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九點鍾的太陽,既不是很曬,也不是很亮。


    正是舒服的時候。


    青城鎮的鎮衙,是清水縣原先的老縣衙。


    自從謝延武擔任鎮長以後,就將鎮衙安排在這裏了。


    每次來到鎮衙之中,看著這裏的很多陳設,都會讓他心中自得,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成為一位尊貴的縣老爺了!


    不過今天,尊貴的謝老爺就沒有這份心情了。原因是位於清水縣城的那位真正的縣老爺發來了一道手令。


    “這不為難人麽?”


    “這上邊這一天天的,真不知道咱們鎮上有多難幹!”


    “就隻知道壓擔子!”


    “上邊千條線,下邊一根針,就算要牽針引線,也得有百臂千手才行啊!”


    “這縣令幹的,我上我也行!”


    謝延武心中吐槽,臉上也發苦。


    “你看看吧。”


    他將手裏的手令給了旁邊的吳師爺。


    吳師爺接過一看,一張臉也成了苦瓜:“讓咱們出300團練,我們上哪裏去弄300個人?就算弄三百頭豬也得花不少時間和銀子吧?”


    謝延武招招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讓旁邊侍女伸手給他揉腦袋:“這次縣尊可是下的死命令,這次組織剿殺活屍,咱們必須出300人,缺一個人都不行!”


    “要不,咱們再給些錢?”


    吳師爺想了想,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這次給錢都不行了!”


    謝延武和吳師爺湊近了一些說道:“我聽說,這次縣尊把最寵愛的小妾都打了一頓,就是因為縣衙裏的團練是她哥哥張羅的,因為拿不出人來,那小妾都被踹出門了!


    你想想啊,咱們跟縣尊,能有小妾那等親密?小妾都被踹出門去了,我要是湊不出這個團練,腦袋上這頂烏紗帽還能保得住?”


    “鎮長高明,還是鎮長明白此中利害。”


    吳師爺照例捧了一句。


    “唉!“


    謝延武歎一聲:”不過,想把團練拉出來,還是得要白花花的銀子啊!”


    吳師爺心中一緊:“咱們可沒有什麽銀子了,而且倉促拉出來的隊伍,能打麽?”


    “管他能不能打呢,應付過去差事不就行了?”


    謝延武斜了吳師爺一眼,忽然說道:“你說,凝香齋一個月得賺多少銀子?”


    一聽這話,吳師爺知道吃空餉的錢不用往外吐了,才鬆了一口氣。


    “那任平生說不賺錢,明顯是騙人的。這段時間,光是買地、買馬都用了多少錢了。


    我給他算了一下,那從黃家買的地就264兩銀子,買的宅子花了300來兩銀子,買馬也得用了七百多兩銀子。


    這樁樁件件、方方麵麵的,說他沒錢,怎麽可能?


    凝香齋之中的香皂,我看純利至少得占一半甚至更多,一個月下來怕是得有上千兩銀子!”


    吳師爺比劃著手指,如數家珍的說著任家的財產。說著說著,眼睛都嫉妒的有些發紅了:“鎮長您讓我查的,我也派人查著了,現在凝香齋賣的那些50文一塊的香皂,就是出自任家農莊,至於那些高檔香皂的來曆,暫時不得而知。


    但我懷疑,這些香皂都是任家自己製造的!”


    “他娘的,一個外來戶,也敢在我的青城鎮賺這麽多錢!”


    謝鎮長心裏有些窩火:“師爺,我看咱們不如再加一個香皂餉!這餉錢定的高一點,一塊香皂200文。”


    “是不是高了點,會不會把那任家擠走了?”


    師爺猶豫道。


    “擠走?擠走了凝香齋不就是我們的了嗎!”


    謝鎮長嗬嗬一笑。


    “再派人去那凝香齋門前搗亂,叫鎮衙的衙役去鬧,還有,跟狼幫幫主也說一聲,派人去鬧。


    還有城門,那任家不是還弄了個商隊麽,收城門稅,收的高高的!”


    “他們要是硬扛怎麽辦?”


    吳師爺想起了自己和那個任老爺的短暫接觸,總覺得那位不是那麽好擺平的人。


    “硬抗?不離開青城鎮,他自己不給自己體麵,那我們就幫他體麵。昨天雲龍山那邊的山賊不是劫了他小妾?


    去找人再聯係一下那幫山賊,如果這位任老爺不老實······那就隻好把命留下好了。


    這年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了。”


    謝延武眼中泛起嗜錢的凶光。


    “我一會兒就去找人,不過那狼幫的副幫主和任家關係不淺。這事兒不能找狼幫的人,說不得得我親自跑一趟。”


    吳師爺說道。


    “任家那凝香齋真是個聚寶盆呐。”


    謝延武點點頭,感歎一聲。


    吳師爺搖搖頭,糾正說道:“瞧您說的,哪是任家的凝香齋,這是您的凝香齋啊。”


    “哈哈哈哈,師爺你呀你呀······”


    歡快的笑聲在鎮衙裏回蕩,弄得衙門裏的人有些摸不清頭腦,不知方才還愁容滿麵,怒氣滿滿的鎮長,這會兒為何又這般高興了。


    傍晚的夕陽斜照在任府的光伏電板上,將最後一點餘暉的能量,贈與牆上木箱裏掛著的那幾塊蓄電池。


    “200文的稅?”


    這邊已經從老白那裏得到了消息。


    200文香皂稅的消息,已經從鎮衙裏傳出來了,雖然還沒有貼告示。但這個當口,哪個商號還敢碰這個炸彈!


    避之不及也就可以理解了。


    “少爺,怎麽辦?”


    小婉憂心忡忡。


    香皂,畢竟是任府的經濟支柱。這一根支柱一旦折了,任府的經濟基礎就沒了,所有一切基此之上的建築,都將崩塌而不複存在。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任平生往後一靠,靠坐在椅背上,看著窗外夕陽餘暉,彩霞萬道。


    “我們不早就已經設想過這些了麽?這位鎮長已經黔驢技窮矣,看著吧,接下來幾日肯定波折橫生,不過是見招拆招罷了。


    行至此時,已經是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不過是你死我活罷了。”


    有了騰龍山一戰,任平生麵對這種鬥爭,已經是心態非常平穩了。


    大不了,掀桌子,老子不玩了。


    至不濟,落草為寇,也有東山再起時。


    小婉捧著腦袋,聽著少爺的話,心裏也稍稍淡定了一些。


    “老爺,門外有人來訪。”


    虎子來到中院喊道。


    “過來。”


    小婉走到門口招招手,拿過了虎子手裏的拜帖。


    “清水吳家,吳謹言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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