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樹林問道:“楊安,你藍海那邊都忙完了?”


    楊安點頭:“忙完了,我沒什麽事兒。節目其實已經走上正規了,製度是完善的,編劇和攝影班底也是熟門熟路的,我早就把導演權交給了老段,現在隻需要專心想著怎麽把節目主持好就成了,不需要事必親躬。”


    李越笑起來:“我提醒你一句啊,別當甩手掌櫃,幸虧你現在還是製片人,你要是連這個權力也外放出去,節目組估計會沒人怕你了。”


    曹小寶湊熱鬧道:“這事兒我也聽說了,好多人都說節目組最好欺負的人就是楊哥兒,他就是隻掛著製片人大名的紙老虎!”


    眾人笑,楊安擺擺手:“隻要節目能按照我的想法走下去,紙老虎就紙老虎吧,無所謂的啦,我還省事清閑!其實我發起飆來,連我自己都害怕,你們不要小瞧我了!”


    你發飆了大家真會害怕嗎?


    大家笑起來,隻要看到楊安就覺得可樂,估計他發飆的樣子,都是笑意盈盈的,讓人根本升不起害怕之心。


    說笑幾句,不可避免聊到剛剛結束的第二期比賽。


    一看大家篤定的樣子,楊安就知道李越肯定說出來了,他也不在意,隻要不傳到外麵,自己人之間怎麽說都沒關係。


    侯健笑起來:“楊安,你老實交代,昨天晚上錄完比賽,之後你去了哪裏?是不是找某人秉燭夜談去了?進攻是否順利?”


    在座都是市井出身的男人,幾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油子,侯健又故意說的文藝範兒十足,大家都在等著看楊安的笑話。


    楊安指了指李越:“告密者有罪!”


    李越笑道:“別怪我,是你自己說的,鬧五更這個包袱影響你進攻!”


    昨晚比賽錄製完,楊安立刻去找榮菲菲談心,得知這丫頭原本是和李欣桐在一起跑宣傳和備演的,馬鑫給她打了個電話,說要請她來助演,她竟然同意了。


    私下會麵,楊安本還以為還能牽牽小手,親親小嘴兒,甚至是黑燈瞎火幹點什麽大家都開心愉悅的事……


    誰知榮菲菲提前買好了紅眼航班的票,兩人隻是一起吃了點宵夜,說了一會兒話,榮菲菲就飛往中京了,繼續去找李欣桐,臨走前還約好,等過兩天楊安也去中京,因為李欣桐相邀。


    楊安解釋道:“秉燭夜談倒是沒有,促膝長談也隻能等下一次再說,我和愛笑兄弟一起吃了點東西,她就連夜回中京了。”


    曹小寶哦哦哦鬧起來,擠眉弄眼的,想要起哄。


    曹樹林抬手給了兒子後腦勺一家夥,鄭重問楊安:“你把比賽中的鬧五更包袱臨場取消,不是因為怕她聽見這麽簡單吧?你是不是有什麽顧慮?”


    楊安點頭道:“對,昨天晚上情況有點特殊,本來排練時,我都準備好了說的。可等我一走上台,我就注意到台下家屬區坐著幾個半大孩子,好些個觀眾都是一家三口一起來看節目,尤其是當我上台主持節目的時候,那幾個孩子的歡呼聲格外大。後來我再仔細一想,這可是電視比賽呢,所以我就猶豫了,是我考慮不周,於是臨時決定取消這一段。”


    鬧五更隻要控製好這個度,其實並不怎麽出格,嚴格算起來,隻是擦邊球,有幾句能唱,有幾句不能唱,將不能唱的換個詞語就可以唱,這一切全都掌握在演員自己手裏,就看楊安怎麽表演了。


    如果現場五百觀眾全都是大人,楊安想怎麽說都沒問題,可他一看到那幾個孩子,心想算了還是別說了,他不想被家長們拿著刀追殺。


    而且這是全國播出的節目,萬一普通老百姓們吃完飯,一家老幼齊聚一堂,在電視機前一起看節目,滿心期待,結果聽到相聲唱的竟然是鬧五更,幾個孩子還好奇追問什麽意思,家長真有可能勃然大怒,說不定當天晚上就跑到林雲社門口砸門,或者趁著月黑風高,悄悄吊死在藍海衛視的門口……


    曹樹林鬆了口氣,其實他一開始看到鬧五更這個包袱台本時,就打算勸楊安一句不要在台上說,但他擔心楊安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勸說的話到嘴邊就停住了。


    曹樹林點著頭感歎道:“楊安,你能有這個心,我感到非常欣慰。全國有好幾千萬,甚至上億人看著你,你是公眾人物,行事說話千萬要小心,你可以舍棄很多事情不做,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能大意!”


    說到底,曹樹林也在懷疑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做錯了,太謹慎,太保守,太封閉,他很期待楊安能用一股衝勁,將禁錮多年的相聲怪圈給打破,但他不希望看到楊安因為一點點小事而遭到打擊。


    “我會謹記的,謝謝曹老師教誨!”


    楊安深有同感:“曹老師,我也仔細反思過。我認為相聲要想重新回到過去那段輝煌,必須做到‘俗而不俗’。內容要接地氣,要貼近生活,要能給老百姓帶來快樂,這就是俗,內容一旦變成晚會相聲那樣的高冷格調,絕對玩完。不俗指的是表演方式,我們要創新,要附和時代潮流,抖包袱的手法要千變萬化,而且不能單純為了爽,就去刻意迎合觀眾的特殊喜好。在這個俗而不俗的創新過程中,我覺得最困難的就在‘度’的把握上!”


    特殊喜好,啊哈哈哈……曹小寶隻注意到這一點,偷偷笑起來,雖然他才18歲,其實什麽事情都懂呢!


    侯健一巴掌拍在曹小寶的肩膀上,將曹小寶打的一愣,嗬斥道:“偷笑什麽呐?聽聽你楊哥兒怎麽講話的,這是一個相聲演員必懂的修養!學著點兒!”


    楊安謙虛道:“侯老師別這麽誇我,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從某位相聲大師那裏學來的,我覺得說的很有道理。”


    曹樹林讚同道:“說的太對了,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度的把握從來就是最難的事,咱們相聲演員也不能一直活在藝術想象中,純粹的理想藝術那不現實。咱們第一是人,也要生存,第二才是相聲藝術工作者。所以說,什麽事情都有兩麵性,不能一棍子打翻一麵,太偏頗太狹隘都不可取。”


    說到這裏,曹樹林注意到楊安正在看曹小寶,他連忙對侯健使出一個眼色。


    兩個老家夥搭檔多年,說是心心相印情不自禁,一點兒也不誇張。


    侯健立刻秒懂曹樹林的用意,輕咳一聲,說道:“楊安,你沒在電視上說鬧五更,做的很對,我們都支持你。但這個包袱不用太可惜了,電視上不能說,但是用在咱們小劇場裏是沒問題的,要不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和老曹說一段,中途把你和李越叫上來,你倆表演表演?”


    這個提議正合楊安的心意,楊安不是聖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今天來林雲社,一方麵是為了準備下幾場比賽的本子,另一方麵也是想不留遺憾。


    鬧五更不能在電視台上說,那就搬到小劇場說,今天晚上來的聽眾也就三百多人,而且聽現場的全都是成年人,壓根就沒小孩子,他今天首秀,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楊安問道:“要不這樣,咱們把武訓徒來一遍怎麽樣?我本子都寫好了,準備等到下幾期喜劇人比賽用的,反正今天也沒多少觀眾,咱們提前來一遍,也不怕泄漏。”


    曹樹林和侯健對視一眼,武訓徒是個傳統群口相聲,後人翻新了不少版本,他們倆也表演過多次,可效果最多隻能算一般。


    傳統武訓徒,師傅和徒弟同台,還有第三人,師傅負責逗哏,借著訓自己的徒弟,招式盡打在第三人身上,第三人明明有理卻總挨打,師傅看似訓徒其實是不遺餘力維護徒弟,起的就是一個反差巨大的喜劇效果。


    曹樹林遲疑道:“武訓徒這個段子會不會太老了,效果可能不太好吧?”


    楊安道:“曹老師您是知道我風格的,我就喜歡把老東西拿出來換新的,我看過您的武訓徒,咱們能不能換個思路,咱這次不揍逗哏的了,咱換著揍捧哏的?”


    侯健突然感覺到自己後背莫名其妙產生一股涼意,指著自己,不確定問道:“楊安,聽你這意思,是想揍我咯?”


    楊安眨著眼睛,開玩笑道:“反正曹老師可以在一段相聲內把您說死三回,揍您有什麽奇怪的!唉小寶我問你,你想不想揍你師傅?我知道你師傅平日裏對你嚴加管教,你心中充滿恨意,不要憋著了,說出來吧,今天有我罩著你,別怕!”


    曹小寶哪敢回答這個問題,就算心裏想的不得了,他也不敢說出來呀,他是最小的小輩,隻能訕訕笑。


    曹樹林大笑,挽起袖子說道:“好!老侯,我想揍你很久了,一直沒機會呢!來,對詞兒,揍起來!”


    侯健一點都沒生氣,因為大家說的都是笑話,說的是工作,誰揍誰那都無所謂,要是揍曹樹林效果更好,曹樹林肯定也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大家都很好奇,這個楊安會弄出一個什麽版本的武訓徒出來?


    現在距離晚上開演還有幾個小時,楊安很快就拿出自己改過的本子,串講一遍。


    曹樹林和侯健仔細聽著,李越也是,不過楊安改的本子不太適合李越上場,武訓徒武訓徒,是師傅訓徒弟,李越是侯健的師弟,曹樹林不方便訓他。


    所以曹小寶的機會來了,他真能在台上揍自己師傅了!


    ……


    ps:武訓徒有很多種版本,老郭自己就和不同的人表演過,基本上德雲社幾個人都輪著演過,挨揍的人也各不相同,至於其他相聲演員,就更多了。於老師挨揍的版本,是我個人最喜歡的。免費推薦票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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