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和白玉珠回到村子裏,到武夫人家拜訪的時候,武多媽媽已經悶悶不樂的回去了。她想要回去好好考慮下武多的婚姻大事,最起碼和老公和兒子好好商討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考慮給武多介紹門親事。


    武大許久不曾回來,回來的時候被村子裏的巨大改變震驚了。雖然還是原來的那個武家村兒,但是自己的家門自己都幾乎要找不到了。他在門口徘徊確認了好久才決定進門探看,直到看到武夫人出門迎客才知道原來這真的是自己曾經的家。


    原先到處是泥濘塵土的土坡路,現在都被石頭鋪砌起來了,門前空地上的老井旁邊又安裝了個磨盤,就在原先的石凳處,又加了幾個石凳,和石桌。院子內原先的紅磚地也該為石砌的了,兩邊的耳屋拆掉了,整個院子更加的幹淨敞亮了。冬日裏依然鬱鬱蔥蔥的冬青樹,和牆邊一樹的粉色臘梅,讓整座院子看起來充滿勃勃生機。


    雖然原先的主房外麵看起來沒什麽大的改變,但是內裏的布局和布置卻大不同了。地麵是原木地板,牆壁故意做的凹凸不平,各種家什物件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屋子裏溫度剛剛好,進屋脫掉外套坐下,覺得有溫暖又舒適。


    直到此刻,知道武大已經在自己曾經的家中坐下,喝著武夫人沏好的茶,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裏曾經是自己的家。雖然一如往前的溫馨舒適,但感覺上卻更多地是驚異和陌生。這真的是我曾經的家?這是我和她一起生活過得地方麽?他曾經最珍視的地方,終歸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家裏收拾的真是整潔舒適啊,這哪裏是農村的小破屋,這明明就是隱居的大別墅麽。”武大在默默的驚訝想心事的時候,白玉珠正好武夫人寒暄交談。


    “對了,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麽禮物,這些山城特產,本來是我要帶回老家的,送給你們吧,你們別嫌棄啊。”白玉柱把隨身背包裏的一些禮物堆在桌子上,客氣的笑道。


    “不用,不用這麽客氣,你帶回去吧,這些我們這邊都有。”武夫人笑道。


    “都說讓你不要嫌棄了,你這還是嫌棄了不是?”白玉珠一臉的不樂意,佯裝生氣,讓武夫人把東西收下。


    “好,我們收著便是。謝謝你的一片心意。”徐銘打圓場說到。


    雖然四個人嚴格意義上來說沒有什麽恩怨情仇可言,但四人這樣坐在一個屋子裏,氣氛總是有些尷尬。要不是徐銘和白玉珠都是愛聊天暖場子的主兒,這會兒房間裏怕是要結冰了。


    “白女士,在哪高就啊。”徐銘不是個八卦的人,不想知道武大和這個女人的來龍去脈,這會兒也隻有聊些客套話了。


    “我嘛,自己開店的,小賓館的,混口飯吃,閉不上徐老板和夫人的買賣做的大。”白玉珠笑著說。“我嘛,和武大現在在山城開了兩家小店了,都在大學城附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生意還算行。小老百姓嗎,沒啥大誌向,吃飽穿暖就夠了。武大他人踏實也能幹,自從有了他,我們的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其實,其實,以我們幾個的關係,我們來拜訪,還真是有些尷尬。”白玉珠說這話的時候看了武夫人一眼,武夫人也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的直白和坦率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我覺得,既然來到這了,你們也開口邀請了,來一趟看看,也滿足一下我的八卦好奇心,也,也對大家的過去做個了斷,雖然大家以後不一定能做朋友,但心裏也別結著疙瘩。人麽,都有犯渾的時候,也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和權力,你們說對不?”白玉珠的一番話,不但讓武夫人覺得心裏舒服了很多,也讓徐銘更開心的笑了。


    徐銘大笑說道:“嗯,白老板是個通透的痛快人。”跟這樣的人聊天說話不用拐彎抹角兒,大家都舒服。


    “可不,我也是犯過混的人,也是個可憐人,不過現在,我也是個幸運的人,這不遇到武大,我也算是重新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了。我啊,這人,現在活著就一點,痛快!在不影響別人不影響社會和諧的大前提下,痛痛快快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白玉珠一個人絮絮的說著,武夫人不時地給她添茶倒水。雖然真的未曾見過,但是真的覺得並不陌生。大概,這個也是個有故事的好人。


    “唉,過去的那些糟心事兒我就不跟你們嘮了,這大過年的,影響大家的好心情。總之,不管怎樣,我現在,都想大家以後好好相處。你們雖然是大老板,但肯定也有需要人的時候,有啥小事兒我們能幫的肯定也幫。我們呢,小老百姓,沒啥大事盡量不麻煩你們。”白玉珠說完這話,自己哈哈的笑了。真是,自己的臉皮真的越來越厚了,啥話都能說的出來。


    她掩住笑,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雖說以前你們不認識我,但我跟你們都很熟悉,武大不知道跟我說過多少次了,武大有過愧疚,也努力償還過,不過,終歸,大家還是有緣無份了。最後,老天爺把他送到了我身邊,我們還算聊得來,就在一起了。這不,去年冬天剛領證,本來想年前來給老人家上墳祭拜的,但是有些事耽擱了。拖到現在才能來。”


    “以後,也少不得過年過節的要來祭拜,到時候,也少不得來麻煩兩位討口水喝。”白玉珠說話不卑不亢,自己自的侃侃而談,讓這原本尷尬的氛圍逐漸熱絡了起來。


    “給你們添麻煩了。”武大開口道。


    “不麻煩,不麻煩。”徐銘笑道。本來這活絡氣氛的重擔壓在自己身上,他還有許多壓力。現在,看這白玉珠自說自的很是開心,自己便也放鬆起來,聽她說些有的沒的。


    白玉珠,的確是個有故事的人,本來是女幹部的她,因為貪汙受賄做了好幾年的牢,出獄後才發現自己的老公孩子和家人都遷居國外了。連和自己通個電話他們都不願意。還有以前權利掌控下交的朋友們,一個個都視她為病毒。見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還有冷嘲熱諷的,指桑罵槐的。萬念俱灰的她準備投湖自盡的時候,竟然發現那湖水太淺,水深不過自己的腰。投湖沒死成,隻是崴了腳,一位路過的清潔工拉她上岸給她錢讓她吃飯。


    她捧著那清潔工給的十五塊錢,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日,便腫著眼泡坐上離家的列車,來到了山城,重新開始了自己的生活。見到武大的時候,正是她最想找個另一半開始新生活的時候。


    “白玉珠這名字,還都是來山城以後改的呢。”白玉珠笑著說,“換個名字,也換種日子。不管怎樣,就像珍惜這活著的自由的每一天,希望你們也一樣。”白玉珠感慨道。


    雖然武夫人和徐銘不知道白玉珠為什麽這樣愛感慨,卻感受到她與眾不同的獨特氣質。不管這個女人以前如何,現在,卻是個值得別人愛和尊敬的坦蕩的女人。過去如何,才成就了她的現在,那些根本不重要。


    本來想要留下兩個人吃飯,但是因為白玉珠的堅決拒絕,武夫人和徐銘也沒有過多挽留。隻要還有另一個人也不樂意伺候這兩個人吃飯,王媽媽知道武大要來,早都恨恨的和自己的寶貝外甥女躲進臥室關嚴實房門了。


    那個人,她連看都不想再看,看見了惡心。要是兩人真到了臉皮厚到要留下來吃飯的地步,說不定她就從臥室裏蹦出裏趕走他們了。還好,兩人還算有自知之明,離開了。


    武大和白玉珠走後,武夫人和徐銘就得到了王媽媽的炮轟。


    “哎呀,什麽人啊,讓他們來家裏做啥子啊,那種人,我還以為早不知道死在哪裏的角落裏了!”


    “以後,千萬別再往家請了啊,那種人,不來往,別說看見,聽見說話我都心煩。”


    “這些東西,扔出去,扔出去,通通扔出去!”


    王媽媽就是不能原諒武大,她能懂武多,但就是理解不了武大一個背棄老婆孩子,背棄家庭的男人,永遠也成不了個好男人。永遠也不值得原諒。這種人,在法律上,就該判死刑!


    “你說,這個白玉珠,談吐不俗,自信滿滿的,以前是做啥的?”武夫人好奇的問徐銘到。


    “剛才你怎麽不問她,我看隻要你問,她肯定侃侃而談,知無不言。”徐銘大笑道。可是很少有人能勾起武夫人的好奇心。


    “唉,第一次見,總是不好意思那麽直白的問麽。”武夫人笑道“我看,你也對她挺感興趣的麽,一直笑咪咪的盯著人家。”


    “可不是,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麽我身邊的好多朋友找老婆找醜的,你知道麽,我也算是外貌協會的。可是,見了這女人,我就知道了。這人雖然醜,但是很有氣質,說話談吐也有趣,跟這樣的人生活,生活肯定不會乏味。而且,這人這麽坦白,不用費心思捉摸,生活起來更加輕鬆。”徐銘笑著說道。


    “咦,你不是看上那女人了吧?這麽誇她?難道我不夠有趣,不夠坦白?”武夫人酸溜溜的說道,說完順便狠狠的擰了一把徐銘的胳膊。倆人認識以來,還沒見他這麽誇過別的女人呢。就連林月,他都沒說過什麽好話。


    “可不是麽!”徐銘故意說道,好久,沒見過她吃醋的樣子了。誰說傲嬌的女人不會吃醋?吃起醋來照樣排山倒海!


    “好,你去找她吧,我吃我媽做的飯,你輕便吧!”武夫人生氣道。


    “不,你不說過王媽媽以後改叫徐媽媽了,是我媽,我吃我媽做的飯,你輕便吧!”徐銘挑釁道。


    “你!”


    兩個人正鬥嘴鬥得不可開交,一旁聽著的王媽媽卻哈哈大笑起來:“蠢那,蠢!”


    武夫人和徐銘見王媽媽在那感慨,異口同聲的問為什麽。王媽媽一本正經的說道:“看吧,人家兩口子恩恩愛愛的來一趟,你倆倒是要吵起來了,不是蠢是啥。我說吧,不讓他們來,你們還不聽。這下知道了,那人來就沒安好心。知道什麽叫薑是老的辣了吧?以後,還得聽你媽的。”


    武夫人和徐銘麵麵相覷的看著彼此,意識到兩人轉移王媽媽注意力的法力還不夠深,不但沒能讓王媽媽從抱怨中解脫出來,反而更加抱怨了,隻好雙雙閉嘴。乖乖吃飯。


    “就知道,你的招對付咱媽,不靈!”徐銘低聲對武夫人說道。


    武夫人在桌下的腳狠狠的踹了徐銘一下,本來嘛,見王媽媽嘮叨個沒完,想跟徐銘唱個雙簧轉移老人家的注意力,讓她專心到勸架上來。沒成想,兩個人吵錯了話題。這次王媽媽不但不勸,還嘲笑起兩個人來了。


    “總之啊,你媽活了著一大把年紀,看人是最準的了,當初麽,我就說什麽來的,武大那家夥就不靠譜,我就不讓你架。就是你爹那個老骨頭非得講什麽情誼道德的,非讓你嫁,你看,嫁出什麽來了?白白浪費了這麽些年的大好青春不說,還,算了。要是聽我的,當初就找個徐銘這樣有錢的,那多好!”王媽媽唱起老黃曆,可就刹不住車了。


    “那時候,也怪你媽我沒堅持,那時候傻,沒見過世麵。就尋思吧,哪有錢人家都是唯利是圖的主兒,又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啥手段都使得出來。要不是寶貝你,怕你受委屈,那縣上計生辦老主任家的兒子,還能便宜了她二花?人家本來就是看上你了,來給你說媒的,讓你爸給推了。唉,真是可惜,你看看人家二花,人家…..”


    武夫人聽到這裏,立馬放下手中的碗筷,嘀咕道“哎呀,好像雪兒姓了,徐銘,孩子醒了,咱去看看吧,我一個人哄不好,我肩膀最近疼,你去給我揉揉。”


    “好,走,馬上!”徐銘像得到特赦一樣,馬上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來,跟武夫人一起向房間走去。


    王媽媽的嘮叨神功,徐銘也是大有領教的。這次吸取經驗教訓,以後堅決不再媽媽麵前嘮叨。倆個人前後腳進了臥室,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寶寶,長舒了一口氣,偷偷的相擁著笑了。


    門縫裏傳過王媽媽的聲音:“吃飽了嗎?就吃這麽一點兒?唉,每次囑咐你們多吃點,多吃點,就是不聽,沒聽老話說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們啊,得多聽聽我的話,你們…….”


    武夫人不知道門外的王媽媽嘮叨了多久,因為,她在媽媽美麗的嘮叨裏美美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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