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內,冷宮。


    冬天的夜特別的長。


    都二更天了,吳楓晚還是沒有睡意。再說那單薄的被褥涼的讓人


    難以入睡,不如坐在這火塘邊烤火。


    屋子裏沒有點燈,那點燈燭還得省著用。火塘裏的火燒的旺旺的,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吳楓晚,張忠,望月三個人都靜靜的坐在火塘邊,三張臉也跟著火光一閃一閃的。


    沒有人說話,能聽到火苗躍動的呼呼聲。沉寂的氣氛讓三個看上去如同三尊雕像。雖然都不語但都想著各自的心事。


    望月很後悔當初不聽張敏的勸說,還惡語傷他。自認為是皇後身邊的人而恣意妄為,現在才理解了小時候娘常說的那句話:水滿則溢,月滿則損。做事不能太過頭了。皇後年輕,自己無知,結果釀出如此大禍,要在這冷寂的地方了此一生了!


    吳楓晚看著跳躍的火苗,咬牙切齒的想著一個人:她那麽老,又那麽醜,憑什麽能讓皇帝對他言聽計從?憑什麽獨霸後宮?這個女人是人還是妖?難道我吳楓晚就這樣,在這冷寂的宮殿裏從青春年少


    熬成白發老嫗嗎?


    如果真等到老死了,廢後是會按照宮女的製度燒成灰,再填入深井中。不,我不能在這裏等死!可不等又能怎樣呢?


    誰能來幫我?


    “你自己!”


    吳楓晚聽到清晰的回答聲,這聲音來於自己的內心深處。


    是的,在這一無親二無故的深宮裏隻能自救了。


    身出名門卻落得這等地步不說,還連累了羽林前衛指揮使的父親吳俊;羽林衛指揮使的哥哥吳瑛。還連累了曾在曹吉祥叛亂中,救過先皇朱祁鎮性命,而被封為懷寧侯的舅舅孫鏜;還有吳家的老朋友牛玉。


    自己的一念之錯,為一時之快,讓整個家族走向了毀滅性的打擊,真是罪該萬死了!


    吳楓晚深深的懺悔著,不僅淚流滿麵。


    “娘娘!”望月看吳楓晚哭的傷心不由的叫道。


    張忠從吳楓晚手裏扯出被她擰巴成繩的手帕,替她輕輕的擦去臉上的淚水。


    “不要再難過了,不管怎樣,這日子還得過不是?”張忠勸慰著。


    “現在後宮裏誰最得寵?”吳楓晚擦了把淚問道?


    張忠不加思索的說:“當然是紀淑妃了。母以子貴。他的兒子現在是太子,她又年輕漂亮。”


    “那麽她得寵誰最忌恨?”


    吳楓晚麵青如鐵兩眼如血的盯著跳動的火苗問。


    “當然是那老妖婦皇貴妃萬貞兒了。”張忠不佳思索的回答道。


    吳楓晚冷笑一聲說:“如果紀氏死了,誰的嫌疑最大?”


    “當然是皇貴妃萬貞兒了。三歲小孩都會懷疑是她?”望月插嘴說。


    “為什麽會想到是她?”吳楓晚追問。


    “爭寵唄!誰都知道那萬氏不是個善主。”望月說著往火塘子裏加了把柴禾。


    “如果那紀氏死了,今後,誰會是太子心中的親人?”


    “他侈唄!”


    155章:萬貞兒欲擒故縱


    汪直接下來要審的就是楊曄的叔父楊仕偉,時任兵部主事,姐夫禮部主事董序。


    朝中諸多大臣全被牽扯在***閣首輔商輅、李賢,左都禦史李賓、司禮監太監黃賜、陳祖生這些大員全榜上有名。


    文官集團慌了,那是徹底的慌了!


    大臣們怎肯甘休!怎能讓一個閹人把自己的老底曬於太陽之下!


    他們又急又恨,恨不得立刻碾碎他汪直。


    他們做出的第一個作出反應就是抱成一團,為楊曄喊冤,隻要洗白了楊曄也就洗白了他們自己。文官們召集內閣開會,痛斥汪直的罪行,並寫了一封長長的奏折給了皇上朱見深,要求廢除西廠,罷免汪直。


    但汪直是那麽容易罷免的麽?西廠是那麽容易廢除的麽?


    在皇上朱見深的心裏,汪直就是反貪反腐的鬥士,為他掃除討厭之人的有力掃把,是讓自己最具安全感的人。


    汪直大刀闊斧的在幹著偵緝,查辦,抓人下獄,酷刑逼供的工作。


    那些官僚們,驚慌著,憤怒著,謾罵著,羅織著汪直的罪名,不停的在皇上朱見深麵前,鼓動著三寸如簧之舌輪番轟炸著,強烈的要求著停辦西廠撤掉汪直。


    朱見深納悶了,為什麽自己喜歡的二個人萬貴妃與汪直大家都不喜歡?


    無論前廷的朝臣們以“穩固國本”為由的萬般鼓動,後廷的周太後以“愧對列祖列宗”的催促謾罵,皇上朱見深都默默的承受著,一如既往的愛著貴妃萬貞兒。


    至從皇長子去世,一晃三年過去了,萬貞兒沒有再生下一男半女。這皇宮的佳麗們也沒有一個誕下一男半女。


    萬貞兒著急了。朝臣們著急了,這周太後更著急了。


    這三年周太後一直在擔心萬貞兒如若再生下兒子,那是答應不答應封他為太子呢?


    周太後明白隻要皇上答應,她答不答應都不足為道,那個她討厭的和自己同齡的女人一定會成為“生母皇太後的。”


    這讓她實在是無法容忍!


    這是皇室的羞恥!


    周太後再也不能再等了,她要找萬貞兒訓話,皇上不能老住在昭德宮裏。


    這天是皇長子夭亡三年的祭日,萬貞兒萬分悲苦的呆坐著,看道士做法事。皇上為了安撫她的心情,還特意請了道士做了盛大的法事,超度安撫亡靈。


    法事剛做完,寧清宮周太後跟前的宮女彩藍過來說太後有請。


    萬貞兒心裏納悶,這同太後和自己很少來往,就當自己不存在一樣,今日召見也不知所謂何事?


    萬貞兒及不情願的跟前彩藍來到寧清宮。


    周太後盛裝威儀的坐著,萬貞兒進來先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


    周太後吐出了二個字:“坐吧!”


    萬貞兒在左側早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低著頭,低眉順眼的瞧著腳尖,不去看周太後。


    昔日周太後那帶著輕視鄙夷的神色已深深的刺疼過她。


    萬貞兒低頭不言,待周太後發話。


    周太後打量著萬貞兒,勉強的從眼角裏擠出了幾滴眼淚來。


    “今日是哀家皇長子的三年祭日,哀家這心裏也是悲傷的很。可惜了,要是健在的話,也三歲了,是滿地跑的。”


    萬貞兒不由的淚流滿麵,泣不萬聲。


    “這是哀家的皇長孫,叫哀家如何不心碎。哀家也是女人,理解你此時心中的苦痛。但又有什麽辦法呢!願皇孫天上安寧。”


    萬貞兒感覺到周太後今天這話說的也實是貼心,不覺抬眼瞼瞟了一眼周太後,周太後話雖說的溫婉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


    周太後停頓了一下,“彩藍,把那兩本書賜於萬貴妃。”


    彩藍把兩本書呈在萬貴妃的麵前。萬貞兒伸手接過,原來是嬪妃們必修的《女戒》和《內訓》。


    萬貞兒的心開始不爽起來,太後送兩本書言外之意非常明顯。那是在告訴自己修為不足,要多多學習。


    “你閑暇之時多多看看,學習領悟,嬪妃們賢良淑德才是國之大福,寬厚不專寵是首要品行德性。”


    這周太後是在教訓自己不賢不良不淑,獨霸專寵了。


    “哀家也希望你們和美幸福為皇室綿延子嗣,可貴妃你也四十歲了,早過了生育佳期。再說這後宮的幸福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佳麗三千,嬪妃眾多,不能空枝荒繁。你要提醒皇上雨露均沾。自你生下皇長子三年了,這後宮卻連個貓叫聲都沒有。沒有兒孫歡笑的沉寂後宮,讓哀家也實是驚慌。皇上子嗣不繁是國之不幸!一個妃子淑房專寵不是幸事!那紂之妲己,唐之玉環,周之褒姒,就是前車之輒。最後的結局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周太後語氣雖平淡,但話意卻深重,萬貴妃羞憤的想尋個地洞鑽進去。


    萬貴妃強忍著羞恥之心,低眉順眼的說:“臣妾感謝並謹記母後教誨,今後定多勸導皇上移駕別宮,讓其她年輕嬪妃開枝散葉,以繁我皇室子嗣。”


    周太後的臉上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掠過,“如是甚好!以前的事兒不用多提了,不管怎麽說,你一直對皇上細心體貼,你的照顧他人不可替代,也包括哀家和孫太後,哀家也得謝你。也正是如此皇上也格外垂愛與你,你也要多為他考慮考慮,不使他為難。不使他在朝臣麵前無顏麵,前些時有朝臣在大殿前跪哭不起,求皇上雨露均沾,以繁後宮,貴妃你也知道這朝臣們急什麽,哀家急什麽,國不可無儲君!這後宮專寵可是大罪......”


    “臣妾已知錯了!”萬貴妃強硬的打斷了周太後的話,她再也不想聽那刺耳的詞語:專寵!


    周太後:“......”


    “臣妾謝母後賜書,這就回去好好學習。”萬貴妃站起福了一福抱著書轉身朝外走去。


    周太後從萬貴妃那強直的背影看到了她無聲的反抗。


    “持寵傲慢,反了她!”


    走出閣門的萬貞兒聽到背後傳來茶杯摔碎的聲音。


    萬貞兒回到昭德宮把那兩本書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上兩腳,“韻兒,把它焚了!”


    “韻兒拾起書,用袖子探試了上麵的塵土,然後放在桌上,擺好。


    “娘娘,留著吧,畢竟是太後所賜,焚掉皇上會怎麽想?”


    萬貞兒呆坐了一會兒,看看時辰皇上也該下朝回來了,就哭起來,那哭的是哀哀欲絕。


    皇上進來看到萬貴妃哭的如此傷心,忙上前安慰。


    “貞兒,是那個欺負了你?告訴朕!朕必責罰於他。”


    皇上雙手扶著萬貴妃的肩愛憐的看著她梨花帶雨。


    “想必皇上,因貞兒在前廷受了不少的口水吧!眾人罵貞兒也就罷了,讓皇上為難,貞兒就萬分難過。皇上,貞兒不想被罵是妲已褒姒之人,求你移駕她宮吧1”


    萬貞兒欲擒故縱一臉的受傷與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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