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他!”


    林杏兒走到床前,看看床上雙目緊閉,臉色灰白,氣息微弱的小祈王,心裏有些怕。


    這畢竟是一條命,不,半條命。看樣子他也活不了幾天了。


    林杏兒雖然敷衍趨勢,雖然懶惰貪婪,雖然很是勢利媚權,但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善念的。


    林杏兒下不了手。


    她想了想,對張姑姑說:“主侍,杏兒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張姑姑有些不耐煩,她急於離開這個寒涼的地方。


    “你看吧,這小廢材就快要死了,是不用動手的,已昏迷五天了,再有三五天也就完事了。如果我們現在把他掐死,脖子上一定留下痕跡,如果哪個朝臣來吊唁,會發現破綻的。他畢竟是祈王,南宮太上皇的兒子。太上皇畢竟坐過幾天皇位,聽說有大臣心裏還是有他的。如果傳出去有損咱景泰帝的清譽,皇後也會不悅的。為周全,我看不如把門一鎖,就讓這廢材在這裏自生自滅吧。反正他的忠仆萬貞兒不在他身邊,誰還會管他的死活。熬不過幾天的!等萬貞兒回來,發現小廢材已死於床上,再由她上報祈王暴斃的消息,不更美滿。我們可是清清白白。”


    張姑姑的臉上漾起了絲絲難得一見的笑容,


    “平日裏還沒看出你這小蹄子還有幾個心眼的哈!關緊門窗,走!”


    張姑姑不屑地瞟了一眼床上的朱見濬小朋友轉身朝門外走去。


    林杏兒趕緊查看窗戶,並上了拴,然後緊跟上張姑姑,反身鎖上了祈王寢殿的大門。


    春紅回到自己的房裏無法再入睡,想想不知為何身陷囫圇的萬姑姑,想想生死難保的重病小祈王,他可是萬姑姑的心頭肉。


    春紅心如油煎,不知如何是好。


    急得春紅在房裏轉圈圈。


    春紅轉著轉著,噗通一聲麵朝西跪下,雙目閉上,雙手合拾於胸前,“菩薩保祐!菩薩保祐!菩薩保祐!保祐祈王身體安康,保祐貞兒姑姑快平安歸來。”


    然後又爬下哐哐哐的磕了三個響頭。


    春紅直起身子,再想想在這大冬天裏自己就要去洗衣坊,這雙手從此就要伸進那刺骨的涼水裏,身上瞬間就出了雞皮疙瘩。


    “為什麽祈王身邊的人都要遭罪?為什麽?”


    春紅把自己白嫩的小手伸在眼前,心疼的看著:伸開,蜷住,蜷住,伸開。


    這個動作做了數次之後,春紅萬般無奈的站起來,沮喪萬分的撲倒在床上。


    “貞兒姑姑!”她抱著萬貞兒送過來的那床被子難過地啜泣起來。


    腳步聲遠去,當一切歸於沉寂之後,王羸從房梁上跳了下來,走到那張大床前。


    燈油將盡,搖晃的微弱燈光下,一個小男孩安靜的躺著,清瘦的小臉沒有血色。


    這就是祈王。


    昔日錦玉食前呼後擁的太子,今日清冷孤寂粗茶淡飯的被囚的祈王!


    看著這個沉寂中的孩子,王羸的腦海裏再現了萬貞兒被押出門時那撕心裂肺地哭喊場麵。


    她是很在意這個孩子的。


    這是個沒有未來的孩子。


    如果她回來發現這個孩子死了,那會是怎樣的傷心?


    她如何向她的主子孫太後複命?主子會放過她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會。


    如今杭皇後要滅這小子,無非是拔除自己兒子登大位的威協敵人。


    為了她,這孩子斷然不能死去。


    驚嚇過度昏迷,如何救?


    聽姑母說過驚嚇昏迷,輕者掐人中,重者做針灸最佳。


    王羸看著朱見深的人中部有淤青。看來是掐過的,不管用。那隻有做針炙了。


    八大胡同裏有個回魂針炙坊,那個一隻眼的老頭兒是出了名的針灸神手。


    王羸伸手扇滅油燈,掀開被子抱起祈王朱見濬於懷中,又騰出一隻手把枕頭蓋在被子裏,做出睡人還在被中的假像。


    王羸走到窗前輕輕拉開窗拴,打開兩扇窗門,靜站,聽外邊無動靜,這才小心的翻出去,再回身關上窗門,消失在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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