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我馬上打!”她的理智被他喚回,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趕緊撥打120。


    一通電話不用一分鍾打完,她重新抱住他的身體,顧不上受傷未愈的右手,緊緊地抱著,想要給他傳遞力量。


    “少昕,不會有事的,救護車很快就來了,不會有事的。”她的腦袋依然空蕩蕩的,心髒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好像痛,又好像不痛,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理智不知跑到了什麽地方。


    恐懼,驚慌,悲傷,難過……所有的情緒全部湧上心頭,這種感覺,猶如萬箭穿心。


    “我沒事……”他強顏歡笑,掛在她身上的那雙臂膀力氣卻是越來越小,小到幾乎要抓不住她,“今晚……我要給你做……魚頭豆腐湯……還有芒果也買好了……我要榨芒果汁給你喝……”


    “這是你說的,不準食言。”她緊緊地抱住他越來越無力的身軀,心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痛也不知道痛在什麽地方,靈魂好像被什麽東西抽走了。


    “對不起……”他破口而出一句對不起,後腰上的傷太痛,血流不止,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心裏有些不安。


    比起上次的車禍,那時他都沒有這種感覺,隻是現在……感覺很糟糕,非常糟糕。


    “路路……”心裏越來越不安,隻想把內心的想法全部告訴她,怕以後沒機會說給他聽,“對不起……不小心又受了傷……對不起。”


    “笨蛋,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一定會沒事的。”路鳴君緊緊抱著他,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和理智,卻很難控製住這種複雜的情緒。


    “我……”他艱難地開口,語氣越來越弱,“如果……沒能……挨過去,你要記住,我愛你……”


    “一定可以的!”她低喝一聲,雙手不自覺地抱緊他,“少昕,上次出車禍我們都扛過來了,我不信我們這麽努力都不能走到最後,我不信……”


    眼淚越發泛濫,可惜他看不見,他已經睜不開眼睛。


    “對不起……”是他最後說的話,然後再也沒了反應。


    “少昕……”她哭著呼喊他的名字,感覺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動作,心越發絕望,“少昕……不要睡好不好……”


    懷裏的人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少昕……”她用力地咬著唇,極力克製住內心巨大的悲痛和恐懼,目光無助地看向四周,沒有人停下來幫她。


    人來人往,最多人們隻是多看她幾眼,甚至有人拿出手機來錄視頻,拍照……就是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幫她。


    她幾乎要把唇瓣咬破,看著茫茫人海,看不見善良的人,也找不到剛才刺傷他的凶手,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白,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到底是誰?是誰要置他於死地?


    腦海中突然跑出了一些東西,難道是薛振龍的仇家找上門了嗎?


    薛家一倒台,跟薛家有利益關係的人也會受到牽連,而少昕是舉報人……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當初喬伯伯不讓她跟少昕走得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可她沒有聽喬伯伯的警告。


    好後悔……


    後悔沒有聽喬伯伯的警告,如果少昕真是因為她的事而出什麽事的話,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真的好後悔……


    後悔答應讓他坐地鐵過來,這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怎麽辦……現在她該怎麽辦?


    隻能等嗎?她就隻能等待了嗎?


    路鳴君,你這個廢物!


    為什麽受傷的人不是你,為什麽又是他……


    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你就是一個廢物,隻會拖累人的廢物!


    三年前拖累了母親,兩年前害死了小可,現在還要害死最愛你的男人,你是天煞孤星嗎?


    廢物……


    如果罵自己能夠讓他好起來,她寧願背負一世罵名。


    如果痛苦畢生能夠換他相安無事,她寧願墜入地獄永不複生。


    隻要他好好的,就算要她償命,她也義不容辭。


    隻要他好好的……


    路鳴君,你真該死。


    終於,救護車來了,他們把他抬到了救護車上,她亦跟著上了車。


    她知道,一旦車子到達醫院,有可能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會再跟他相見。


    於是……她緊緊握住他越來越冰冷的手,想要給他傳遞溫暖,想要他感受到她的體溫,感受她的存在。


    醫生還在對他進行急救,而她什麽也不懂,隻能幹著急。


    救護車最終去了離學校最近的醫院,到醫院之後他就被醫生帶進了搶救室,她被擋在室外,懸著一顆心,累積了畢生的悔恨和愧疚。


    一個小時過去,人沒有出來。


    兩個小時過去,喬家的人來了。


    隻是這次,沒有人再遷怒到她身上,事實上不是不想,而是太擔心搶救室裏的人,他們才沒有心思去罵她。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把這輩子都用不完的耐心,全部用在了這一刻的等待。


    轉眼三個小時過去了,搶救室仍然不見開門。


    等得不耐煩的朱慶霞突然走了過來,來到路鳴君的麵前,伸手抓住了她的長發,用力地甩著,打著,罵著……


    “路鳴君,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要是我兒子出不來,你也休想活著離開醫院!”


    “你這個賤女人,你去死啊!”


    “啪啪……”傾盡全力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臉上,說也奇怪,人家明明那麽用力地打她,她卻完全感覺不到痛苦。


    如果打死她能夠換來少昕的平安無事,她心甘情願死在這個地方。


    隻要他沒事……


    見她臉上如此麻木,朱慶霞心中越來越憎恨,抓著她的頭發將她摔在地上,開始抬腳去踢她,恨不得她揍死。


    路鳴君卷縮著身子,身體的外傷遠遠不及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即便受傷的右手被踢出血,她也不在乎。


    喬玉成眼見妻子的動作越來越大,趕緊走過來拉住她,怒道:“夠了,再打下去人就沒命了。”


    “嗚嗚嗚……”朱慶霞瞬間淚崩,靠在丈夫懷裏啜泣起來,“老公,少昕不會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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