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君沒再說什麽,把腦袋瓜子磕在車窗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心情異常平靜。


    車子開了一會兒,喬少昕突然問她:“到時候你要彈什麽曲子?”


    “我想彈e神的那首一絲不掛,我很喜歡這個曲子。”路鳴君如實回道。


    “一絲不掛……是首好歌。”喬少昕笑了笑,將車子一提速,瞬間開出了老遠。


    吃飯的地方不遠,開了十來分鍾就到了,是一個粵菜館。車子停靠在餐館外,路鳴君先下車,走到門口去等他。


    喬少昕停好車走過來,繞過她走進館子裏,邊走邊說:“這家的手撕雞和原味雞做得很好吃,我以前經常來這裏吃,今天帶你來飽飽口福。”


    “你是廣東人嗎?”路鳴君忍不住問他。


    喬少昕笑了笑,扭頭看向她的臉,搖頭說:“我不是廣東人,不過我在廣東上的小學,你呢?”


    “我是。”路鳴君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承認了這個事實。


    “難怪你不吃辣。”也難怪她會喜歡e神的歌,原來她聽得懂那些歌。


    二人走進了一個小包廂裏,服務員拿來菜單,喬少昕本欲讓路鳴君點菜,不想她直接把目光撇開,意思很明顯,她吃什麽都可以。


    喬少昕隻好自己點菜,點了幾個肉菜和一個素菜,外加一個湯,最後問她:“要喝點酒嗎?”


    “你不是要開車嗎?不喝。”路鳴君很“體貼”他,喝了酒待會兒他就是酒駕,不想拿二人性命開玩笑。


    “我不喝,問你喝不喝,喝的話給你點酒。”


    路鳴君怔了一下,她好久沒有喝過酒了,以前隻喝過紅酒和啤酒,對後者無感,前者倒是很懷念。


    “我想喝點紅酒。”終於還是開了口,三年沒有碰過這種東西,真的很懷念,尤其是以前跟大可小可偷偷地在房間裏喝紅酒的情形,仍然曆曆在目。


    “好。”喬少昕回過頭對服務員說,“來一支紅酒。”


    雖說外麵的紅酒不會好喝,但他還是想讓她嚐嚐,因為她臉上寫著“我想喝”,很明顯的。


    “好的。”服務員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去。


    包廂裏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路鳴君垂著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喬少昕很想找點話題,卻又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隻有沉默,和等待。


    等了好久,服務員終於上菜了,陸陸續續地上了五六個菜,最後紅酒也端了上來,臨走前還幫忙把紅酒開開。


    “吃飯吧。”喬少昕第一個動筷子。


    路鳴君默默地拿起碗筷,吃菜之前先吃了一口白米飯,然後才開始吃菜。


    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拿出來看了一眼,原來母親打來的,馬上接通了電話:“媽。”


    ——“路路,你又把房租交了是嗎?”


    路鳴君點了點頭,“嗯,我交了,這種事媽你不用操心,交給我就好。”


    ——“那你還夠錢用嗎?不夠媽媽這裏還有。”


    “夠的,媽,你不用擔心我,我還有錢,你隻要照顧好自己就好,不要那麽累,還有要按時吃飯知道嗎?”路鳴君說得語氣很輕鬆,臉上卻不是輕鬆的表情。


    喬少昕在一旁偷偷地看了她幾眼,隻怕她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吧,而她竟然還這樣對母親隱瞞實情,她究竟怎麽想的?


    路鳴君和母親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他馬上對她說:“你媽媽是做什麽的?”


    “在一個酒店裏當保潔阿姨。”路鳴君沒有隱瞞這件事,她不認為基層的工作有什麽見不了人的。


    “你怎麽不問她要錢?”喬少昕又問。


    路鳴君靜默了片刻,搖頭說:“我媽身體不好,她自己賺的錢也不多,我不想她那麽辛苦。”


    “那你也不能讓自己這麽辛苦。”如果是一家人,就應該要互助互愛,哪能自己一個人扛那麽多東西。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路鳴君說著就拿起了高腳杯,一口喝下一口紅酒,心中有諸多不如意,難得有酒,消一下愁。


    喬少昕發出一聲若無若無的歎息,這丫頭心底裏藏了很多秘密,可惜現在的他還沒有辦法打開她的心扉,隻能慢慢來。


    路鳴君喝下一口紅酒,接著又是一口,轉眼一杯見底,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不覺酒精上頭,心中那股不如意越來越越強烈。


    “喂,你別喝這麽急,小心喝醉。”他不禁要提醒她一句,這個喝法很容易醉酒,雖說隻是紅酒。


    她抬頭看向他的臉,懶懶一笑,語氣變得慵懶。


    “你知道嗎?我媽是為了保護我,才會重傷住院,而我卻什麽事也沒有。那次車禍……你根本無法想像,是我媽用身體保護我……後來……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很可怕……幸好我活了下來。”


    即便是醉了酒,眼中的恐懼仍然冒了出來,頓了片刻又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發誓,就算是死我也要跟我媽生活在一起,不管生活有多麽艱苦,我也要努力活下去……”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聲音有些哽咽,紅酒入肚,變得苦澀不堪,嚐不出紅酒的味道,隻有一肚子的辛酸。


    “你已經做到了。”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麵對她的酒後吐真言,他感同身受。


    那樣的車禍他確實無法想像,但看見她現在對生活的態度,他完全可以想象出來,那時發生的事情一定很刻骨銘心。


    路鳴君笑了笑,又喝了一口紅酒,繼續說:“那是我這輩子最絕望的時候,找遍外婆家的人,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後來隻能變賣房產,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光了……幸好後來我媽挺過來了,嗬嗬……”


    她破涕為笑,舉起酒杯,飲下最後一口酒,腦袋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意識開始遊走,可她臉上那抹越來越濃鬱的悲傷和怨恨,如何都掩飾不住。


    喬少昕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很想為她抹掉眼角的淚,但又不忍心靠近她,現在的她太過脆弱,讓人不忍觸碰,隻能靜靜地看著。


    靜默了好久,他才敢問出心中的疑惑:“肇事司機呢?”


    “她啊……”她抬頭看向他的臉,眼中頓時充滿了仇恨,語氣卻意外地變輕了許多,“跟你一樣,有錢有勢,花了點錢,這件事就跟沒發生一樣,聽起來是不是很諷刺?”


    “告訴我她是誰,我幫你。”之前不知道她發生了這種事,現在他知道了,說什麽也要幫她一把。


    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逍遙法外,更何況是傷害她的人,他絕不會坐視不理。


    路鳴君的雙眼突然失去了光芒,眼淚也止住了,神情變得呆滯,眼中逐漸蒙上一層黯然,機械地搖了搖頭,語氣輕得不能再輕。


    “會死人的……”


    她忌諱那個人,亦或者說,她懼怕那個人。


    他看得出來她臉上的懼意,情不自禁地拉過椅子,坐近她身側,扭頭看向她突然變黯然失色的臉。


    “路路,別怕。”他試圖向她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扭過頭來看向他的臉,視線越來越模糊,幾欲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嘴唇突然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軟軟的,唇瓣被強製撬開,有什麽東西鑽了進去,很調皮的攪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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