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三個小時前,楊安第一個錄完節目,回到公司。


    他知道接下來會是其他人的單獨表演時間,所以沒有催促什麽,隻給導演組留了一個口訊,讓他們把他自己表演的部分整理出來,粗剪即可,什麽後期製作都不需要,用正片形式做成10分鍾的樣片,他想看看效果。


    下午3點半,視頻傳到楊安手裏,他仔細觀起來。


    從高鐵期間就開始了,一直到他拿著調查報告走出候車廳結束,整個過程因為沒有加字幕提示和規則介紹,沒有bgm和特效音製作,沒有現場聲音過濾和渲染,顯得略微有些蒼白,第一次接觸這種節目的觀眾有可能看不懂。


    他拿出電話給姚寧打過去:“寧姐,你在線嗎?給你看一個粗剪樣片,對,《明星大偵探》,剛剛拍攝完,隻是我個人演繹的部分。”


    兩人上線傳視頻文件,姚寧在那邊認真看了10分鍾,直接電話打過來:“年前你跟我提過《明星大偵探》,就是這種風格?”


    楊安道:“不,這隻是楔子,前奏部分,還不是正片,正片比這個要複雜燒腦十倍。你看懂整個流程沒有?”


    姚寧道:“你是指拍攝流程嗎?我當然看懂了。”


    楊安道:“我是說推理流程,以你的智商,應該看一遍就知道這次犯罪的絕大部分細節了吧?”


    姚寧歎一口氣:“唉,犯罪細節也看懂了,我給你打電話就是為了這個。我知道你的靈感來自於一些卡牌遊戲中的殺人遊戲,你想把《明星大偵探》做成了一個在電視上播出的真人版殺人遊戲,對不對?但我要告訴你,你這個內容尺度很大,有可能會被總局那邊打回來。”


    嗡!


    楊安懵了,腦海裏一陣空白:“什麽意思?打回來?不不不,我之前就提交了節目立項,並且請廣電那邊內容審核部的一個科長親自幫忙把關的,他說沒問題啊!更何況,我們這隻是一次真人秀的遊戲,又不是真正的殺人現場,不能這麽上綱上線吧?”


    姚寧道:“你先別急,上麵是什麽決定我不敢保證,但我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幫你列舉一下可能會觸犯的禁令。第一條,也是最致命的,總局規定,所有上星電視台的黃金檔時間,不能播放凶殺暴力涉案節目,你這個擦邊了。”


    楊安無語,對,節目定位就是如此,講述了一個虛構的殺人故事,偵探們為的就是查明真相,找到真凶,偵探不找凶手,難道找迷路的小狗送回家不成?


    楊安道:“尺度問題我問了,那邊說,上星也不是問題,黃金檔時間不能放,但其他時間可以放!我這檔節目本來就沒打算晚上8點-10點放出來,這是小眾類節目,我想放在白天或者深夜播出。”


    姚寧驚訝道:“你真這麽想?咱們楊導的綜藝節目,竟然不在黃金檔播出,這傳出去……嘖嘖!”


    楊安笑起來:“別逗我了,這有什麽奇怪的,我出道時《江湖笑談》,就是在每周日下午的雞肋時間播出好不好!說不想黃金檔那是假話,但我實話實說,《明星大偵探》還真的比較適合成年人觀看,這不像《爸爸去哪兒》全年齡段覆蓋,偵探節目還是小眾了點兒!”


    姚寧道:“既然你這麽識趣,放棄黃金檔,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全國各家電視台比你尺度大的節目多了去了,大家還不是打著擦邊球,能過一天是一天,能撞一天鍾算一天。但我還是想和你說第二件事,你打算把它送給哪家平台播出?”


    楊安笑著反問道:“寧姐你不想要嗎?”


    姚寧歎氣:“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春節過後,廣電頒發新規定,電視上星綜合頻道要以新聞宣傳為主,要擴大新聞,經濟,文化,科教,少兒,紀錄片等多種類型節目的播出比例,所以說句喪氣話,我們電視台最喜歡的電視劇和綜藝節目,全都是被打壓的對象!”


    楊安苦笑:“寧姐,你之前都沒對我說過這些內容啊?”


    姚寧道:“國家政策法規還不是說出就出,說變就變,幾天一個樣,這有什麽奇怪的!我以前也不以為然,但現在政策變了,春節後,我們台綜藝節目的購買和引進也受到政策的影響。”


    下麵的話姚寧不方便直接說出來,但楊安聽懂了。


    政策要求,其他新聞,經濟,科教類的節目播出比例必須增加,為了經濟利益,黃金檔電視劇不可能減少,那就意味著綜藝娛樂類節目一定會被壓縮。


    藍海衛視引進了楊安的好幾個節目,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再引進一個《明星大偵探》也不是不行,但排片的話,很有可能會比較難辦,藍海衛視不是她姚寧一個人的。


    楊安道:“行了寧姐,我知道了,反正這檔節目還沒做出來,先做出來再說吧!”


    姚寧聽出他話裏的小小不滿,勸慰道:“楊安,你叫我一聲姐,那我就站在姐姐的立場對你說說心裏話。你過去的成就已經夠高了,我也知道你喜歡創新,喜歡新奇,一直在開拓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綜藝領域,但到了現在,我希望你每做一個決定最好是更慎重一些,即使穩一點也沒什麽,步子不需要邁的太大了,現在沒人懷疑你在綜藝節目領域的權威地位,也沒有誰規定你必須每年都出新節目吧?”


    楊安道:“確實沒人規定,但我覺得人要是懶惰下來,再再想變勤快就很難了。我心裏有數了,謝謝寧姐!”


    姚寧見他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隻能歎氣說道:“好吧,先這樣吧,片子出來後告訴我,我隨時可以安排人去和你簽合同。”


    掛斷電話,楊安心裏卻沒有太大的生氣,因為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這檔節目原本就很難上星播出,城市地方台可以放,但恐怕達不到上星的要求。


    給姚寧詢問,不是說一定要在藍海衛視播出,姚寧下麵的資源還是很多的,弄個城市地方台,省台,或者藍海集團網絡播出平台,都是可以的。


    楊安等了一會兒,又給紫菘衛視的熊浩打電話。


    熊副台長接到楊安電話,第一句話就打著哈哈:“楊哥兒你好,哈哈,這是送溫暖來了對不對?說吧,是不是想和我們簽新節目的合同?”


    “看過視頻再說吧。”


    熊浩認真看過視頻,他想了有一會兒,說道:“這檔節目尺度有點大,你知道嗎,當我看到那個演員倒下來,躺在在地上抽搐,然後到死的全過程,我都覺得有點心悸。就算這檔節目能勉強過審,但你的簇擁粉絲有許多是未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可能上麵會考慮到這一點而打回來。”


    楊安道:“電視電影裏麵也有類似的設定,我們可以剪掉死亡瞬間的鏡頭,另外,我們正片中,所有的模擬犯罪過程都會用蒙太奇的拍攝手法,不出現具體殺人動作,隻有大致意境,連保留在現場的屍體也會換成假人模型,所有的傷口會打出馬賽克……”


    熊浩打斷他:“做的再多,然並卵,你節目的本質決定了這個結果!”


    楊安無語,話雖難聽,但事實就是這麽殘酷,做再多後期處理,它始終擺脫不了犯罪現場的本質。


    楊安問道:“沒辦法了?”


    熊浩道:“沒辦法,上星肯定是沒戲的,咱們這些大台肯定被盯得死死的,不方便動啊!不過你都做出來了,我想辦法說服台裏其他人,就算紫菘衛視上不了,我們上滬廣文還是有辦法在其他頻道放的,國際台,星尚,新娛樂,這些都還不錯。我相信你肯定問過姚寧了吧?我有個建議,要不要你聯合一下,我們多家地方電視台聯合播出,再加上網絡,影響力不比上星衛視小!”


    楊安謝過熊浩,隨便說了幾句後掛斷電話。


    小眾就小眾吧,喜歡偵探類節目的觀眾肯定會想方設法追看,楊安倒不擔心收視率的問題,隻要口碑好,不上星又怎麽樣,就上網絡,與李東澤的幾檔網絡綜藝一樣,他照樣能得到粉絲的讚揚。


    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楊安從姚寧和熊浩嘴裏聽到了一些異樣的信息。


    他接下來給紅楓衛視的幾個領導打電話,最後又聯係上了央視蔡台長的秘書小陳,他打聽了半個多小時,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廣電那邊看起來有問題,春節前蔡台長就對我說了,他的政治對手似乎在重整廣電,清查過去的逆黨,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在都快4月份了,這把火應該燒下來了吧?不行,先緩緩,打聽清楚了再說。”


    楊安想通後,自嘲著,還真被姚寧說中了,他已經到了這個高位,越高就越謹慎,他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世英名毀於一件小事!


    正好,總導演那邊打來電話,最後兩位女星都快到站了,打來電話說不錄了,楊安沒有生氣:“收工吧!先回來再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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