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惡毒的喊聲還在耳邊纏繞,身體瞬間失去力氣,她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淚失控掉落。


    好痛……雙手突然好痛……


    “喝下去!你給我喝下去!”


    “快吃!”


    “小賤狗!”


    “#%¥#……”


    可不可以不要再想那些事情?


    她可以選擇失憶嗎?


    不要再想了!


    她把腦袋重重的磕在牆上,一下一下又一下……卻如何都趕不走那些記憶。


    “啊啊啊……”她失控大喊起來,用力地撞擊著腦袋,“快走!不要再纏著我了,快走啊……”


    客廳裏,喬少昕聽見了她的呼叫,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妙,幾乎沒有多想什麽,飛快地跑向洗手間。


    浴室的門突然被人撞開,喬少昕飛快地跑了進來,當他看見她在用腦袋撞牆時,心幾欲要跳出來,趕緊走過去抱住她的身子,不讓她自殘。


    “路路,別這樣。”他緊緊地抱著她,發出急促的聲音,“別這樣對自己,別這樣。”


    心痛欲裂,這個笨丫頭,她究竟是怎麽了?


    “嗚嗚嗚……”她無力地卷縮在他的懷裏,聽著他急促的呼吸聲,哽咽著說,“我該怎麽辦啊……”


    他低頭看向她的臉,熱水無情地打在二人身上,濺濕了他的衣裳,也將她的哭臉淋得更加楚楚可憐。


    “路路,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好讓我知道怎麽幫你。”如果她再不說的話,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很心痛,她這個樣子,他不知道該怎麽幫她。


    “嗚嗚嗚……”她隻是哭,那些事情,不知道怎麽開口,怎麽想都是痛,要怎麽說得出口,三年前她遭受到的非人虐待……


    “路路,跟我說說。”他輕聲誘導,希望她能夠對他敞開心扉。


    路鳴君咬了一下唇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沉默了很久,很久……靈魂再次墜入地獄之中,三年前的遭遇就像一個死循環,將她迫害了整整三年的死循環。


    腦袋突然變得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卻看見了她的雙手,被鮮血染紅,血肉與泥沙混凝在一起,露出血肉的白骨卻是那麽的純白,白得讓人毛骨悚然。


    她就這樣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喃喃地開口:“十個手指,有一根斷了,還有一根隻是受了皮外傷,剩下的八根……全部變形……到處都是血……還有泥沙……全都爛了……好痛……”


    “你在說什麽?”喬少昕聽得一臉茫然,她好像在說胡話,但聽起來怪怪的。


    不對勁,她這個樣子絕對不正常!


    想要喚醒她,卻聽見她道出了一番話來。


    “我沒有辦法,如果不去找那個男人,我媽就要死了……我才回去找他,可是被那個女人發現了……”她的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她把我抓起來,不給我吃的,也不給我喝的,逼我吃草,吃沙子,還有臭水溝裏的水……還叫人打我……”


    聽到這裏,喬少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明白了,原來她在說自己的事情,她不是在說胡話,不是發瘋,而是跟他訴說她過去的遭遇!


    老天,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我偷偷逃走,想去報警,可是警察不理我,還把我當成乞丐轟了出去……”她繼續訴說,臉上愈發麻木,再無任何表情。


    “那些人又來把我抓回去,那個女人用高跟鞋踩我的手,說以後不讓我彈鋼琴,她不停地踩我的手,踩爛了還繼續踩,斷掉的那個手指,骨頭都露出來了,我痛得不知道該怎麽辦……痛暈了她就把我送回醫院,等我睡著了又被帶到郊外……”


    她的視線免得沒有焦距,眼角邊的淚水麻木地掉落著,聲音愈發沙啞,“他們反反複複的折磨我,我哭著求饒,可是那個女人還是不原諒我,還叫來別人繼續踩我的手……我好痛……想死也死不了,他們不讓我死,而我媽還在醫院裏躺著,我不能死,可是我真的好想死……太痛了……真的……好痛……”


    說到這裏時,她的眼睛已完全被淚水侵襲,視線被絕望籠罩,痛苦蔓延了全世界。


    如果她稍微看他一眼,她會發現他眼中的怒火有多麽強烈,可她的世界已經墜入萬劫不複的地獄裏,如何都走不出來。


    “路路,對不起。”他抱緊她軟弱無骨的身子,把臉緊貼到她臉上,“我不知道你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以後有我在,不會有人敢這樣對你。”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她想不通很多事情,明明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她隻是想問那個男人要錢給母親治療,這樣也有錯嗎?


    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為什麽……


    “你沒有錯,別想那麽多,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他輕聲安慰,如果事先知道她發生的是這些事情,打死他也不會問她,光是聽著他都覺得痛,更何況是切身經曆過的她。


    哪怕是逼她去回憶,也是對她的二次傷害,他後悔了,不該去好奇她的過去,才不小心把她狠狠地傷了一次。


    “嗚嗚嗚……”她放聲大哭起來,眼淚像突然爆發的瀑布,狠狠地撞擊著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髒,她的世界,她的一切……被一個黑暗的無底洞深深的吸住,逃不開,跳不出來。


    從那些事發生至今,三年的時間,她還是第一次失控地憶起全部,根本沒有辦法再壓製那些東西。


    壓不住……好痛……


    喬少昕心疼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來,把心挖出來,把自己塞進她的身體裏,好讓她走出那片記憶。


    越看越不忍直視,他幹脆將她的身子抱起來,不能再放任她痛苦下去,將熱水關閉,快步抱她回房間裏,最後將她輕放在床上,親手給她蓋上被子。


    他身上的衣服濕了,於是他沒有坐下,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臉,低聲說:“你先躺一下,我去換套衣服。”


    路鳴君怔怔地盯著天花板,似是沒聽見他的話,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喬少昕很快換好衣服走回來,換的隻是一條褲衩,鑽進被子裏,抱緊她的身子,在她耳邊輕聲說:“路路,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路鳴君機械地扭過頭,看向他近在咫尺的俊臉,是他……大豬頭,他在她身邊呢。


    奇怪,剛剛她是不是做噩夢了?心口好疼,那應該是做噩夢了吧,以前做噩夢的時候她都會這樣,心口悶痛,等一會兒就會好起來。


    她馬上抱緊他的身體,在他懷裏悶聲說:“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可怕的魔鬼來了,他們想抓我回去,我好怕。”


    “別怕,隻是一個夢。”他無奈地笑了笑,這樣也好,就讓她把自己關起來吧,有時候逃避過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現在的她來說,逃避就是最好的安慰。


    “豬頭,你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她小聲哀求,經曆過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她已然認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


    太累了……她好想停下來休息一下。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睡覺吧。”他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雙手稍微抱緊她的細腰,她的身體是如此的柔軟,像一隻易碎的娃娃,他再也不忍心去傷害她。


    “嗯……”她喃喃地發出一聲囈語,有他在身邊,終於可以心安理得的睡覺了,那就睡覺吧。


    漸漸地,她開始進入真正的夢鄉,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他稍微放鬆她的身子,讓她躺得更舒服一點,靜靜地盯著她的臉,心越來越混亂,五味雜壇。


    如今得知了她被人如此虐待過,他絕不可能會坐視不理,不僅是她的父親,還有那位惡毒的繼母,他絕對要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終於等她安睡下來,他輕手輕腳地退出被窩,下床,找到趕緊的衣服穿上。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去,他要去看看剛才在大廳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


    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她不可能會突然變成這樣,一定要去找出答案。


    喬少昕是酒店的太子爺,輕而易舉就要到了監控,答案卻讓他十分困惑。她隻是看見了一個男人,跟那個男人並沒有眼神交流,身體突然就抽搐起來,像突發某種疾病一樣。


    難道……她認識那個男人?


    回頭看向監控室的保安和大堂經理,問道:“這個男人是什麽人?”


    大堂經理回道:“一個住客,在我們酒店裏住了三天,今晚剛退房。”


    “隻是普通住客?”喬少昕心中更是疑惑,既然是在這裏住了三天的住客,那就不是衝著路路來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男人是路路的“舊識”。


    “隻是普通住客,喬少,有什麽問題嗎?”大堂經理反問道。


    喬少昕搖了搖頭,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麽東西來,轉移話題說:“去準備點吃的,拿到1502號房,順便拿瓶紅酒上去。”


    交代完畢,起身走了出去。


    當他再回到1502號房間時,路鳴君並不在床上,而是卷縮著身子躲在角落裏,身體不停地顫抖,而她身上一絲不掛。


    他的心幾乎要跳出來,飛快地跑過去,將她抱回床上,急道:“路路,你沒事吧?”


    “我好怕……”她抱緊他的脖子,不敢讓他離開,“豬頭,我剛剛夢見那些人回來了,他們要回來抓我,我好怕……”


    “別怕,有我在。”他抱緊她的身子,想要給她傳遞力量,可惜她的身體實在顫抖得太厲害,再這樣下去,他真怕她出事。


    “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她低聲哀求,漸漸地,在他懷裏尋求到一絲絲安慰,身體終於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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