,她愣了半秒,而後雙手亂揮,他輕易就桎梏住了她的雙手,他想要看清楚她的臉,他不會讓她就此離開他。


    似曾相識的一幕,白月菲驚恐的望著江桐,語無倫次的喊道:“你要做什麽?放開我,聽到沒有,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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